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一向不熟
還未懷疑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禾箏先輕輕轉動手腕,將袖子從他手裏脫離,繼而端正了眉眼,眸光像一股碰不到的風,沿著他的五官都走了一遍。
那不是戀戀不舍的凝望。
隻是懷疑的打量。
有一股寒在季平舟心裏衝撞,他沒尊嚴的忍了下去,手心裏也變成了冷汗,“今年春節我回外公那裏,有個叔叔讓我帶禮物給你,我一直忘記了。”
禾箏側著身,神情恍惚是在夢裏,不清不楚。
“我跟你家裏人一向都不熟。”
“我知道。”季平舟從不愛解釋什麽,這次想解釋,竟然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這事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那個叔叔我也不熟,可昨天見到,他問起我。”
東西就在口袋。
他卻一直不願意拿出來,很清楚如果拿出來,禾箏或許會收了就走,或許會拒絕不要,無論是哪一種,他們今天的見麵也就到此為止了。
禾箏放鬆了警惕心,卻還是有些不明白季平舟的意思,“東西不要了,謝謝。”
她越是客氣,越是傷人。
以前他們最不愉快的時候也從沒聽過她這樣的語氣,特別澀,季平舟實打實知道了什麽叫不受待見,“還是給你吧,肯定是女人的東西,我留著也沒用。”
“我留著也沒用。”她說。
這話直接戳進了季平舟心窩子,疼的有餘音。
雖然隻是幾個字。
但他卻聽到了很多,比如在暗示他,以前送的那些珠寶玉器,對她來說都是沒用的東西。
禾箏自己要進電梯,一麵是要下樓,一麵是為了擺脫季平舟。
可他卻跟了進來。
肩膀微微搭在轎廂邊緣,緩了口氣,眼神很低落,手心攥的更緊,一時間不知要說些什麽,隻能就無聊的話題開口。
這時他才發現。
身為一個男人,並且是跟禾箏朝夕相處了三年的丈夫,到今天,竟然貧瘠的跟她一句話都說不流暢,從前都是她說他聽,一遇到現在的狀況,他便要傻了眼。
“禾箏,你上次跑那麽遠在那個茶館做什麽?”
他想要跟她聊一些雞毛蒜皮。
聊天氣也好。
可禾箏隻是幽幽轉了眸,清透澄澈,明明朗朗的寫著“管你什麽事”。
以前她也喜歡拉著他聊些天馬行空的事兒,連菜葉子裏的蟲都想拿出來跟他分享,可每每都會遭到他潑冷水的行為,聽的極不耐煩的時候還會說:“你能安靜會兒嗎?”
那是剛結婚後的一段時間。
禾箏自知對不起他,想盡辦法想要緩和關係,卻屢次遭到冷漠對待。
一顆熱絡的心也漸漸涼了。
走出電梯季平舟仍然寸步不
離地跟著,禾箏垂著臉,胸腔內有什麽東西在燃,忽然回頭,驀然撞上季平舟的頸口,慣性後退了,卻被他伸手扶住。
肢體剛接觸上,禾箏便揮開了手,一點柔和感都沒有,全然成了一隻即將發起進攻的動物。
“你跟著我幹什麽?”
季平舟將手垂在身側,“給你東西。”
他自認這個理由體麵,卻不想在禾箏聽來像個笑話,她真的笑了下,伸出手,“東西。”
季平舟有半刻的沉默。
繼而不再掙紮,將那隻算是樸素的小方盒拿出來,放在禾箏手心,她什麽表情都沒有,攥著,走到長廊盡頭,像扔垃圾那樣,隨手就丟進了轉角的垃圾桶裏。
雖然不是自己送的。
可親眼看見了,難免失落。
禾箏扔完便洋洋灑灑地走了,她有時溫情,有時卻決絕的可怕。
她走沒多久。
季平舟便到垃圾桶旁邊,忍著不適,將手伸進去,那枚小方盒掉在上方,輕輕一摸便能觸到,沾了點灰屑,他給擦幹淨了,拿在手裏,正想再去給禾箏,走出兩步。
卻在排隊拿藥的窗口看到了禾箏跟秦止。
他剛來,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禾箏全身心的柔軟便全部流露了出來,時不時的笑都伴著純真,他們剛認識時,她好像也是那樣笑的。
隻是在婚後,就很少了。
他那時從沒想過有一天明明握在手裏的東西也會跑掉,跑到別人身邊,做出一副和他從沒有過曾經的模樣。
禾箏不知跟秦止聊到了什麽。
她微微眯眼,像是有些不舒服,秦止便彎下腰湊近她的眼睛,仔細看了看,用手指撐開了眼皮,輕輕吹著氣進去。
他們的距離已經為負。
季平舟忽然也覺得眼睛疼,是對眼前所看到的畫麵覺得無法接受,他轉過身,吐納換氣,骨節冰冷,僵直地走了兩步,停在垃圾桶邊上,輕輕將禾箏扔掉的東西放到了垃圾桶平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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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新藥。
秦止陪禾箏上樓,他最近忙,很久才能來看付韻一次,走到拐角,禾箏忽然停了下,往垃圾桶的金屬蓋上看了眼。
那東西放在這裏。
是誰撿的,誰放的,顯而易見。
“怎麽了?”秦止轉身問了一句,餘光看到了禾箏拿了個東西,握在掌心,繼而笑起來,搖著頭。
“沒什麽,我們走吧。”
付韻前幾天氣色有所好轉,最近又憔悴下來,聽到動靜,隻是極緩慢地看過去,動了下眼珠子,看到是秦止,才坐直了些。
禾箏將秦止帶來的花擺好,轉頭對付韻笑,是釋懷的笑,“後天就手術了,秦止說來看看您。”
付韻是高興
的。
但那層高興也隻是浮於表麵的,眼底仍是哀愁,濃濃的,成了層鬱結,“都好好的,不用擔心,還耽擱一趟,工作不忙?”
秦止性子比小時候好了許多。
現在連話都能說的圓滑,“不忙,就算再忙也要來看看您的。”
付韻緩和一笑,轉頭對著禾箏,話說的自然,沒有任何掩飾成分。
“箏兒,你去醫院外麵買些水果。”
禾箏不明所以的,“那不是還有嗎?”
“今天秦止來,去買點新鮮的。”
他以前也不是沒來過。
可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雖然奇怪。
禾箏還是去了。
她剛走,付韻便坐起來了些,人雖然無力憔悴,但眼神堅定,滿是歲月裏的滄桑和不忍,那樣的神情,秦止一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心裏卻有了預感,付韻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