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人不留

  約好一起回方家吃飯的時間在初十之後,在去之前方陸北留了個心眼,叫上了禾箏做和事佬,還瞞著她叫了季平舟。


  明知家裏不會同意喬兒的事。


  帶上季平舟,是好平攤怒火。


  這陣子季平舟雷打不動的會到景明大廈下等禾箏出來,年後她接手魏業禮的公司正忙著轉型,要招募一大批新型網絡藝人,各方麵都很緊張,她人更緊張,大部分原因還是怕做不好,讓魏業禮失望。


  心裏記著要去方家吃飯,還是晚了半小時下來,季平舟的車停在遠處。


  禾箏小跑著過去敲他的窗子,短短幾天,她竟然瘦弱了不少,風搖動頭發,柔軟的黑色弧度從眼前漫過,她嗓子裏塞著把風,說話都不太幹脆,“你怎麽來了,我不是說今天回家吃飯,自己開車嗎?”


  這事她先前招呼過。


  可方陸北那兒交代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季平舟沒說自己也要跟她回去吃飯,隻開了鎖,讓她上車,“我送你還不高興?”


  思忖了番,好像不是什麽壞事,禾箏繞過車頭坐上副駕駛,車裏放著她喜歡的小餅幹,是每次季平舟來接她都被備上的,偶爾還會帶些出名的點心飲品,次數漸漸多了,難免落人口舌,跟著她的幾個小助理便會猜測起他們的關係。


  比戀人更熟悉,卻不如夫妻自在。


  禾箏聽過最離譜的一個版本是說她是季平舟的小情人。


  可他們的相處模式,沒名沒分,卻如膠似漆,的確有那麽幾分像。


  路走到一半季平舟才跟她全盤托出,“你哥哥讓我也去吃飯的,他沒告訴你吧?”


  “他讓你去幹什麽?”禾箏是知道今天的,說是鴻門宴都不過分。


  方家雖然比不上季家,但好歹也是念的上號的,禾箏能進季家的門除了要季平舟千求萬求,以死相逼外,還要靠她自己身上帶的那點方家的血,以及她有自知之明,結婚後就不再做拋頭露麵的工作。


  可這事要是放在喬兒身上。


  她是萬萬不願意的。


  方夫人刀子嘴豆腐心,但在某些事上的原則是不可撼動的,讓季平舟去,沒好事。


  他也清楚,但還是接了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哪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你一個人挨罵,喬兒是你朋友,到時候阿姨怪起來,說不定還要怪你讓他們認識。”


  “那就罵我好了,又不是第一次挨罵了。”


  在去之前禾箏就做好準備了。


  為了喬兒,犧牲一下沒什麽,可季平舟又是為什麽?

  注定要遲到,季平舟特意將車加快了速度,漫不經心地回答了禾箏心裏的問題,“你為了朋友,我為了你還不行嗎?”


  “我不想。”


  禾箏心口滿溢著酸澀,她無法想象季平舟在她家人麵前挨罵受罰的樣子,他是雪,就該一直高潔無暇,“你不知道我媽媽那個人嗎?說起話來不好聽。”


  “我知道,”他眼底的笑被窗外染了色的夜景照亮,活像一副水彩畫,油墨暈開,滿布畫紙,“你以前在我家也沒少挨罵,去你家挨罵怎麽了?”


  “季平舟——”


  他的骨節稅利,手指修長,敲在方向盤上,隨著節奏,人微微轉過臉,“好了,咱們得快點了,不然趕不上了,就隻能喬兒挨罵了。”


  本就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個小時。


  加上路上堵車。


  到老宅子時的確晚了不少,禾箏天真的以為方夫人會等她到了再開飯。


  事實的確如此。


  可她卻是在開飯之前,便將喬兒趕了出去。


  絲毫沒看在喬兒是禾箏朋友的情麵上。


  他們進去時恰巧撞見了從裏麵跑出來的喬兒,還是冬季,夜裏寒風侵骨,吹的人神智四散,她小跑著,像是逃離,影子融在黑乎乎的夜裏隻剩輪廓能夠辨認,離近了,才發現她今天的衣著到妝容都是考究過的。


  禾箏站定了喊她,“喬兒,怎麽出來了?”


  喬兒減慢步子,從小跑變成了快走,眼睛明顯有流過淚的痕跡,也許是淚水裏有屈辱,那份難堪便留在了臉上,可她還是善良的搖頭,想表達自己沒事。


  但禾箏不瞎。


  能看得出發生了什麽。


  “是不是說什麽了?”


  喬兒還是搖頭,人從骨子裏冒出來一種虛脫,“我回去了。”


  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再來。


  她學不會禾箏的委曲求全,更不會在麵對羞辱時還收起自己的性子,這是她們最大的區別。


  喬兒往前走,禾箏想跟上去問個明白,季平舟卻攔著她,“不如先進去看看。”


  距離那道門近了些,隱約能看到裏麵的光影,她小時候走到這裏,便覺得大戶人家的燈都是要亮一些的,後來走得更遠,走到商園,那裏的燈更亮,卻更沒有人情味。


  本以為喬兒會比自己好些,可沒想到,這道高高的門檻,還是將許多有情人攔到了外麵。


  “你別進去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禾箏停在一半的光影處,心緒也被切成了兩半,季平舟知道她想到了什麽,他用幹燥的手掌觸摸著她冰冷的臉頰,少有的服從了她,“好,我在外麵等你。”


  她轉過臉,大半皮膚都觸到光明。


  季平舟又在後麵叫她,臉上是平靜的笑容,好像在讓她知道,雪總有一天也是會在暖陽之下融化的,可要是太陽落下去了,到了夜晚,融化的雪又會成了冷水,“過些天我就

  去任職了。”


  禾箏不知道他為什麽平白無故說這個,“我沒忘。”


  “沒忘就好,快去吧。”


  “好。”


  她跨上台階,背影進入那片有些嘈雜的環境,加入裏麵那場戰爭,可他們的戰爭,卻是無聲的。


  裏麵人不多,但劍拔弩張的氣氛一點都不差,禾箏不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事了,她看到方陸北眼睛紅到發漲,氣息微喘,就知道他們剛吵過,她上去拉開方陸北,低了聲,“不是說吃飯嗎?”


  方陸北咽咽哽熱的喉嚨,用聲氣問她,“喬兒呢?”


  禾箏默讀,“走了。”


  方夫人拉開椅子坐下去,一副絕不退讓的模樣。


  明姨見勢上去放筷子,叫他們來吃飯,卻沒有一個人有動作,方夫人喝了口水到嘴裏,眼睛瞥著禾箏,“箏兒,來吃飯,讓他胡鬧去。”


  方陸北一直很會甜言蜜語那套,禾箏沒想到他會弄成這樣子。


  她隻能先平息雙方的怒火,拉著方陸北坐下,這種事不能來硬的,他也清楚,禾箏穩著他們,誰都沒敢再開口去問。


  飯局結束過了很久。


  還是明姨告訴她,喬兒被氣走,是因為方夫人當著他們的麵說:“孩子可以留下,人不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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