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你說我是什麽?
無數車燈匯在這一條狹窄道路,將黑暗驅散,冷意卻根本趕不走,雪還在下,禾箏從始至終望著車窗,半張臉印在上麵,是清清薄薄的一層光影。
“我從小到大都在這樣的流言裏生活,早就習慣了。”
這話將季平舟堵的不輕,他煩悶又疼惜,卻也無可奈何,“既然可以避免,為什麽不?”
“避免是要代價的,跟你複婚?”她淡笑,“這輩子也不可能了,下輩子試試吧。”
“你總要把路堵死。”
“是我要堵的嗎?”
前路終於通暢了些,可禾箏心裏的路終究是塌方了,不可補救,她也不再看著車窗,反而凝著季平舟的側臉,留在他臉上的傷痕,或是他緊緊皺眉時的思慮,都是在堵她的路。
“我從來也沒有幾條路能夠走,不過是從季家出來,走自己的路,可你每次都要在我的路上橫踩一腳。”
知道她又要炸毛了。
像突然被惹怒的貓,就要預備反撲主人了。
季平舟沒敢看她的眼睛,伸出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好了,是我話多了,對不起。”
“不用。”
禾箏抽出手,又轉過身去,聲調很低,“找個路口,讓我下去。”
“我不說話了好不好?”
“我要下去。”
“把我當司機行嗎?”
她又側過臉,已經忘了火從何來,“我能用得起你嗎?”
在季家隻要她讓季平舟做點什麽,就會有季言湘的眼線看到,轉頭跟她告狀,小了教訓禾箏一頓,大了讓她做苦工。
季平舟都清楚她話裏的意思,眼瞼低垂了些,“以後我不會讓她見你了,以前是我不對。”
他總算丟了自己那一套少爺架子,
也學會了好聲好氣的說話,可禾箏已經不吃這一套了,“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好,你不想聽我就不說。”
無限止的沉默下去。
車廂封閉了外麵的雪,也封閉了外麵的聲音,路還是要走,車也在行駛。
禾箏也沒有再吵著要下車。
與其跟他鬧,不如盼望著他車技好點,還能縮短些路程,快些到家。
一直到貞悅府時禾箏都是清醒的。
季平舟才聽穩了車她就去拉門把手,他解開安全帶,隨即落了鎖,也跟著下車去。
在燈火通明的小樓門下,季平舟追上去從後麵拉住禾箏,手臂有些微顫,這裏的光色讓他們的臉龐還算清晰,禾箏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份心碎。
她別過臉,“還有什麽事?”
說是司機,其實連司機都不如,就算是司機,她下車時還會說謝謝。
而季平舟什麽都沒有。
“過些天
聖誕節,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現在他的後綴總是好不好。
讓人覺得可憐,卻又有賣慘嫌疑。
禾箏有些可笑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會說好還是不好?”
“好。”
“不好。”
她斬釘截鐵。
正要走時又被季平舟拽著入了壞,她個子那樣小,被他摁著腦袋,整個人幾乎都陷進了他的擁抱裏,被層層疊疊的發膚溫暖包裹著,衣上的浮冷沒了,卻還是沒辦法打動這顆心。
季平舟用下巴抵著禾箏的額頭,早就知道她會掙紮,所以隻能用全力按著,就算她在懷裏又打又抓的也無所謂。
雪往臉上落,卻更顯得呼吸溫熱,他用手掌撫著禾箏的頭發,是久違的觸覺,聲就抵在她耳邊,滿是訴求,“就一次,我知道你現在恨我討厭我,但死刑犯還有和緩刑期呢,你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禾箏停了手上的推搡,呼吸被堵在口鼻,無法出去,“季平舟,你放開。”
“不想放。”他力度一點都沒鬆,“真的就一次,你上次不是還跟秦止在一起嗎?我嫉妒死了。”
“他是我的朋友,你是什麽?”
這樣的距離,禾箏能聽到他敲擊似的心跳聲,也能聽到他喉頭裏悲傷的顫音。
恍若求愛不得的困獸,正在嘶吼,在寒夜哀嚎,正在計劃要不要直接將人掠奪到自己的地盤。
“你說我是什麽?”季平舟偏斜了臉,在禾箏發絲上落吻,“我是什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是知道被騙還願意跟她延續婚姻的人,也是用三年冷漠毀壞了她真心的人。
“我不知道。”禾箏隻能不痛不癢的給予回應。
季平舟低笑了,“別這麽對我行嗎?”
他們在掙紮,矛盾,是激流勇進時的碰撞,禾箏手腳麻木僵硬,這樣近時,能聞到季平舟衣服上的味道,還有雪,她於心不忍,卻又不得不用這一招,“我答應,你先放開。”
他不作聲,她也能察覺到他的欣喜。
分明以前他們有很多機會單獨相處,可他把那些機會留給了別的女人,現在又來求,她憑什麽就要給一個機會?
這麽說,隻是權宜之計。
終於得到自由,禾箏下意識退後幾步,“我先上去了。”
“我二十四號早上來接你,不要亂跑。”
“嗯。”
她低著頭,不想麵對季平舟殷切的期盼,因為她清楚,這份期盼總會落空。
季平舟的微笑卻始終掛在臉上,仿佛能融化周圍的雪。
想到了什麽。
禾箏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他,眼神不免溫軟了些,“回去吧。”
“我看著你進去就走。”
他固執的有些不像他。
禾箏無可奈何,隻能進到樓裏,保姆聽到開門聲便來給她找鞋,笑著問:“在外麵冷了吧?快進來。”
“我媽媽呢?”
禾箏彎腰換了鞋,腳趾的僵冷才得到緩和。
保姆看了眼陽台,“在那邊呢,我說外麵冷,怎麽叫都叫不進來,還好你回來了,快去說說。”
順著陽台看去。
禾箏這才想到,站在那裏,視角剛好是樓下,隱約有了預感,卻還是走了過去,麵色沉靜,想著要怎麽麵對付韻的責問,可她轉過臉,第一句卻是,“你們和好了?”
“沒有。”禾箏脫口而出,“您別誤會。”
付韻病好了很多,氣色也回了溫,人看著溫和,“那怎麽還在樓下摟摟抱抱的?我聽你魏叔叔說了,是季平舟送你回來的?”
“我不想的,是魏叔叔……”
“他是不是想讓你們複婚?”
禾箏止不住訝然,“您也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