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積德

  雪花微小,風又細,在寒冬凜冽的夜裏,像鋒利的絲線,禾箏試探著去開車窗,卻總是被季平舟阻止。


  為了防止她吹風。


  他隻能將窗戶鎖了。


  這樣,還是造成了禾箏的不滿,她懨懨的,成了被困在籠子裏的貓兒,好奇地看著窗外,卻連一片雪花也碰不著。


  走到了熱鬧的集市小道。


  禾箏依稀認出了這裏,低落的情緒也有所好轉,“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不是吃不下東西嗎?”


  鬧市的停車位稀缺,每個位置都擁擠不堪,季平舟才車停穩,熄了火,伸手拉扯了一把禾箏的圍巾,“你好好在車上坐著,我去給你買吃的。”


  “我也想下去。”


  她抓著他的手腕。


  外麵冷而繁雜,人群擁擠,就當他是太過謹慎好了,他就是不能讓她下去,“乖,我去買。”


  “那你快點。”


  讓她一個人坐在車裏等,很是難熬。


  季平舟也不願意把她放在那裏,穿越在人群裏的腳步都不禁加快了許多,卻又走走停停,等走出來時,手裏已經拿了不少東西。


  他摸不清禾箏在孕期究竟想吃什麽。


  便什麽都買了。


  還記得禾箏最嘴饞棉花糖,趕上收攤兒前最後一個,才做到一半,便有人牽著四五歲的小朋友趕過來詢問。


  老板為難地看看她,又看看季平舟,“最後一個了啊,人家已經付錢了。”


  “啊,我家小孩特別想吃。”


  季平舟自認倒黴,好似常常遇到這種情況,他倒是不吝嗇的,可要是為了禾箏,就必須得吝嗇點了。


  忽略了小朋友渴盼的眼神。


  舉著棉花糖要走時,卻又聽見了小朋友哼嚀的哭聲。


  腳步霍然止住。


  車廂裏溫暖舒適,禾箏在閣樓太久,忽然陷在這個暖洋洋的地方,止不住的犯困,揉了揉眼睛,目光探出去,便在那條彌漫著煙火氣的小路上看到了季平舟。


  他半彎著腰,手上舉著一朵兔子樣式的棉花糖,麵色溫和還帶著誘哄。


  雖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但禾箏能幻想到他的語氣,神態,一字一句裏沁透的暖意。


  很快。


  那朵棉花糖便到了小朋友手裏。


  季平舟還是季平舟,性子裏有傲慢清高,但追根究底,是個心善又心軟的人。


  沒人能抗拒他這樣溫情滿滿的人。


  將棉花糖送給了別人,季平舟上車就要道歉,他的臉被凍的蒼白,後背隱隱作痛。


  夜晚時禾箏常常能看到他身上那條冷硬的疤痕。


  那是要跟隨季平舟一輩子的。


  還有他額角的疤痕。


  留了疤後,他就將額角的


  頭發放下來了一點,隻露出額心,兩側是有頭發遮擋的。


  隻因為,要將那塊疤遮擋起來。


  “那個小朋友在哭,沒辦法,就把最後一個棉花糖給他了。”


  往外看去。


  燈光混雜的街道,那個拿著棉花糖的小朋友正坐在媽媽的臂彎裏,盡情的享受著這份陌生人贈送的善意。


  禾箏還沒有饞到要跟一個小朋友去搶吃的,卻是有心打趣季平舟。


  “你這不也是普度眾生?老婆還沒有陌生人重要了?”


  被她這麽一說,季平舟就緊張起來,“沒有,我這不是想給咱們的小朋友積德嗎?”


  “說的真好聽。”


  “還有別的,真想吃,咱們去別的地方買?”


  他記得,商場裏和廣場應該都有賣。


  禾箏搖搖頭,忽然將暖到發燙的手掌伸出去,貼著季平舟冰涼透徹的臉頰,給他溫暖,“不用了,我什麽都能吃,突然有胃口了。”


  “先吃點酸的,開開胃。”


  季平舟將她的手拿下來,吻向掌心,“我身上涼,不用替我暖。”


  糖葫蘆在拿出來前已經分裝放在了一次性盒子裏,季平舟用竹簽串起一顆,遞到禾箏唇邊讓她吃,本意是讓她咬的,她卻一口能吃下一整個。


  看起來是真的有了胃口。


  半個腮幫子都因此鼓了起來,一個吃完,又張開嘴,要下一個。


  她這樣,季平舟反而心疼。


  “是我工作太忙了,讓你悶太久了?”


  “才不是呢。”禾箏邊嚼,又用舌頭將籽給吐出來,“我是怕出來磕磕碰碰的,萬一出事怎麽辦。”


  他們謹小慎微。


  生怕這個孩子有事。


  連醫生都說,之前的手術導致禾箏身體太差,能懷孕,實屬不易。


  她為了孩子的安全,隻能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酸的吃完,又換甜的,她的胃口並不大,卻知道一天沒吃東西,對孩子不好,能吃一點是一點。


  揚起眸,去看季平舟時,帶著獨有的竊喜。


  “沒想到你會讓我吃這些呢。”


  “不喜歡?”


  他記得她就愛吃這些不營養的。


  能不能保證營養先不說,首先要填飽肚子。


  “不是。”禾箏搖搖頭,發絲飛過來,站在唇上,季平舟幫她伸手撥開了,她憨笑起來,“這些東西不健康。”


  “那也沒辦法,誰讓你喜歡呢?”


  並且不是能當飯吃的。


  禾箏接過季平舟剝開的栗子放進嘴裏嚼弄,綿密的香甜感瞬間侵占了整個口腔,“十幾歲的時候更喜歡吃這些,但是宋老師總說不幹淨,吃了會死人的。”


  現在當著季平舟的麵說起宋聞,她都能臉不


  紅心不跳,半點心虛感沒有。


  可正是因為不心虛,才是真的放下了。


  “他聽上去比我可古板多了。”


  男人那點攀比欲在季平舟這句話裏顯現出來。


  禾箏欣慰地微笑起來,“好像還真是,他說不讓我吃,就是真的不讓我吃。”


  “你這麽聽他的?”


  “沒辦法,宋老師凶起人來,世界末日。”


  季平舟手裏滿是栗子殼,想伸手去擦禾箏嘴角掛著的栗子沫,卻騰不出手去,隻能提醒她,“嘴角,擦掉。”


  “這兒?”


  第一下沒摸到位置。


  第二下還是。


  無可奈何。


  季平舟抬手想將身上的東西拿開,卻不小心鬆開了手,栗子殼從掌心裏掉出來,一杯果汁也被隨之打翻,灑到了禾箏的衣服上,她呆滯半秒,看著被弄髒的衣服,一股氣卡在喉嚨。


  莫名的,委屈的情緒就爬上了鼻尖,醞釀成酸澀,匯聚到眼眶。


  “……我的新衣服。”


  就那麽看著,她的兩滴眼淚就砸了下來。


  這下季平舟總算相信,在孕期,她的情緒有多陰晴不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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