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讓人心寒

  時隔多年,再看到這東西,滿滿的,隻有悲涼。


  禾箏恍恍惚惚看著。


  以及捏著杯子的那幾根手指。


  她太熟悉季平舟,熟悉他的氣味,他的神態,以及在黑暗時彼此親吻,十指相扣,手指清晰的觸摸他,就連皮膚紋路都存在在記憶裏。


  所以就算不轉臉去看。


  也能認出這隻手。


  打過她巴掌,也捧過她的臉,牽著她的手在雪地裏走過,最相愛時,季平舟也能縱容她在零下幾度的雪夜裏將手伸進他的後衣領裏暖和。


  他冷得嘶氣,卻從不發火。


  知道禾箏在發愣,季平舟腔調平和,每個字眼都飽含溫暖,“喝點吧,能舒服點,還是熱的呢。”


  “拿走。”


  再一次吃了癟。


  季平舟卻毫不氣餒,“我知道阿姨在做手術,這手術沒有太大風險,不要這麽擔心,先吃點東西,待會也有精神照顧人。”


  處在緊繃狀態的人哪裏聽得進去這些話。


  她不吭聲,他便將東西往禾箏手裏塞,她死死蜷縮著手指,在紙杯麵兒燙到手背時猛地一甩,徹底爆發。


  那杯豆漿也可憐的摔到了地上,一股股的順著杯口溢到地板上,紙杯也被浸透了,殘碎不堪。


  扔出去時灑出幾滴。


  濺到了季平舟的手背,他倒是沒什麽感覺,還是很平靜,用手擦著手上的濕潤。


  禾箏卻好像找到了爆發的出口,唇發白,瞳孔都在緊縮顫抖,“那裏麵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不著急。季平舟,你永遠都是這麽一副薄情寡義的樣子,看了讓人心寒知不知道?”


  每個字都真切。


  他當然也聽得到。


  卻不痛不癢,連不悅也沒有,反而抓住禾箏的手,關心慰問,“剛才有沒有燙到?”


  她紅了眼,分明沒有眼淚,卻還是一下下的啜泣。


  季平舟目光細細過了她每根手指,確定沒有傷到才起身,拿了一疊厚厚的紙巾,一點不嫌棄地擦掉了地板上流淌的液體,撿起紙杯,轉身扔進了垃圾桶。


  又雲淡風輕地坐下,在身旁地座位上拿了一杯新的豆漿遞到禾箏麵前,語氣已經足夠卑微低下,是帶了誘哄的,“就知道你會摔掉,所以我買了兩杯,快喝吧,不要再浪費糧食了。”


  “你閑不閑?”


  “快喝了,你想怎麽罵我都行。”這一天的季平舟格外寬容,“打我都行。”


  禾箏轉過臉,情緒有所緩和,但依舊糟糕,“我說了,我不想喝,你能不能走,我不想看見你。”


  “喝掉我立刻就走。”


  她原先哪裏知道季平舟也有這個死皮賴臉的功夫,被他煩的沒有辦法。


  禾箏一把拿過豆漿,猛


  吸一口,卻沒想到還是滾燙的,液體瞬間充斥了口腔,火辣辣的攻擊著舌尖,她吐不出來,下意識便咽了下去,這下連喉嚨也遭了殃。


  一口下去,像毒藥似的經過了五髒六腑。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多難受,季平舟遞了紙巾過去,“喝這麽著急幹什麽,燙到了嗎?”


  她並不領情,條件反射的埋怨過去,“這下夠了嗎?滿意了嗎?”


  她本就有火無處發泄。


  這下又被燙到,眼淚瞬間溢出眼眶,含著憤恨,“你要是想害死我就直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


  季平舟有委屈,卻也能理解她的情緒。


  都被這樣罵了,依然含著笑,眸光清淩淩的,“現在好些了嗎?”


  注意力的確是被分散了些,可現實卻容不得她對季平舟有任何一點的心軟,聲調立刻又沉了下去,“我喝了,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嗎?”


  “我會走的。”季平舟並沒打算纏煩,那樣隻會適得其反,“方阿姨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又要教育你了,我這就走了。”


  椅子上的重量減輕。


  有微微的起伏。


  能猜到季平舟此刻的心情,也知道他這就走了,禾箏卻沒有多看一眼,隻決絕提醒了,“季平舟,我既然跟你離婚了,就不會考慮跟你有別的,你別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這些日子他一直從著她。


  這次卻堅定了一回,“你可以不接受,但這是我的自由。”


  “你不覺得可笑嗎?”


  沒日沒夜的捂著一塊冰,就算捂暖了又怎麽樣?

  得到的不過是一灘水。


  到底是虛無的。


  可季平舟好像從來不在乎,“能讓你開心也好。”


  真是無可救藥了。


  禾箏默然下去。


  聽覺中確認季平舟走進了電梯間,她才安心緩了口氣,低頭看著手中這杯豆漿,好似是收買她的利器。


  矛盾感在此時清晰展現。


  好與不好,難以定奪。


  可她不願這個時候還為季平舟搖擺不定,終究還是站了起來,將這杯豆漿扔進了垃圾桶。


  她實在不需要了。


  手術整整進行了一上午,禾箏一直沒有到手術室門口等。


  就連通知。


  都是方陸北專程趕來告訴她的。


  那時禾箏還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唯一鮮活的感知便是早晨那一口燙豆漿,到這會兒舌尖還是麻木的,她時不時需要活動舌頭來清醒意識。


  方陸北站過來,影子暗淡落到她的頭頂,倒也不算開心,隻是很平靜,平靜地告訴禾箏:“小姨沒事了,手術很成功。”


  倏然。


  他看到禾箏拽著袖子的手展開,從心底緩出


  了一口氣,仿佛即將凋零的花又看到了希望,見到了陽光。


  -


  付韻經曆了一場大型手術,需要休養。


  連家屬暫時都沒有辦法和她見麵,禾箏幹著急了好一陣,聽著胡醫生囑咐著術後注意事項,每一條都清晰的記到了腦子裏。


  感激之情怎麽都藏不住。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醫生要走,禾箏忽而又想到件重要的事,跟上去詢問,“胡醫生,給我媽媽捐獻骨髓的那個人,還在醫院嗎?”


  知道這個時候家屬都想感謝捐獻者。


  也是正常流程,倒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在的,就在隔壁第二間。”


  禾箏眼睛裏跳躍著欣然,“現在可以去見他嗎?我想當麵感謝一下。”


  胡醫生思慮了番,卻是搖頭,“晚些吧,他的家屬好像來看他了,你等等再去,時間錯開。”


  雖然他這麽說了。


  禾箏還是不由自主走到了那間病房外。


  原本是打算等會兒的。


  可她剛駐足,便聽到了病房裏傳來熟悉而沉靜的嗓音,是屬於裴簡的慰問,“小梁哥,你還好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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