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疼才算教訓
燕京的暴雨到第二天淩晨才停,一整夜過去,城市的排水係統都因為這場雨而出了事故,一些道路被渾黃的水淹沒,無法行駛,交警大清早就上了崗,左右舒緩著交通。
臨城成了僥幸之一。
禾箏到達目的地時這場雨都沒有砸下來。
導航結束。
她停在一片陌生地帶。
其實小秘書早早的就將她出遠門的消息告訴了魏業禮,她會來,他一點都不意外。
這一夜的車程說重不重,若是裴簡那類人,成天跟車打交道,一年在車裏的時間比落地的時間長,這一夜不過是家常便飯,第二天該吃該喝,可禾箏一年也碰不了幾次車,必然是吃不消。
魏業禮到時她正趴在車裏,人已經睡著。
這輛車不大點,還是二手的,車內被她精心裝扮過,車前一個搖頭玩具倒是勤奮,夜以繼日的工作著。
車窗被敲了好幾下,沉悶的“咚咚咚”聲隔窗而來,擴如禾箏耳畔,她夢裏卻是門板在被拳頭砸著,人終於被吵醒,靈魂都仿佛跟著軀殼疲憊地伸展了腰,雙瞳攏著難消的疲困,眼睫幾乎都抬不起了。
魏業禮多少擔心她的安全,坐進車裏,便是一通長輩的責怪,“怎麽來的這麽著急,疲勞駕駛容易出事,你想讓你媽媽擔心嗎?”
本有許多話想問,可困倦和勞累使禾箏胃裏翻滾著,甚至有幹嘔感在徘徊。
“我就是想問問您……”
還沒說清楚。
嗓子眼有被卡了下,像咽著一卷膠帶,粘液撕纏著管道。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雲雲都告訴我了,現在你先去休息會兒,睡一覺再說。”
魏業禮看了看表,“我送你到舟兒那兒?”
禾箏近有一年沒這樣疲累過,聲音都找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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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窗框被擦的發亮,鑲嵌在幹淨的牆壁裏,牆壁沒有多餘的顏色,就是白,鋥亮的白,映著影子的時候都顯得濃鬱了不少,環境是陌生的,一覺醒後禾箏便聽見了窗子外的雨聲,她不知道這裏是幾樓,隱約卻覺得不矮。
還沒直起腰,那扇門便從外麵被推開。
燈也打開。
牆壁被染了其他顏色,變得沒有那麽純淨。
禾箏看著門外的人影漸漸走近,恍若還在夢中,可季平舟卻嫻熟地做著一切,他麵龐簡淡秀潤,衣領還是雪白的顏色,落著幹爽的氣味,人靠近了,手背探到她的額頭,不算太滿意地說了句:“還有些燙。”
手上還拿著溫度計。
什麽好話軟話還沒說,便掰著禾箏的手腕輕測了下。
她茫茫然地看著他的臉,眼神近乎癡迷。
但在季平舟眼裏,卻更像癡呆,“再燒下去
我就要給你打針了。”
不知發了什麽昏,她手腕抬不起來,眼皮也發沉,致使聲音變得軟腔軟調的,“——會疼嗎?”
季平舟背過身在笑。
彎腰從抽屜裏拿了藥,“疼才好,疼才算教訓。”
教訓她這樣衝動的跑來,累到發燒都沒發現,更教訓她一言不發,連招呼都不打,怎麽說她過來,都應該由他去接才對。
可魏業禮打電話來的那會兒。
他還在實驗室,出了實驗室又是開會又是整理材料。
電話都沒接到。
得到消息時已經很晚,才急忙去酒店將她接回來。
衝好衝劑,季平舟在冒著漱漱白霧的水麵上輕吹兩口,吹散熱度,但還沒有到能下口的溫度,他放到一旁,側過臉,氣質疏朗,笑容明淡,“燒傻了?”
被他一問。
禾箏心虛地別開眼。
“魏叔叔呢?”
“你有什麽急事找他?”
“特別著急的急事。”
她像小孩子苦惱著要玩具,表情也像,季平舟拆開手上的特質糖盒,將封膜撕開一顆口子,從中間拿出一顆糖,架著禾箏的下巴就給喂了進去,舌尖觸及到甜味,自然地蜷曲起來,卻排斥地問:“什麽東西?”
“你沒吃東西,先吃點。”
他特意帶來的糖,吃了才能吃藥。
香甜點點融化,順著舌尖流入喉嚨,讓嗓音聽來也軟甜了不少,“我要見魏叔叔。”
她分明記得來接的人是魏業禮。
怎麽變成了季平舟。
“他去忙了,沒空照看你。”季平舟說的無情,可他向來便是這般無情,禾箏已然習慣,“外麵打雷閃電的,你有什麽事明天雨停了再說。”
一夜的車程都沒能攔住她。
這點雨又算得了什麽。
禾箏活動胳膊,伸展手肘,腿也打彎垂了下去,還沒挨到地又被季平舟給阻止了。
“你幹什麽去?”
他捉著她的手腕摁著,低下壓著柔軟的床鋪,那東西有香味和讓人犯懶的魔力,禾箏躺了太久,這會兒腰肢都是軟的,嘴巴裏還含著糖,話也說的不清楚,卻清楚透著嗔怪,“幹嘛啊,我本來就是來找魏叔叔的。”
言外之意,他可別壞她的事。
在季平舟眼裏她卻是真的燒糊塗了,“你找他什麽事,問我,一樣的。”
“你才不知道。”
他那樣忙,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可這次禾箏卻失了算。
他不僅知道,還知道的清楚,“不就是喻初去找你了嗎?她跟你胡說八道了不少,你都聽進去哪些了,想問魏叔叔什麽,他讓我轉告你,有空了再來看你,今晚實在沒空。”
不然也不
可能把她托付過來。
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禾箏側過身,麵向季平舟,雙膝合並了搭在他的腿上,腦袋也順勢躺到了他的肩上,牆壁上映著水波紋妝的光影,讓一切都顯得柔和沉靜。
禾箏手指觸著季平舟喉結下的一枚鈕扣,質感像冰,“我就是奇怪,雖然魏叔叔對我很好,我不應該懷疑什麽,可他好的太過了,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喻初說魏叔叔還找人潑她硫酸,隻為了給我出氣,這不是小事。”
“你不會要替喻初求情吧?”
頸窩有熱氣,是禾箏一股股化出來的,她撥著鈕扣的手輕頓,恍然抬了眸,“我為什麽要替她求情,就是因為她,喬兒身上落了傷疤,因為她,你還對我動了手。”
最後三個字咬的輕忽卻又沉重。
那是無論多少年,他們都不願意再提起的舊事。
季平舟按住她的膝蓋,另隻手撫住她的臉,指腹在那塊幹淨卻燒紅的皮膚上摩挲,“我也應該受懲罰。”
她不是有意提起這件事,也並沒有要舊事重提怪他的意思。
“你說你知道這些?”
喻初出現的時候,她什麽都不知道,人都是傻的,並不是同情,隻是這種事,她竟然一無所知,想弄清楚點,是難免的。
季平舟卷動了禾箏的頭發,讓柔軟發絲絞在指端,有幾根卻不聽話的翹了起來,“喻家的事是罪有應得,是他們產業鏈的問題,魏叔叔是公事公辦,至於喻初,的確是報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