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不合腳

  喬兒關上門。


  向前走了三兩步,房內便傳來劇烈的撞擊聲。


  像是什麽東西又砸壞了,她一怔,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


  午間氣溫稍有緩和,但免不了天空還是陰沉的。


  麵對著滿室的狼藉。


  方陸北抽了煙緩解,轉眸望了望,茶幾碎了,冰淇淋融化的液體已經鋪滿了地板,電視機屏幕也被他砸出了個黑黝黝的窟窿,仿佛這裏昔日的美好都吸進了那個無窮無盡的黑洞裏,再也找不到半點回憶。


  煙灰往地上落。


  他踩碎了,開門出去。


  被迎麵的冷風刺了骨頭縫,恍惚想起喬兒走時連外套都沒有穿,因為那件是他買的,帽子也是,所以她就都不帶走了,寧願頂著零下幾度的天氣出去當孤魂野鬼,也不要跟他和好。


  就算吵了那樣慘烈的一架。


  還是止不住擔心。


  罵了句髒話,他掏出手機,給禾箏打了電話。


  現在他們都得冷靜。


  不適合見麵。


  隻能讓她去看看喬兒。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最了解對方。


  喬兒在燕京也隻有她一個親人,禾箏能想到她這個時間會在哪裏,車開到那條熟悉的路上,還沒拐進巷子裏,就看到了喬兒抱著背包坐在路口公交站亭下,蜷縮著身子發抖,已經低頭哭成了淚人。


  見車子停到麵前。


  她忙拽著袖子擦掉了眼淚,對著從車上下來的禾箏蒼白地劃起一抹笑,冷得顫著嗓子,“你怎麽來了?”


  這還是嚴寒,零下幾度的氣溫,地上鍍著霜,她就穿了一件套頭衛衣,脖頸露在風裏,看著便冷。


  禾箏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


  那件衣服外麵涼的紮手。


  “怎麽就穿這麽點,要凍死了。”


  喬兒搖著頭,“不冷,我身體好著呢,冬天穿短袖跑步都沒問題,這算什麽?”


  她就是這樣,從小就這樣,能不讓人擔心,就絕不說疼。


  雖然方陸北在電話裏含糊其辭,可看這個狀況,禾箏便知道了,一定是他犯渾,讓喬兒連衣服都沒穿就跑了出來,也不知道在這裏坐了多久,她氣的頭疼,“別逞強了,不穿衣服也不知道打電話叫我,怎麽沒去裏麵的麵館躲躲?”


  她記得喬兒以前每次不開心了,就會跑到這附近吃麵,吃完就全好了。


  喬兒仰麵笑笑,“本來是想去的,走到這兒才發現手機在路上被偷了,你說這小偷也真是夠敬業的,大年初三還上崗,我手機裏還有你的醜照呢,要是被流傳出去怎麽辦?”


  “還貧!”禾箏將她拉起來,“快回去換個衣服,再坐下去要成冰雕了。”


  好在她來的快。


  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


  車開回貞悅府。


  路上禾箏什麽都沒問,也沒問跟方陸北是怎麽回事,喬兒傷口是全新的,她還沒必要去撒鹽。


  進了門,她急忙給她拿了鞋。


  剛換下。


  禾箏便看到了喬兒雪白襪子上沾的血跡,是磨破了腳所致,可她卻連身體上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了,還能強顏歡笑的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她從後麵挽住喬兒,“你先去坐著,我給你拿創可貼。”


  “要創可貼幹什麽?”


  指了指腳。


  喬兒才後知後覺地看到腳後跟,血跡已經幹了,黏在襪子上,沒看到的時候倒不覺得疼,現在疼痛卻緩慢降臨,她大大咧咧,隨手便要扯下襪子,一下黏連到破掉的皮,疼的鑽心,腰都軟了,禾箏將她扶著坐過去,“你能不能把自己當個人?”


  她敲了下喬兒的腦袋,“別亂扯,我去拿創可貼。”


  “真不用,不疼。”


  就算疼又怎麽樣。


  那雙磨腳的鞋,她也不打算再穿了,以為勉強穿進去忍忍便好,說不定磨著磨著就適應了,可到頭來,不合腳就是不合腳,這次磨出血,下次依然會。


  換了衣服禾箏便讓喬兒去休息了。


  又偷偷跟方陸北說了一聲,好讓他也安心。


  怕喬兒感冒。


  禾箏衝了衝劑送進去,卻撞見她在哭,抽著聲,憋著嗚嗚咽咽的聲音。


  從前她家裏出事,她都沒這樣哭過。


  這次是真的傷了心。


  “喝點藥,免得感冒了。”


  禾箏盤腿坐在床邊的地毯上,用溫熱的手指撥開黏在喬兒眼下的頭發,心疼不已,“好喬兒,受了什麽委屈?”


  憋了很久,原本準備爛在肚子裏。


  可被這麽一問,喬兒便撐不住了,“他給你打電話了嗎?”


  “嗯,”禾箏給她擦著淚痕,“說你跑出去了,讓我去找你,結果就看到我們小喬可憐巴巴地坐在路邊,連衣服都沒穿。”


  她笑出一聲,“誰沒穿衣服了?”


  “就穿了一件,奧運健將都不敢這樣。”


  “他讓我把那些他花了錢的東西都還給他的。”


  這麽說有失公允。


  好像都成了方陸北的錯,可她現在最是難受,恨不得罵死他了。才不會替他辯駁一句話。


  禾箏有猜到是這樣。


  “傻姑娘,他讓你還你就還,你應該再訛他一筆,他那個人就是欠,你越順著他他越不要臉。”


  知道她在開玩笑,喬兒很給麵子地笑了笑,“是吧,我也覺得這樣特傻。”


  到底是在感情裏的弱者。


  才會在分開的時候輸的一敗塗地,若她一開始就盤算好隻圖

  利益,那便不會這般得不償失了,可若是那樣,喬兒又不是喬兒了。


  擦了擦眼淚,喬兒側躺著,眼神沒傷感,卻失著神,頭暈乎乎的。


  睡著前恍恍惚惚想起某次跟方陸北一塊出去玩,在他朋友家裏組牌局,她在旁邊陪著,牌打到一半,突然有個女人從樓上跑下來,對著同桌的男人說了什麽,那人起初當耳旁風,還在理牌,桌上也沒人理會那女人。


  可她一直在喋喋不休。


  說得太多了,便被賞了一巴掌,男人夾著煙坐下,罵著讓她滾,說她掃興。


  連喬兒都跟著一驚,可除了她,其餘人都當什麽都沒看見。


  就算方陸北,也沒抬眼。


  倒不是寒涼薄情,隻是他們對這樣的事見的太多了。


  那時她便對他們這群人感到惡寒。


  現在回想,若是她跟方陸北再在一起久一點,可能也要從紅玫瑰變成牆上一滴蚊子血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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