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我跟你走

  在那一條分裂的交界線裏,浮於表麵清晰可見的,是禾箏跟季平舟的分裂。


  可暗潮湧動下,埋在深處的,卻還有其他人的分裂。


  那晚從裴簡的車上下來。


  方陸北跟喬兒說好了要早點回去吃飯,可路上卻被別的事絆住,等回到他們的新家時,時間已經很晚。


  雖然沒結婚。


  可那卻是他第一次駐足在家門前,羞愧到不敢踏進去,像是做賊心虛般,仔細檢查了身上沒有長頭發,沒有其他奇怪的香水味,更沒有惡俗的紅色唇印,就連手機上的消息都刪除的一條不剩,這才敢開門進去。


  客廳一盞微弱的光,籠罩著沙發邊角瘦弱的女人,她身上什麽都沒蓋,就那樣睡在了二十三度的空調低氣溫下。


  桌上的菜已經冷了。


  失去了剛出鍋時的色澤香味。


  那一桌殘羹冷飯,無形的打了方陸北一巴掌,讓他瞬間想將在外麵吃的那些東西吐出去。


  強忍著胃裏的翻騰洶湧。


  他走過去,腳步聲驚醒了喬兒,她醒來,手裏的遙控器順勢滑落到了地上,睡眼惺忪,臉頰冰冷,開口就是關心。


  “怎麽忙到現在才回來?”


  “他們多喝了幾杯,賴著不走,耽誤的久了點。”方陸北以前擅長撒謊,現在卻覺得麵對喬兒,每一個虛假的字眼都難以蹦出舌尖,“怎麽不進去睡?在這睡,不冷?”


  喬兒坐起來,扶著他的胳膊站好,雙腳都被壓的發麻。


  “等你回來吃飯啊。”


  她在用心跟他過日子。


  他卻早已經在外麵吃飽了,“我吃過了,以後別等我,自己吃。”


  “誰等你了。”喬兒撇撇眉,盡管極力掩飾,卻還是有一瞬的失落。


  她是難得抽空回來做飯。


  沒讓方陸北嚐到,難免有遺憾。


  “下次在外麵吃早說,我就不忙了,最討厭了。”


  這該怎麽早說?


  他也是在偏僻的實驗樓附近遇到的江珍珠。


  那裏不好打車,原本也隻是讓她開車送自己回市裏,可她卻直接開到了吃飯的地方,強硬的要他陪著吃頓飯,這才會失約喬兒。


  或許是因為愧疚,方陸北將喬兒抱緊了,“行,下次我親自做給你吃,給你賠罪。”


  喬兒捶了捶他的手臂,哼笑著問,“今天怎麽怪怪的,說話聲音都小了。”


  可不是小了許多嗎?


  做了錯事,回來還怎麽敢跟她大聲說話,方陸北沒回答,低頭輕吻著喬兒的鼻尖,清晰感知到了心底無法離別的愛意,他無法否認愛,也無法否認這愛的淺薄層次,淺薄到,在誘惑麵前,不堪一擊。


  -


  在離開前,禾箏便提前招呼過了

  不要他們任何人來送行。


  她向來最討厭離別。


  好在那天喬兒恰巧要去外地比賽。


  人在飛機上,的確沒能抽出空去送。


  禾箏便要孤身一人去往異國他鄉,前一天阿姨整理了一箱行李,她一件也沒帶,帶在身上的,竟然隻有季平舟的那件衣服。


  禾箏早早到了機場等待。


  踏進那片嘈雜的地界時,她沒盼望過會有人來送行,畢竟這次離開沒有任何人支持她,因為她執意要走,魏業禮還在怨怪著。


  方陸北也希望她能回去跟季平舟在一起。


  這個決定,往深了說,也算是眾叛親離了。


  已經入夏,可候機室卻開放著極涼的冷氣,禾箏一腳踏進去,像踏進冰窖,她穿得太少,冷氣灑在皮膚上,讓身子跟著顫栗。


  那份冷冰封了一半的意識。


  甚至讓她在看到季平舟時,還以為是錯覺。


  禾箏站在遠處,輕眨了兩下眼睛,身旁不斷有人走過,有腳步聲,也聽見了他們說哪個城市在下雪,現在去,一定很漂亮。


  那一道道聲音漫失的遊離過去。


  可眼前的人卻還在,並且連帶著眉眼都清晰起來。


  禾箏站著,腳尖轉動,想離開。


  季平舟卻已經走過來,他手上有機票和護照,跟禾箏手上的東西一摸一樣。


  他倒是穿的厚實。


  見到禾箏,便脫下了自己的一件外衣,自來熟的像是他們還在婚內,從沒吵過架,從沒鬧過別扭,也從沒分裂。


  還未詢問她的意見,就將衣服給她搭在肩上,順帶裹住了衣領。


  禾箏不矮,又瘦了許多,視覺上,便更拔高,可穿上了季平舟的衣服,卻被整個裹在裏麵,立刻嬌小不少。


  “這是出國,怎麽什麽都不帶?”


  他坦然又明朗的質問,即刻讓禾箏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卑劣到塵埃裏,她開不出花,也流不出淚,垂眸看著季平舟手裏的東西,腦袋都是空白的,“你在這幹什麽?”


  “也出國。”


  “你瘋了?”


  禾箏不相信他有工作這麽恰巧的需要出國去辦,又剛好跟她同一天。


  別說她不信。


  季平舟自己都不信,可他沒有辦法了。


  見過秦止之後,他便沒有了追過來的打算,他不能跟心裏有別人的女人在一起,這是底線。於是他佯裝無事,試圖忘記,希望有橡皮擦,將她離開的日子從腦海中擦除。


  可根本做不到。


  昨天晚上季平舟還跟鄭琅在牌局上,聽他們聊最近勢頭紅火的女演員,哪塊地有投資價值,誰又結了婚,什麽都聽,也什麽都忘。


  不知玩到了幾點。


  終於在一把牌結束後,

  沒有征兆的,他拿起衣服,讓裴簡送了護照,就趕了過來。


  從天黑等到天亮,再到傍晚。


  說不清是想來送她,還是想挽留。


  看到那一列列航班信息刷過時,季平舟才知道,不是送,也不是挽留,他願意跟她一起走。


  這究竟算不算瘋了?


  季平舟眼底有淡笑,心底有答案,指腹摸索著護照外殼的磨砂感,像微小的顆粒,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填滿心髒。


  “那你就當我瘋了吧。”


  禾箏心口滿是冷氣,“那我要是不跟你走呢?”


  他有沒有想過。


  她如果執意要離開,不走他遞來的台階,他再回到燕京,該有多丟人。


  可這樣的結果,季平舟沒想過,“是我跟你走。”


  她留。


  他就留。


  她走。


  他連機票都買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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