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方喬

  ——你瘦了。


  她是有柔軟之處的,不提及喬兒,也不提方陸北,隻聊他們。


  簡單三個字。


  也足以擊碎季平舟,讓他這麽久的等待,總算有了結果。


  他昂起臉,雙頰消瘦到臉頰的線條都凜冽的顯露了出來,恍若畫裏被精心描繪的人物,畫師不滿意,會反複修改,直到送給他,最完美的一張皮囊。


  他說:“季舒說的,瘦點好看。”


  “她騙你的。”禾箏不將對方陸北的情緒帶到季平舟身上,“一直都很好看。”


  “那你怎麽不多回來看看?”


  他笑著說,可這層笑的底色卻是悲涼的,禾箏一時模模糊糊不明就裏,不知該怎樣回答他。


  電梯代替她回答。


  幫她將鐵盒子的門打開,給她逃離的生路,“我們先去裏麵看看吧。”


  “好。”


  禾箏說什麽,他都不會再拒絕。


  這裏一梯一戶,尤其是方陸北這層,風水朝向都是最好的,現在想來卻可笑,他買來,可是當他和喬兒的愛巢在建築,什麽都要最好的,也的確名貴,可他自己,卻很少回來。


  這一層滿是沉沉的氣死。


  空氣中蕩漾著肉眼可見的灰塵,那些漂浮的雜質充斥進鼻腔,讓禾箏很不舒服,她上手敲門,每一聲都沉重。


  裏麵卻毫無動靜。


  季平舟又去按門鈴,這聲音對房內的人來說是吵的,可半響過去,卻沒聽到一點聲響,如果是被吵到,方陸北也該破口大罵一聲才對,他從來就不是沉默寡言的人。


  這樣的情況,很是古怪。


  但他們都不會懷疑方陸北會為情所困,因此自殺,他那種人,就算真的得不到心頭所愛,也就是難過一陣子,過了這段時間,照樣會活的驕奢,照樣酒肉池林。


  這也是最可悲的地方。


  禾箏手掌拍到血紅,情緒因為裏麵的安靜被推到頂峰,季平舟緩緩氣,握住她的手腕,用另一隻手揉著她充血的掌心,“我有在樓下看著,他不應該不在家的。”


  季平舟有抱歉。


  他很盡力的想幫禾箏的忙,卻還是沒能攔住方陸北。


  “不怪你。”禾箏試探地去開啟門上的密碼鎖。


  她記得他們在創意園住處的門鎖密碼。


  按道理。


  應該不會換。


  他們設置密碼很奇怪,用的不是彼此的生日和戀愛紀念日,而是喬兒最喜歡的那家冰淇淋店的開業日期,很細微之處,卻是打敗她的所在。


  真正相愛的時候,方陸北做的格外浪漫,幾乎滿足了女人對愛情的所有渴望,他之所以能讓那麽多女人前赴後繼,也有他的手段。


  試了下密碼。


  門霍然打開。


  沒有錯,密碼還是那一串。


  有些人便是如此別扭,愛的分量那樣輕,卻硬要表現出十分。


  莫名想到了季平舟,禾箏手掌忽然滾燙起來,他又是什麽樣子的?


  大概是愛到了十分。


  卻隻願意表露一分,恨不得將這份愛化作透明的,誰都看不到最好。


  室內空曠,血腥減淡,煙味沒有通風口可以離開,經過一晚,竟然溶解在了空氣中,和這裏成為一體。


  那味道太厲害。


  季平舟才走進去兩步便蹙起了眉,盡量憋著氣,不讓自己的肺腔受到感染。


  “他肯定從地下停車場開車走了。”


  季平舟隻想到了外麵的路。


  卻忘記了另一條能讓方陸北悄無聲息離開的隧道,他從裏麵出去,又能做什麽?

  就算去找喬兒,也隻會被趕回來。


  顧不上其他。


  禾箏便先將喬兒交代的事完成了,她惦記著季平舟的肺不好,“我去把喬兒的東西拿走,你在外麵等我?”


  “我跟你一起。”季平舟沒把自己的舊疾當回事。


  禾箏卻不要。


  “沒關係的,我很快,拿了就走,裏麵……實在不好聞。”


  事實證明。


  她離開冷靜一段時間的效果是不錯的。


  知道關心,輕聲細語間是包容。


  季平舟站著未動,還在思量,禾箏卻忽然抬起了手,溫度燒灼著的指腹貼在他的嘴角,那裏青紫未退,有很重的一片傷,破壞了他的臉。


  禾箏觸摸著,像觸摸毛絨玩具,“很疼吧?”


  “還好。”


  “方陸北打的?”


  “嗯。”


  總不能是他自己打自己,就為博取點同情而已,這種事季平舟做不來。


  “本來沒想麻煩你的。”


  這點禾箏必須要解釋。


  若不是昨天情況來的太突然,她一定會考慮周全些,找到其他人幫忙去看喬兒,而不是季平舟。


  她冷淡的眼神讓季平舟不適,手正要拿開,卻被他握住,抵在唇邊,以輕如鴻毛的力度吻上去,卻像古時懲罰犯人的烙鐵。


  深刻的將情印在皮肉之上。


  “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


  他那神情,好似永遠不會走開,禾箏心底崩塌,麵上並未有多餘的神色,轉身往房內走,她行動一向幹脆利落。


  將喬兒的行李箱拖出來,隨便拿了幾件常穿的衣服塞進去,然後便是她所有的電子設備,這些對喬兒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不然,這裏的東西,她什麽都不會拿。


  那台用舊了的筆記本電腦上貼著卡通貼紙。


  中間還有一個寫著方喬,姓氏中隔著一個俗到不能再俗到英文字母,這些,都

  是方陸北折騰出來的,非要貼在喬兒的電腦上,隻為宣誓主權。


  她車隊太多男人,各個年輕氣盛,不少都有英俊的臉,他也沒少擔心過。


  所以才會這麽做。


  禾箏望著那張貼紙,隨手就用指甲端撕開缺口,整條扣下。


  雖然原本的樣子已經模糊。


  可還是殘留了膠塊,怎麽擦都擦不掉。


  -


  知道禾箏著急。


  季平舟將車速加快,停在喬兒暫時落腳的酒店樓下時,才總算明白,在這件事裏,禾箏為什麽那樣氣方陸北,就算他是親哥哥,她也半點沒打算為他說話。


  昨天聽鄭琅說。


  方陸北不僅送了房給江珍珠,還送她鑽石珠寶,在她身上揮霍的錢,可比喬兒多百倍。


  喬兒除了住在他名下的房產內。


  其他開支,皆是用自己的比賽獎金,怎能不心酸,這支同情的天秤,又怎麽能不傾向她。


  “我上去把東西給她。”禾箏是被懊惱操控著前行的,“你忙了一天了,也該回去休息了。”


  “不累。”


  季平舟的脾氣這樣好,被使喚了一天也沒有半句怨言,臨走前禾箏不讓他跟去,也不同意他過去看她,這半年,他莫大的心願就是見她。


  現在實現了,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

  禾箏滿腦漿糊,已經被喬兒的事攪得抽不出心緒來談自己和季平舟的事,但是她沒忘,沒忘記臨走前說,如果回來了,就跟他在一起,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的在一起。


  但若是意外導致她提前回國。


  這話還能做數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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