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和另一個男人的照片
送走禾箏,季平舟在回北棟的路上都在回想那枚瑪瑙墜子放到了哪裏,車裏他翻找過,樓裏也讓陳姐帶了一批人搜過。
沒有放過一個小角落。
可就是不見那東西。
陳姐一直在小南樓外麵等著季平舟,踮腳才看到他走過來,方向卻是直行,並沒打算進來。
她繞過草地,趕忙追到季平舟身後。
“舟舟,你不過去跟你姐姐道個歉,你把她最喜歡的花瓶砸了,現在正在生氣呢。”
季平舟衣角濕濕的。
走路時候手指總是擦過那一片,冷的骨節都通,他又想到禾箏被砸後把手抽出來,那空落落的感覺,可比這痛多了,這麽想著,步子都快了不少。
音色像融化的雪水一樣涼,“我沒想砸她的花瓶,是她先動的手。”
陳姐腳步隻頓了一下,“可你以前都由著言湘來的,今天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自己再不做點什麽,我們恐怕也就這樣了。”
這個我們。
隻能是他跟禾箏。
從禾箏提離婚以來,哪怕是不親近季平舟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變化,潛移默化的,從根生長發芽。
陳姐的感觸最大,她快步跟著,心一橫,便將心中所想趁機全部吐露了。
“舟舟……”她猶豫了下,“我其實一直沒告訴你,雖然言湘身體不好,我們都由著她,可是她有時候對禾箏實在是太苛刻了。那天禾箏回來,她不讓人進去,還讓禾箏在雪地裏站了幾個小時……”
她過去的時候,人都快凍傻了。
季平舟腳力慢了下,沒回頭,茫然地望著前方,“她沒告訴我啊。”
“禾箏不會告訴你的。”陳姐微歎了口氣,“第一次第二次跟你說沒有用,以後還能跟你說嗎?”
禾箏從小沒有得到過太多的愛。
母愛沒有,父愛更是稀缺,雖然方夫人對她不差,但總歸是有隔閡,她無數次在季平舟身上試圖去捕捉那絲貧瘠到可憐的愛,可惜沒有。
任她怎麽努力。
都沒有。
“陳姐。”
季平舟眼底光影交錯,“你去幫我找找那條墜子好嗎?我現在特別需要它。”
他忘不了禾箏在詢問這條墜子時怯生生的語氣和微帶期盼的眸光流連,以及在聽到它碎了後,瞳孔那絲寂滅的光。
那絕不是能演出來的。
“是禾箏自己的那條嗎?”陳姐也覺得納悶,“我們哪裏都翻過了,沒有,是不是你放別的地方了?”
“再找,車庫裏的車都找找。”
為了找那點小東西。
季平舟幾乎用了季家能用的人,他也跟著一起找,裴簡送了禾箏回去時,北棟裏裏外外都是人
,陳姐也忙活著,將沙發角落都翻遍了。
裴簡走到她身後,不解地望著這一圈,“姐,什麽丟了?”
“小簡?”
陳姐扶著沙發扶手站起來,“你不知道嗎?舟舟之前那條瑪瑙墜子丟了,你看見了嗎?還是在你車裏?”
“什麽墜子?”
“就是他病好時一直帶的,禾箏送他的。”
對小東西的記憶是很模糊的,裴簡腦中空白了一格,想了很久才想到,朦朦朧朧的,“是被小舒摔了的那條嗎?不是碎了?”
“是碎了。”
還是他們親眼看著被摔下來的。
那天裴簡不在,他回來時季舒已經走了,還是陳姐將墜子被摔碎的原委向他複述了一遍。
“但是舟舟很快就拿去修複了,你知道的吧,梁子家的玉器店,他會修這些。”
“修好了?”
“當然好了!”陳姐雖然沒有親眼看到被修好的墜子,但那天季平舟可是去了一整天才回來,回來時心情看著也好。
邊跟裴簡解釋,陳姐邊往沙發縫隙裏摸索著。
找完沙發又找地下的死角。
裴簡卻僵直地站在一旁,毫無知覺似的,記憶像卡碟的磁盤,一點點倒帶回放,若不是陳姐提到梁銘琛,他恐怕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梁禾玉品”。
那晚。
趙棠秋拿著聖誕禮物走時。
手上的就是梁銘琛家的東西。
十有八九就是禾箏的墜子。
還隻是猜測。
裴簡渾身的汗毛就驟然奓了起來,他甚至不敢在當下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現在去找到趙棠秋,然後把東西要回來。
一切還能像沒有發生一樣。
腳尖在地上挪動了個角,正要走,樓上臥室房間忽然傳來動靜,門驀然合上,像一道城的圍牆,聳立在眾人眼前。
陳姐昂起腦袋,跑到樓梯上,仰著臉看樓上的人,“怎麽了?東西找到了?”
“不……”那人搖搖頭,也一無所知,小臉煞白,“不是……”
“那舟舟怎麽了?”
傭人一搖頭,顯得什麽都不知道,“我找的時候在房頂的圍燈夾縫裏看到個紙盒子,不知道是什麽,剛拿下來,小季先生來看,然後就奪走了……”
陳姐在問話。
裴簡在她身後聽著,別說其他人不明所以,連他也不清楚到底怎麽了,“他把你趕出來的?”
重重逼問。
那人嚇的臉龐驟然沒了顏色,膝蓋一軟,就快要跪了下來。
“我不知道……但是……裏麵好像是方小姐和另一個男人的照片。”
那個箱子裏有什麽。
隻有季平舟知道。
外麵的人進不去
,裏麵的人不出來,午後來了一絲不合時宜的陽光,順著田字格的窗子耀進房間地板上。
映亮的那一小塊地板上,落著一張照片。
是季平舟扔的。
照片上一男一女,女人麵龐幹淨純粹,皮膚通透,在一束舞台燈光的包圍下渾身都是魅力,跟她一起的男人坐在鋼琴前,清瘦的指節在琴鍵上跳動著。
他們對視。
眸中一個個晶瑩的水汽星點匯聚成的,是天然的愛意。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禾箏唯有一次那樣看他,還是在新婚夜,他回去,還沒質問,她便撲上來,扶著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眼睛。
而照片裏的男人,跟他有四分相似。
其中。
眼睛是最相像的地方。
季平舟這下明白,那天跟孫在遇打架,他為什麽會說那些話。
原來在他們眼裏,他才是拆散別人的罪人。
光色昏昧,叫門聲還在繼續。
季平舟坐在一角沒有光影籠罩的地界,手上拿著一張已經很舊的紙,又舊又隨意,像是從記事本上撕下來了,邊緣毛毛躁躁,棱角波瀾起伏著。
目光滯澀在紙張上最後一行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