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我有譜

  台風伴著雨整整一夜,天光大亮時,烏雲極不容易被照散開,潮濕的落葉鋪了滿地,房內陽光不算充足,灰蒙蒙的,但還是會被那縷光喚醒。


  喬兒睜開眼,身邊是空的,心下也空了,隨即跟著起身,走出去,在洗手間聽到了動靜。


  裏麵的人聽到腳步聲也跟著偏頭,他正在打領帶,衣服也已經穿好,規規矩矩,一絲不苟,好似昨晚那個喝醉酒撒潑的人不是他。


  轉過臉,方陸北輕笑一聲,像喚寵物那樣對喬兒招手,她也的確聽話,稀裏糊塗就過去了,不用低頭,吻便自然印在了額心。


  “今天早上是不是還要去醫院,我送你過去?”


  喬兒仰著眸,睫毛上還掛著濕意,實實在在體會到了什麽叫下了床就不認人了,但也不是不認人,隻是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纏綿悱惻,難舍難分。


  多少會有些落空感。


  但她聰明,不愛將小情緒泄露太多,“我自己去,你先走吧。”


  方陸北動了下眉,脖子打了彎,鼻尖就蹭在她臉上,有著清晨清冽的濕潤味道,“怎麽了這是,哪裏伺候不周到了,您說,我下次努力。”


  他故意將最後一句咬成重音。


  聽著曖昧。


  喬兒扯出笑,裝不出什麽嬌嗔,生硬地推開他,品不出心頭滋味,“能不能別說這種話,快走吧,我自己去,不勞你的駕。”


  “真的不用?”


  “不用。”


  他衣服早就穿好,不就是等著要走。


  兩人都不是什麽青春期懵懂的少男少女了,彼此什麽心思都很清楚,喬兒也不是什麽被男人的甜言蜜語就哄的找不到北的女人,從開始她就很清楚,自己能陪這個人走到哪裏,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就到了這一步。


  -


  到醫院時禾箏也剛醒,昨夜她沒睡好,遇到台風天她總也睡不好,徹夜失眠,趁著付韻做檢查的功夫才能跟喬兒出來單獨待會。


  本來就是冬天,圍巾手套不可少,喬兒也都帶上了,可還是被禾箏看出破綻,她淡淡然一笑,好像就看穿了她所有心事,“你又不怕冷,到了醫院還帶這麽厚的圍巾,生怕我不知道你在遮什麽?”


  喬兒沒想那麽多,隻是痕跡太重,高領毛衣也遮不住,她下意識攏了攏。


  “你小聲點。”


  “這有什麽?”這附近人來人往都是病人,兩人站在護欄邊上往下看,一整夜過去,到處都開始複蘇,禾箏音色綿軟,跟方陸北是有些遺傳性的相似,“我早就看出來了,有什麽不好說的?”


  一個是好朋友一個是親哥哥。


  在別人看來是雙喜臨門的好事,但在她身上,實在沒什麽好慶祝的。


  喬兒想到方


  陸北早晨的態度,心不免涼了半截。


  謹言慎行地問:“箏兒,你哥哥……”


  禾箏轉頭看她一眼,話不需要她說滿,她已經懂,“你要是跟他鬧著玩的沒什麽,我不攔著,要是認真的,趁早清醒了。他那個人,沒有真心的。”


  很鬆散卻認真的一番話。


  跟喬兒預想的差不多,她抿抿唇笑,笑容拉直了,佯裝出豁達的模樣,“我就知道。”


  “所以——”禾箏歪過腦袋看著她,衝她眨眼,尋求答案。


  喬兒搖搖頭,“我有譜。”


  原本是有的,經過昨天晚上卻全部亂了,但好在,被方陸北的態度捋直了,他那番作為,完全就是把以往那些女人跟她歸位一類了。


  這可不是她要的。


  喬兒在醫院裏待了一整天,到傍晚準備走時方陸北卻忽然過來,禾箏見他就蹙了眉,語氣也怪,“沒說今天要來啊。”


  不知為何。


  一向愛貧嘴耍賴的方陸北今天竟然沒有應回去,反而做了啞巴,沒有回禾箏的話,連她的眼睛也不敢看去,兀自關心了付韻幾句,問了些有關手術的事,便跟著喬兒走了。


  就連付韻也察覺了他的異常。


  對著女兒聊天,“陸北今天怎麽回事,怪怪的,來了就急著走?”


  禾箏並未當回事。


  畢竟方陸北那個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從沒正經過,她猜想付韻也看出了些端倪,便沒有藏著掖著,“來接喬兒的吧。”


  “接喬兒?”付韻在小鎮子裏待了半輩子,但也不迂腐,偶爾能敏感的發覺些什麽,“他們怎麽回事?陸北媽媽知道嗎?”


  從一開始方陸北便沒想那麽多。


  禾箏太清明,就算這個人不是喬兒,是鄭兒楊兒,也都是一樣的,隻要是個女人,曖昧到了,方陸北便來者不拒。


  “他們的事,您就別管了。”


  禾箏向來寡情,這是付韻一直知道的,但的確,說白了,那是方陸北自己的事,她們的確沒有資格指手劃腳。


  這些天禾箏都在醫院,刮風下雨都未離開。


  台風過去,好不容易迎來冬日裏第一個好天氣。


  外麵雖然冷,但昨晚有了薄陽,現在空氣新鮮,禾箏拿了外衣給付韻披上,小心將她扶起來,“咱們出去走走,胡醫生說了,手術期之前走走,心情好些。”


  樓下小花園散步的病人不多。


  畢竟是冬天,沒人會願意出來。


  禾箏給付韻多穿了兩層,也帶著帽子,遮住了頭,被病痛折磨過,她現在已經沒了什麽頭發,身子孱弱的不像樣,一眼看去,早已沒有符合了她年紀氣韻,直叫人心疼。


  午間冬風凜冽,但好在有陽光,落在衣


  物上是暖的,風吹的有些刺,禾箏將付韻的領子拉高了些,遮住小半張臉。


  “不舒服咱們就回去。”


  禾箏這時候會照顧人的貼心便體現了出來。


  風裏有被水衝洗過的清新味道,比病房裏濃鬱的藥味舒服,拂過麵也是柔和的。


  她們走得緩慢,順著有陽光的地方走,前麵都是枯枝敗葉,沒有什麽風景好觀賞,付韻還記得上次來是為了禾箏,隻是當時是和季平舟坐在一起。


  整整近一年的時間。


  他們才兩清。


  但付韻感覺的出來,禾箏並沒有比原先好到哪裏去。


  正打算詢問些什麽。


  餘光微微擦過前方偏頗的角落,在一株已經凋落的海棠樹旁,看到一閃而過的熟悉人影,在暖陽的映襯下,五官清晰明朗。


  可付韻渾身卻冷冽下來,恍如掉進深淵,她一步也走不動,低了頭,忽然緊緊攥著禾箏的手,止不住的發抖,眼眶裏瞬間堆積了淚,“箏兒……咱們回去,快回去。”


  禾箏頓下步子

  不知道這是怎麽了,隻覺得付韻情緒失常,甚至有些接近崩潰,不敢再問她什麽,扶著手,轉身便往折返的路上走著。


  沒走兩步。


  烏雲遮住一絲光,禾箏半回了臉,在不遠處的一顆老樹下看到一個人,可因為距離,她根本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便隻當是路人,沒有多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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