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不讓她回來了
和風苑不遠,路上堵了會兒,就快到地方時季平舟的手機卻響起來,就在外衣口袋,他騰不開手去拿,便自然叫了禾箏,“電話。”
“你的電話。”
她有避嫌的痕跡在。
思緒紊亂的想,要是這電話是他媽媽打的,或者是他家裏人打的可怎麽辦?
這會功夫,手機鈴聲已經熄滅,季平舟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你怕我家裏人?”
“換你你不怕嗎?”
他姐姐是什麽樣的,媽媽又是什麽樣的,就連爺爺都沒打心眼裏瞧得起她過,無論他們好成什麽樣,這些都是不變的因素,禾箏最怵的也是接觸他家裏人,“等年過了,你姐姐回來,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別胡思亂想。”
季平舟想多安慰她幾句,可話到了嘴邊,又被腰際震動加響鈴的手機吵亂,“拿出來看看是誰?”
這次他就不強迫她接了。
禾箏沒再別扭,大概因為她生性就不是個別扭的人,可以寡情,但絕不造作。
她手掌很小,手指纖細,骨頭落進口袋,貼著柔滑細膩的衣料,好像都成了軟的,輕鬆便將那塊震動著的冷硬物件拿出來,顯示屏上隻有兩個字,季舒。
這倒讓她鬆了口氣。
“小舒。”
“這能接嗎?”
不是調侃,是尊重的詢問。
能讓季平舟學會尊重,挺不容易,禾箏點頭,指腹觸到屏幕上,血有點熱,貼到耳邊時,靜靜空了一秒,那端是季舒久違的笑聲,“哥,你跟禾箏姐在一起嗎?我想跟她說話。”
話筒裏的聲音有點響,季平舟也能聽到。
他瞳孔沾染著溫情的光,仿佛無聲地鼓勵,在說著“看吧,別胡思亂想”。
禾箏降低了音量,避開他的眼睛,小聲回季舒,“是我。”
那頭頓了下。
接著詭異地嘖歎幾聲,季舒很懂得收斂,溢於言表的東西就飽含在歎聲裏了,她平鋪直敘,“你們在一塊就好,一塊回來吃飯吧,我剛回來,家裏沒人,好冷清哦。”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吃飯都要人陪。
禾箏想拒絕,畢竟她不想踏進商園,但還是看了季平舟一眼,捂著話筒,“要不你回去跟小舒吃飯吧,我回家就好了。”
“我跟她有什麽好吃的?”
他們都知道季舒想邀請的人是誰。
似乎是猜到了禾箏會拒絕,季舒乘勝追擊,趁她心軟的時候繼續補充,“禾箏姐,你快來嘛,我有好消息告訴你,還有啊,我姐姐沒回來,家裏不讓她回來了,光這件事,都值得我們慶祝一番了吧?”
這話要是讓外人聽到。
真不知道到底誰是她親姐姐了。
“好了,
我去準備了,你們快點,我哥開車慢死了!”
拒絕的機會都沒給,她吐槽完便掛了電話。
季平舟也沒再問,開著車改了道。
說來也奇怪,血脈這東西很難改,季家人天生骨血裏有唯我獨尊的高傲,季舒有,季平舟有,季言湘更是,但禾箏卻很少在自己和方陸北之間找到過什麽相似之處,再走進商園看見季舒時,她站在清冷無人的小園子裏,帶著線帽,圍著圍巾,踮腳叫“哥哥”。
禾箏忽然便想起小時候在方家過年,等人是件很煎熬的事情。
方陸北總是最後一個到,她也像季舒這樣叫哥哥,但每次開口喉嚨都像被玻璃片紮的難受,從沒有她這樣自然,更不像她那樣想怎麽打趣就怎麽打趣,環著臂,一臉傲嬌,“早知道我哥開車這麽慢,就讓你們先打車來了。”
“才二十分鍾,慢在哪裏?”
季平舟也擠兌。
季舒撇撇嘴,挽上禾箏的手往園子裏走,一路踩過過往褪色的痕跡,像覆上了黑白色的照片,她在這裏受過的委屈,羞辱,其實早已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相反都風平浪靜了。
吃飯的地方在北棟。
他們曾經的家。
餐廳在張羅布置的人是裴簡,他將袖口挽上去,中間一口小鍋子霧氣升騰,縹緲的白霧模糊了他的臉,他站在桌邊數著菜數,聽見聲音,抬起頭,眼中有欣喜的光,“哥。”
季平舟還不知道他回來的事,“你怎麽在這兒?”
“外公同意他回來了。”季舒替他解釋,“不然誰送的我?”
“那邊的事都處理好了?”
拉開椅子,禾箏被按著坐下,季舒照顧地給她拿了碗筷,嘴上不耐煩地應答著季平舟的問題,“那事那麽大,能輪到裴簡管嗎?你事真多,吃飯能不能不說別的?”
到了家裏,季平舟還是常常黑臉的季平舟,“那說說是誰讓你在我樓裏吃火鍋的?”
他本來就聞不得味重的東西。
季舒這是太歲頭上動土,可有禾箏在,她便能狐假虎威起來。
“你不知道嗎?禾箏姐愛吃。”
“真的?”
他記得她一個人去吃火鍋。
卻能把喜歡的食物都拱手相讓,到底喜不喜歡,竟然成了迷。
坐立難安,連裴簡都看過來,禾箏舌頭發燙,不知道該向著誰說話,手機恰巧響起,倒救了她一命,“……我接個電話。”
從他們那裏逃脫,卻又掉進另一個死循環。
禾箏再回到桌上時鍋內已經燒了起來,熱水到了最沸騰的狀態,季舒喜滋滋地捧著小碗往裏麵放菜品,季平舟拉開身旁的椅子,等禾箏坐下才問:“誰的電話,去了這麽久?”
“還能有誰?”
霧氣撲的空氣有些濕,季平舟沒多想,“方陸北,他又幹什麽?”
沒太多吞吐,語氣也平坦,禾箏點頭,音量是平常的高度,“他問我孕婦能吃什麽——”
火辣辣的油鍋還在燒,對麵卻有一隻瓷碗驀然掉到了地上,發出哐當的清脆響聲,魚丸滾落了一地,季舒忙垂下頭,緊張到手指都無法彎曲,在季平舟跟禾箏看過來時蹲了下去,屏息將魚丸一顆顆撿起來,裴簡幫忙去撿,卻看到了她有點失意的臉。
“都給我吧。”在桌底下,他悶悶地說。
季舒將碗遞給他,手掌汗涔涔的,站起身時難耐地露出一點笑,自我調侃道:“都怪我,把溫度調太高了,熱的手心都是汗,碗都摔了,你們剛剛說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