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還真挺狠
醫院的營業時間沒有限度,大約是因為每分每秒都會有人受傷需要救治,別處熄了燈,它仍矗立在城市之中,屹立不倒,在天地間仿佛鍍著聖潔的光輝。
可禾箏最討厭這個地方。
要不是必須要來,她是死都不願意踏進來一步的,從午後等到傍晚,手術才終於完成,掛完最後兩瓶營養液,護士才來通知她們可以離開了。
禾箏扶著女人走上電梯。
她剛流了一個孩子,身子自然是虛弱的,整個人都倚靠在禾箏身上,氣若遊絲,眼皮不抬,“謝謝你。”
“沒關係的。”禾箏輕拍著她的背,麵無表情地說著虛情假意的話,“我會讓我哥哥常去看你的,你剛流了孩子,應該好好休息,千萬別去找他。”
女人含著淚:“他真的會來看我嗎?”
方陸北恐怕連她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這話禾箏自然不會說,隻溫柔如水的笑著,“當然了,正好趁這次機會你能跟他培養感情不是?”
“可是他有那麽多女朋友……”
“你不一樣呢。”
禾箏從小行騙。
在小鎮的時候連閱曆豐富的老大爺都能被她騙了,更何況一個單純天真的女人。
她傻乎乎的,用感激的目光望著禾箏,“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陸北哥哥,上次去鬧,是我衝動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就好,男人都不喜歡沒麵子。”
“好的,我記住了。”
走出醫院,外麵正在下小雪。
都沒有帶傘,禾箏專程打了車叫到醫院門口,小心將女人送上車,還拿了卡給她,儀態溫和又不顯刻意,“拿著,買些營養品補補。”
女人不敢收一個勁推阻著。
禾箏卻淡淡的,仿佛送出去的隻是一捧花,“一定要拿,就當是我代我哥哥補償你的。”
這樣說,女人才安心收到了口袋。
目送車子離開,雪花落在禾箏的鼻尖上,融化成一滴水,她用指腹擦掉,那般虛假的麵容才被撕碎,換上了一副疲憊的倦容,轉身,坐上了方陸北的車。
他車內空間寬闊,不像季平舟的車那樣刻板,連車頭擺放的小擺件都有惡搞的成分。
車載香水有淡淡的甘草味,很輕,冷風吹進來才能聞到一些。
方陸北從煙盒裏敲出最後一根煙,笑咪咪的,完全沒有喪子的痛,“看在你替我辦了一件好事的份上,賞你了。”
禾箏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將煙拿出來,含在唇中,車窗降了一半,偶爾有冷風和雪粒子飄到她的衣服上,又迅速融化成水,她用手掌圍困著火光,火搖曳了兩下,點燃煙。
“你怎麽一點都不難過?”
“難過什麽?
”
“畢竟她懷的可是你的孩子。”
世界上怎麽能有男人冷漠成這樣,就算那不是他的愛人,也不應該牽連無辜的生命。
方陸北是真的不在乎,他聳聳肩,“這怎麽能怪我,我讓她吃藥,她自己不吃,還妄想用孩子綁住我,不是活該嗎?”
雪越下越大了。
他將雨刮器打起來,眼睛就著黑暗望出去,“你說,是不是活該?”
禾箏根本不看他,手臂搭在車窗口,下巴墊在上麵,煙霧緩緩在肺腔走過一遍,再吞吐出去,“你遲早遭報應。”
“你是誰妹妹?”方陸北不服氣,“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白眼狼一個。”
“我幫理不幫親。”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還真不怕遭報應。”
一陣冷冽的風拂麵而過,僵住禾箏的臉,她輕抽鼻息,“還有?”
這事雖然沒必要拿出來炫耀,但為了讓禾箏好過點,方陸北還是選擇告訴她,“大學時候有個學表演的,不小心中了,還是雙胞胎,我讓小簡陪她去拿了。”
“你是人嗎?”
“別光罵我啊,琅琅他們,誰沒幹過這種事?”
他們打心眼裏都是群感情騙子,玩膩了,穿上衣服就走了,那群女孩根本沒辦法,誰讓他們在燕京都有權有勢的,跟他們來硬的,隻會自討苦吃,不如拿點好處就走,也不算虧本。
對比行為,禾箏隻覺得反胃。
一支煙抽到一半就扔了,她垂著臉,“走吧,不能回去太晚,他爺爺還在家。”
今天是早就預約好的手術時間,她才特別沒有在音樂樓裏練一天的琴,下午休息了會兒,這才緊趕慢趕的幫方陸北收拾完他的爛攤子。
方陸北係上安全帶,“走,送你回去。”
車開到一半,途經一個紅綠燈路口,禾箏在座椅上險些累的睡著,頭一歪,就露出了臉頰和脖子上的傷痕,有指印也有其他。
方陸北身經百戰,一瞧就知道是什麽。
他哼笑一聲,啟動車子,在引擎聲中話鋒減弱,“舟舟平常看著挺斯文一個人,在那事上,還真挺狠。”
也要怪禾箏愛惹怒他。
聞聲,禾箏顫了顫睫,用手撥著頭發蓋住脖子上的傷。
方陸北卻不停,“不過也能理解,昨天他跟老孫打了架,老孫蔫不拉幾的人,竟然敢說那些話,難怪他要把氣撒在你身上。”
打架。
所以昨天季平舟身上才有血。
禾箏聲音變小,“你也在?”
“不在,我是後來去的,剛好看到琅琅架著老孫出去,他跟我說的。”
要是他在,肯定要拍照記錄,恨不得用畫框裱起來了。
想了想,方陸北憶
起昨夜在俱樂部撞見鄭琅和孫在遇,孫在遇被揍的神誌不清,手臂割破了,流著血,鄭琅草草交代了兩句就趕忙帶他去了醫院。
那情勢。
季平舟一定發了不小的火。
“你可別覺得舟舟那樣很嚴重,畢竟哪個男人都忍受不了老婆給自己帶綠帽子,何況是他。”方陸北倒沒有要禾箏忍的意思,隻是想讓她知道她自己也有錯。
禾箏煩了,恨不得車開快一點,嗖的一下就到地方。
當初她一邊跟季平舟迂回,欺騙他,一邊又和宋老師柔情蜜意,這事她的確不對。
直到今天。
她也無法辯解。
所以才盡心盡力照顧了季平舟三年,由著他在外麵花天酒地。
可她也沒辦法一直忍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