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人會變的
鄭琅在方陸北襲警的第二天才回到燕京。
分明隻離開了一個月。
可在旁人看來,卻仿佛過了好幾年那樣長久,季平舟猜測的不錯,鄭琅沒有背信棄義到留下這個爛攤子讓方陸北頂罪。
相反。
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認罪伏法,沒有為自己澄清辯駁,褪去了一身傲骨,心甘情願走進鐵窗之下。
他身上的罪名不小。
畢竟在短時間內有了那樣的成就,除了押對幾塊值錢的地皮,投了幾個賺錢的項目外,便是受賄。
貪婪吞噬了他,讓他一腳邁進深淵。
針對他的行徑,上麵派專人下來從他身上下功夫,一件件調查,沒有放過參與受賄的任何一個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方陸北除了愛玩外,還分得清是非黑白,他拿的,也一直是幹淨的那份。
但他也有別的罪名,襲警、攔機,破壞機場秩序,這些,也夠判他一段時間在裏麵吃吃苦頭了。
他是沒了事。
鄭琅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他身上的罪名不止受賄一條,曾經做過所有違法犯罪的事也都在同一時間反噬了回來。
按理他要上交受賄所得的所有金額。
可這次回來,他卻是個身無分文的狀態,無論怎麽問他那些錢去哪兒了,他就是不肯說,寧願坐牢。
因為金額龐大,他在回來前,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見到季平舟時,麵頰上也隻有預知生死的蒼涼,懷著抱歉的口吻,淡淡發笑,然後說:“真對不住,家裏人非不讓我回來,讓我跑國外去躲著,這才耽誤了事。我沒見到陸北,聽說他因為被抓沒追到那個姑娘……這事怪我。”
季平舟與他從小一起長大。
哪怕曾經有過矛盾,可在生死麵前,好像一切都能冰釋前嫌了。
他不解。
茫然。
鄭琅怎麽說也是鄭家的獨子,也是享過富貴日子的,怎麽就想不開要去碰這種事。
“我會托人幫你從輕量刑的。”
“能輕到哪裏去?”
他這種情況。
算是十惡不赦了。
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是出不去的。
二十年後他多少歲了?這份苦,鄭琅知道,他自己是熬不住的,別說二十年,就是兩年,他都未必能抗的下去。
所以這次回來。
等同於赴死。
季平舟看穿了鄭琅的心理,想勸阻,卻也隻能貧瘠的找借口,“你這樣想,糖糖怎麽辦?”
“我把錢都留給他們了。”鄭琅回來前就打點好了一切,“糖糖還小,過兩年就忘了爸爸長什麽樣了,我也不配當她爸爸。”
他的家庭雖然不算美滿,但也沒人虧欠他什麽。
可
他非要在外麵跟那些女人不清不楚,又掉進了金錢的漩渦,從此越走越偏,為此虧欠了妻子和女兒,可關鍵時刻,他又沒有拋棄任何人。
“判決還沒下來,你不要灰心。”
季平舟的言語蒼白。
他想不到太激昂的話來勸鄭琅,畢竟他的路,的確已經被堵死。
鄭琅搖搖頭,在臨別前,他有種近乎無畏的平靜,“犯錯了就該受罰,天經地義的事。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但我早知道會有這一天,能緩過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長大了,會變的。”說起來,他倒是羨慕起季平舟,“好在你跟了父親從醫,沒碰這裏麵的髒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當初季平舟曾經動搖過要跟鄭琅一起從商。
可父親更希望他從醫。
母親那邊也有表哥撐著,那位表哥有精湛的商業頭腦,算是個奇才,便不需要季平舟為此為難,隻要他選自己想做的就好。
在父親的影響下,他便從了醫。
鄭琅為此還埋怨了他許久,現在看來,他的選擇是對的。
-
裴簡在外等了很久。
季平舟出來時,他遠遠便瞧見了他眉心的疲憊,不管是方陸北還是鄭琅獲罪,他的心情都不會好。
為了他們的事。
他忙了許久。
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
現在算是短暫的塵埃落定。
原本是要送他回家,裴簡卻臨時想到了什麽,多問了一句,“舟哥,早上陳姐打電話來說方小姐去見方家叔叔了,要不要順道去接她?”
“賀雲醒嗎?”
“嗯。”
“去接。”
賀雲醒這才回來,也是為了幫方陸北,這次是要在燕京留一段時間了,禾箏會去見他,也不意外。
他們在餐廳聊方陸北的事。
賀雲醒無數次叮囑禾箏要多回家照顧方夫人,方陸北不在,她就是方家唯一的孩子。
另外便是,跟季平舟的事還是要想想清楚。
這件事禾箏想的再清楚不過了,“以前是我們不懂事,鬧了很久,以後不會了。”
“你確定不會?”賀雲醒信不過他們任何一個人,隻當他們是小孩子,“季平舟真能放下那些事,禾箏,你得清醒一點。”
禾箏態度不冷不熱的,
“叔叔,你不用擔心這些。”
賀雲醒揉揉眉心,情緒有些不耐煩,還要再說什麽,包間的門便被敲響,服務生滿是歉意地衝他們笑笑,“不好意思,樓下有位姓季的先生說在外麵等這位小姐。”
是季平舟來接了。
禾箏神色明顯柔和了不少,她拾起外衣,“叔叔,我先走了,有空就會回去的,你
不用為我擔心。”
她強調完,轉過了臉,卻沒看到賀雲醒極為不滿的表情。
連外套都來不及穿,她闖進黑夜中,單薄的身子衝破初冬的風,走了幾步才找到季平舟的車,他人就站在車旁,身影落在地上,清瘦而灰淡的一片。
禾箏小跑過去,撲進他懷中,仰起了臉,言語欣喜,“你怎麽來了?”
“來接你,打擾你們吃飯了?”
“沒有。”
他們本來也不算是吃飯。
隻是賀雲醒來,她理應替家裏接待一下,也替方陸北謝謝他。
禾箏身上穿的太少,季平舟開門讓她坐進去,皮膚剛爬上暖意,她下意識去抓他的手,忽然發現他身上的溫度也很低。
她這才想起來,他今天去見了鄭琅。
季平舟麵對禾箏時,總習慣性的將不好的一麵收起來。
就連問起鄭琅的事。
也是含糊其辭。
他從後將禾箏的外套給她穿上,整理著交雜的衣領,隨口就問了,“前兩天警察讓你去,問你鄭琅弄壞你刹車線的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聞聲。
裴簡也瞥了眼過去。
禾箏臉上卻是天然的困惑,“沒有嚇到,我就如實說了。”
季平舟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說完,他又補充,“千萬別因為他跟我的關係,就替他開脫撒謊。”
這話奇怪。
讓禾箏不解,“我為什麽要替他開脫?”
她跟鄭琅一直不對付,就算他坐了牢,她也決不會可憐這種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