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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方喬篇-他又放手

  喬兒陷入了漫長的昏迷之中。


  窗子縫隙裏有光落到了眼皮上,她覺得刺眼,不舒服地征兆就是皺起眉,眼睛緊閉,手心冒汗,很快顫抖起來。


  那是害怕的征兆。


  不舒服沒多久,那道光恍然被什麽東西遮住了。


  也驅散了她的噩夢。


  她又重新恢複平靜,攥著被角的手也放鬆了,潔白的脖頸上浮出了駭人指印,通過顏色深淺,也看得出下手的人有多狠。


  現在還冒出了一層冷汗。


  方陸北用毛巾擦幹了,指腹停留在那些紅腫的傷痕上,她就躺在麵前,哪兒也沒去,但他卻覺得她已經走了很遠,他從來就沒有找到過她。


  恍惚間,他又想起了什麽。


  走到床尾,他掀開喬兒的褲腳,腳踝和小腿那裏也有傷,是一大片青紫,顏色很深了,那是前些天他們一起做飯,她總囉囉嗦嗦地指正他的錯誤。


  他這個人要麵子,又經不得說。


  被說得煩了,隨手就把便攜的榨汁機砸到她了腳邊,東西沒壞,卻把她砸疼了。


  還是前天晚上他才看到紫了。


  可疼的時候,喬兒卻一聲沒吭,她想走很久了,也忍了很久的疼,這怎麽能怪她?


  方陸北握著她受傷的腳踝。


  忽然苦笑,也明白了喬兒為什麽一定要走,跟他這麽一個陰晴不定,時不時發脾氣,她又不愛的人在一起,是很苦。


  也不知是哪根防線忽然崩潰了。


  他彎下腰,蜷縮在她身邊,麵朝著床褥,隻覺得一股股熱流在往外湧,順著指縫,幾乎潰堤,那些眼淚衝刷掉的是他的自以為是和自負。


  他自負地以為,隻要努力他們就能回到從前,可現在看來,根本不可能了。


  監視的手段,監視的人,其實都是他潛意識裏的不自信。


  現在。


  他要直麵自己的怯懦了。


  -


  梳妝台上被清理幹淨了,喬兒平日裏用的那些東西都被扔掉了,現在上麵放的是她從二手店買回來的東西。


  方陸北眯眼看著那些。


  心頭漸漸浮現出兩個字——垃圾。


  可她就是寧願要這些垃圾,也不要他的東西,那他豈不是連垃圾都不如?


  紅寶石耳環和新買的項鏈都不見了。


  昨天早上他是納悶的。


  現在全部想通了,被賣掉了,被當作喬兒的出國資金了。


  從淩晨等到了午間。


  房外該是風和日麗了,房內的風暴卻才剛剛要開始,方陸北蜷縮起手指,他現在不想多做動作,每動一下,心髒就會跟著一起隱隱作痛。


  控製不住的時候就會咬住舌頭,咬到疼為止。


  十一點鍾。


  喬兒接近蘇醒

  ,她也疼,是具象而真實的疼,從脖子傳到深處。


  睜開眼睛的第一秒鍾,想的卻是。


  ——沒死成。


  每次都是如此,也讓這種折磨顯得太過漫長,像淩遲。


  “……醒了?”


  方陸北沒轉頭來看,但覺察到了。


  喬兒艱澀啟唇,“……嗯。”


  “醫生檢查了,說可能會有腦震蕩,過些天你自己去看看。”


  關切也冷漠。


  尤其是那幾個莫名的字眼“自己”“過些天”都顯得異樣。


  若他隻是發泄。


  應該說“讓小楊帶你去看看”。


  喬兒望著天花板,她平躺著,心卻愈漸下沉,但也說不出什麽來了,他們之間的好壞,從來都是方陸北一句話的事情,“……嗯。”


  方陸北用指尖輕敲了敲梳妝台,上麵擺放著她圖謀離開的證據,每一樣都在打她的臉,生疼。


  “我送你那些賣了多少錢?”


  仔細聽,他的聲音又幹又啞,還悲情。


  喬兒掀開被角,坐了起來,雙腿垂在床邊,四肢又輕又浮,臉色白的像鬼,怎麽瞧,都已經沒有人形了,仿佛一具木偶,一拉一提一牽線,才會有動作。


  她沒有逃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用逃避了。


  拉開抽屜,錢就在裏麵,分別存在了幾張卡裏,她拿出來放到方陸北手旁,低下頭,“都在這裏麵了。”


  “夠嗎?”


  他一眼也沒看,側過臉,瞳孔深邃,無波無瀾。


  天知道他此刻心有多痛,像沒有打麻藥,拿著刀,活生生地從自己身上割掉一塊肉那麽疼,“怎麽不問我多要點。”


  他又問錯話了。


  喉嚨像塞了個水球,但凡他用力過猛,水球就會破掉,所以他要忍。


  “這點是不夠的,好歹你也算跟過我一場,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女人。”


  方陸北說得那樣平靜,前後不過幾個小時而已,喬兒連解釋都來不及,她想告訴他自己沒有走,昨晚也沒有去機場。


  可看到他那雙已經沒有愛的眼睛。


  那些話,也就統統被絞碎了,一個字也拚湊不全。


  空間封閉,針落可聞。


  摻雜一點點淡淡的藥味,窗簾沒有遮掩,一條極細的光斜伸進來,壁紙花紋被切割開,兩邊都背著陰。


  一半是他,一半是她。


  已經不存在什麽誰好誰壞,誰能過得開心,誰會悲傷了,此刻他們都是一樣的。


  床尾放著一隻行李箱,純白色的,箱子裏塞了很多東西,是方陸北給喬兒準備的,也是她一直想要的,“東西都給你整理好了,我專門問過阿姨,你最喜歡穿的衣服都放進去了。”


  她策劃離開,又放棄離

  開,他又放手。


  兜兜轉轉,果然還是應了那句話,失之交臂。


  到了這一刻,喬兒心知有些話說出來是能改變現狀的,可看著方陸北被刺痛的眼睛,竟然覺得啞口無言。


  他們之間是一場單人拔河比賽。


  她磨破了手,掌心刺出了血,就要把他重新拽回心裏時,他卻忽然鬆了手,讓她摔了狠狠的一跤,再告訴她,這個遊戲,他不玩了。


  五指收緊,揪住了一團床單。


  喬兒點頭,“我馬上就走。”


  方陸北沒挽留,他把那個不理智的方陸北給關起來了,他在囚籠裏嘶吼,呐喊,淚涕橫流,一聲聲喊著“喬兒,喬兒”,聲音幾乎快震聾了他的耳朵,盡管如此,他也不要把他放出來。


  害人害己。


  拿出鑰匙,他放在那幾張卡上,“錢和車你都帶走,戒指就還給我吧。”


  喬兒已經踩到了地板,瞬間腿軟地險些摔倒,虛晃的那一下,方陸北差點就伸出了手,他咬住舌頭,忍住了。


  “不用。”喬兒站起來,拾起衣架上的外衣套上,又拿了她一直戴的那條圍巾,打了兩個圈,伸手將壓在裏麵的頭發撥出來,摸到了手機放在口袋裏,轉身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這些就夠了。”


  方陸北背對著她,什麽都不敢看。


  “……還是那麽有骨氣,到時候吃不飽飯,可不要來找我。”


  分明是他提的分開。


  她卻更幹脆,“不會。”


  行李箱在地板上滑動的聲音仿若是齒輪,很鋒利,沿著方陸北的皮肉劃開了傷口,他下巴繃緊了,在喬兒去開門時,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問她,“……喬兒,這半年,你有沒有……”


  連那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喬兒已經壓下了門把手,神色收斂著,很及時截斷他的話,“沒有,一秒鍾都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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