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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離開的轟轟烈烈

  頭頂有一方黑色的小塊陰影,恍如陰霾,身遭雖然有擴散的光明,但那終究照不到她身上,她擴張了眸,目光冷冷地對上裴簡。


  無奈中混雜著悲慟。


  稍啟唇,以極緩慢的速度質問:“在乎我?”


  裴簡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禾箏打斷,她嗤笑,偏過臉去,看著遠處黑暗中的脆弱枝椏冷冽發笑,“什麽叫在乎我,在乎我那樣對我,在乎我抽我的血,在乎我在那麽多人麵前羞辱我?”


  三年來她所受的委屈根本無人知曉。


  裴簡忽然說不出話,如鯁在喉般看著禾箏赤紅的雙眸,“是,我承認我以前是做過錯事,可在他知道的那天我就可以離開的,是你,是爺爺,你們來告訴我好好過日子,總會好起來,你們說要念在他所受的傷都是為了我的份上,要忍。”


  她說著說著呼吸開始不均勻,抽搐的難受,連帶著牙根都在顫抖。


  往事如洪水般決堤而來。


  裴簡並不將她的委屈看在眼裏,隻是匆忙的掃了眼四周,“方小姐,您別說了,您答應過我們不提這件事的,您知道舟哥他已經忘了……”


  “可是我記得!”禾箏無法接受自己孤立無援,還要被束縛上道德的枷鎖,“他是怎麽在爺爺的生日宴上說我母親的?又是怎麽把我推倒讓我破相的?諷刺我的那些話,我一句都忘不了!”


  這才是她。


  真真切切的方禾箏。


  滿是烈性,尖銳直白。


  私生女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當然不是靠裝傻充愣蒙混過關的。


  裴簡被堵的啞口無言,臉色慘白的站在月光下,活像個被撕碎了的紙人,禾箏從沒有想過要為難他,她沉了口氣,吐納,緩色,平靜時更為可怖。


  眼角彎著,帶著點笑,“裴簡,不要覺得我狠心,他怎麽羞辱我都可以,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去查宋老師。”


  一道五雷轟頂降臨在裴簡身上。


  這下。


  他也無法向著季平舟了。


  公寓大廳空無一人,越過了門禁,樓道裏的兩戶門緊閉著,窗中也沒有顏色,一切鮮活在寂靜的夜熄滅的幹幹淨淨。


  唯有那份日夜無法平息的屈辱,結結實實占據了禾箏。


  她像是一個充滿了水,搖搖欲墜吊在空中的氣球,再晃兩下,就會完全破碎開了。


  喬兒遞過來一支煙,味道溫和,禾箏顫著手指放到唇間,一口吸下去,霧騰騰的,那些讓她憤怒的因子也迎刃而解的化開了。


  “沒事吧?”喬兒有些擔心,“他走了沒,沒走我去教訓他。”


  禾箏搖頭,纖細的骨節顫抖不停,像抽了鴉片似的,人都不是人了。


  她很小就會抽煙了,那時拚命


  彈琴,研究琴譜,有時遇到瓶頸了,抓耳撓腮的解不開,恨不得用指甲去撓牆,那樣的迫切和焦躁,隻有煙能救她。


  她是怎麽學會的?

  似乎是在某個雨過天晴的傍晚,推開音樂教室的大門,她看到了自己一直敬仰的老師在抽煙,在外人的印象中,他一直是翩翩君子,溫潤儒雅。


  仿若電視劇中驚鴻一麵的白衣劍客,輕拂衣袖,便能殺人於無形。


  從小父母漠視,身世累贅,禾箏是跟著他長大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改變了她,也牽引著她,他做什麽她都去學。


  後來他人走了,離開的方式轟轟烈烈。


  音樂鬼才一朝隕落,禾箏也再無寄托。


  這三年在季平舟身邊,渾渾噩噩,每一步都是錯的。


  喬兒是知道這些的,她不止一次替禾箏惋惜,“方家護不住你,你就在我這,他敢來我就打他。”


  她性子一直很直,又暴躁。


  禾箏深吸一口煙,嗆的喉嚨發癢,“不行,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季平舟手段多,將他逼急了,他什麽混賬事都能幹得出來。


  她不能再連累身邊的人。


  喬兒卻滿不在乎,“我可不是什麽有教養的千金小姐,沒爹沒媽的,惹了他也不怕。”


  “行了,別嘴硬了。”


  滅了半根煙。


  禾箏要走,喬兒卻拉住她,“別回去睡大覺了,咱們出去玩。”


  深更半夜,禾箏哪裏都不想去,卻還是被迫被喬兒帶上了車,以羈押似的方式到了酒吧,雖說她不是什麽乖乖女,可這種地方,的確也沒來過幾次。


  熱烈燥動的環境,四麵八方折射而來的七彩霓虹燈映到禾箏眼睛裏,造成她短暫的失明。


  找到了吧台一角坐下,喬兒在這種地方混跡的如魚得水,要了杯酒便攛掇著禾箏喝下去,調酒師花裏胡哨的操作她看不懂,隻知道,這酒太難喝了。


  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甜辣都混合在這一口裏,剛喝一口就忍不住要吐出來。


  喬兒卻拍拍她的肩,指向舞池裏貼身熱舞的男男女女,“喜歡哪個,我去給你叫過來。”


  禾箏要翻白眼,“你是夜總會的媽咪嗎?”


  “不是。”


  她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試試轉行。”


  “自己去玩吧,我在這坐一會兒。”


  看得出喬兒已經迫不及待,禾箏推了兩把將她推開,她混進舞池中央,沒一會兒便跟一名身高腿長的男人勾肩搭背起來。


  禾箏喝了兩杯,這酒太烈,酒勁上來攪亂了大腦。


  她撐著額頭,回頭去想要去叫喬兒,卻一眼撞上繚亂環境中一張清秀俊逸的臉。


  他在人群中站了下,輕皺眉,


  隨即推開身邊的人,一步步走來,停在禾箏身邊,看著她手上的酒,又看看她。


  “禾箏?”


  還是被認出來了……


  禾箏扶著酒杯,轉了個身,又局促地將頭發撥過來擋住半張臉,“你認錯了。”


  “我沒認錯。”


  男人很篤定。


  禾箏肩膀鬆垮了下,無可奈何的。


  孫在遇繞過她背後,去看她另外半邊臉,“禾箏?你怎麽會在這裏?”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小孫哥。”


  “舟舟呢?”


  “我自己來的。”


  她照不到鏡子,所以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一副勾人的模樣。


  坐的位置剛好有一盞聚焦燈掛在禾箏頭頂,一小圈水光印在她漆黑的瞳孔中,發絨飄在臉頰,唇中那圈殷紅更是誘人。


  她生的一張小白蓮的臉,看著就好騙。


  坐在這兒,純屬來招蜂引蝶的。


  看到了孫在遇神色中的異樣,禾箏腦子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他跟季平舟是好哥們,又都是高門子弟,從小一塊長大,那是過命的交情,被他撞見,等於被季平舟撞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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