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宮宴(九)
“臣女廣萍有支舞想獻給皇上、皇貴妃。”馮廣萍首先站起身。戶部侍郎看著自己的女兒,很是滿意。
樂正文定沒說話,餘文妹點頭準下。
馮廣萍的身段確實有優勢,跳起舞來,衣袂飄飄,伴隨著花香,倒似畫一般美。馮廣萍的舞很美,但時機卻不對,在百霖公主後麵,就有些吃虧。百霖的舞,在整個京都乃至天耀都很少有能與之比肩的。懂舞的人都能看出馮廣萍這段舞與百霖差的不止一點,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有幾位公子哥就一直盯著馮廣萍看,不過多為寫不同音律與舞的紈絝公子哥兒罷了。
陸秋禾看得倒津津有味,她見過舞樂坊的舞,雖有些姑娘的舞,比不上百霖,但秒殺這些小姐們,卻綽綽有餘。突然很想看看小蝶與百霖同台表演的場景,那一定很精彩。哎,可惜了,小蝶不知道後半夜突然起了燒,渾身燙的都冒煙了。給她喂了藥,發了汗他們才來的。
本來陸秋禾就不想來了,一來可以留下照顧小蝶,二來,昨夜被打得那麽慘,清早起來跟做了三百個仰臥起坐的感覺似的,渾身都疼。但一想到要去的是古代皇宮誒,她連故宮都沒看過一遍呢,這個機會不能錯過,陸秋禾咬咬牙,還是來了。秦安逸本來也是要來的,但想到現在還不是他露麵的時候,就隻好也把他也留在府裏了。
陸秋禾正想著,突然,一個紙團砸到她懷裏。陸秋禾打開紙團,字跡是好看的的小楷,不是行書,但卻有著行書的瀟灑之感。陸秋禾看了一眼顧相安,那廝正在衝她笑呢,如紮眼的杏花。
“我去出個恭。”陸秋禾與白蘇打過招呼就悄悄退出了長亭,隨後顧相安也退了出來,宋景學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也想跟著出去,但被趙三皇子一把給拽住了。趙三皇子拉著宋景學的衣袖,整個人已經染上一絲醉意。“天!那顧相安終於走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聽說當年的戰場,他可是修羅一般的人物呢!”
宋景學瞥了一眼被趙三皇子拽著的衣袖,眉頭輕蹙,他不喜歡被人觸碰。“那你就少說點話,我猜,修羅應該不喜歡話多的。”
趙三皇子還想再說什麽,聽到身後的老頭兒咳嗽一聲,他隻好訕訕閉嘴,但那表情明顯是有話沒說完,憋得厲害。
殿內的表演繼續,還十分熱鬧。本來眾人齊聚,不是因為朝堂之事,就沒有那麽嚴肅的氛圍,這有酒有菜,還有年輕人的表演助興,眾人愈看愈發歡暢,說起話來也就大膽許多。樂正文定看著也是很開懷。他本不是沉悶的性子。兒時也曾幹過許多荒唐事,他父王也曾被他氣得吃不下飯。但自從做了這天下至尊之位,許多事就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了。所以。他最羨慕的就是顧相安了,可以及時的從朝堂中抽身,這麽多年,還是從前的模樣。
“不錯,不錯,這是楚家的小女兒吧。”餘文妹看著一個粉衣少女撫得一手好琴,不吝誇獎。
“回娘娘的話,臣女正是楚衛尉之女楚慈。”楚慈行禮回話,餘文妹打量著楚慈,忽而笑道:“不成想,楚姑娘都這麽大了,本妃幼時還見過你呢,那時你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娃子呢。“娘娘見笑了。”楚夫人怕自家女兒怯場,就連忙答話。餘文妹知道楚夫人的心思,也不在意,又說道:“哪裏,當時本妃也不過是個總角,也不比楚姑娘大幾年。”
“娘娘當時到寒舍來做客,還是臣婦招待的娘娘呢。”
“正是呢。本妃與皇上成婚也有幾年了。楚姑娘與本妃的年紀差上幾年,但算算時間,也是時候許配人家了,不知楚夫人可有想法?”
這是要賜婚了,眾人沒想到第一個被恩賜的竟是楚家女。
楚慈聽到這話,羞紅了臉底下了頭。楚夫人笑笑,忙回答說:“小女已經有心上人了,臣婦不想幹涉女兒的幸福,就由著她了。”
樂正文定來了興趣,“哦?不知是何人,能得楚楚千金的青睞?”八卦,他很樂意聽的。
楚慈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楚衛尉連忙從男席站起來,走到走廊中央,幫楚慈回了話。“你啊!在府中伶牙俐齒的,還非要爹爹允諾你的婚事,怎的在皇上麵前就啞巴了?”楚衛尉大笑幾聲,就俯首對樂正文定說道:“回皇上,小女與金科狀元李白李宗正兩心相悅,雖李宗正今不在京都,但若能得皇上賜婚,想必李宗正是極高興的。”
眾人小聲議論,尤其是那些小姐們,金科狀元李白,模樣周正,飽讀詩書,是忠善純良之輩,且是皇上欽點的宗正,正是未婚小姐們擇婿的首選之人。本來幾位小姐還想與李宗正表明心意,請求皇上賜婚,但萬萬沒想到,李宗正竟然已經與楚慈私定終身。
其中自然有人不服,“楚衛尉,你這話未免也太不可信了吧。諸位都知道,李宗正奉命離京辦理公務,今日還未趕回來。他可從未說過有鍾意之人,僅憑你這一麵之詞,怎可作數。”與楚衛尉同級的蔣少府也有一個寶貝女兒,這麽好的佳婿,他也不想錯過。
當今朝堂幾大勢力,各成一派,他已歸附餘國舅一派,而新科狀元李白自入京之始,餘國舅就慧眼識珠,有意相交,但李白竟婉拒餘國舅的橄欖枝,沒有投靠任何一派。直至今日,李白仍然沒有明確表示自己究竟向著哪一方。如果他能用這姻緣之事拉攏李白,那他在餘國舅那裏也會硬氣許多。
眾人正在爭執間,隻聽長亭外一聲響亮的男聲傳來,那聲音裏還透著淡淡的疲憊,但眾人都無法忽視那聲音。
“那李宗正自己呢?”來人正是李白,自石溪鎮一別,李白上竟趕考,連中三元,得皇上禦筆親封的“李宗正”之名。皇上對李白委以重任,派他擔任八府巡按,下江南去秘密調查江南災荒一事,這事也是在李白已經在江南搞出大動靜之後,京都的大官才得到的消息,此時再做動作已經來不及了,牽扯到貪汙的幾位官員隻好夾緊尾巴,且暗地裏雇傭江湖殺手去刺殺李白。
眾人見到快步走進十裏長亭的李白,神色各異,有人沒想到李白還能活著回來,有人卻已經開始瑟瑟發抖了。
李白撩起衣擺,站到長亭中央,麵對樂正文定,直直跪了下去。“下官李宗正李白,離京兩月,順利回京複命。”
樂正文定撫掌而笑,大喊三聲“好好好”,忙讓人給李白賜座,這份殊榮,在場眾人都有些許羨慕。
李白容貌俊朗,加之得到皇帝如此重視,前途不可限量,在場許多小姐們看向李白都眼含春色,其中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李白看向坐在琴台的楚慈,一時間,仿佛滿身的疲憊都衝淡了不少。楚慈自李白出現時,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就緊緊貼在李白身上,見李白向她看來,又羞紅了臉,羞澀的低下了小腦袋。
這裏的人都是懂得察言觀色的,見到眼前這場景,就明白這兩人的事是真的了。但也不乏一些不見黃河心不死的。
“李大人,小女廣萍在閨中之時就聽過大人的傳奇之事,很是敬佩大人的才華,往日從未得見大人一麵,今有幸得見,更是覺得百聞不如一見呐。”馮廣萍很快鎖定了李白,自知自己身份雖配不得百裏青陽等人,但配上一個尚未成事的李宗正,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誰知李白隻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站起身,重新跪在樂正文定麵前,竟向樂正文定坦白了他與楚慈的事。“皇上,臣與楚家女兩心相悅,楚大人已經認可臣的身份,臣此行路過老家,拜見雙親,得了雙親的準許,拿了庚帖,隻等與楚大人交換庚帖,臣便會備上聘禮,迎娶楚家女。”
“哈哈哈,不知楚大人可同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許配給李宗正?”樂正文定笑著看向楚衛尉,楚衛尉顯然很滿意李白此舉,也連連點頭,承認確有此事,也同意把女兒許配給李白。李白想起一位舊友說的話。“小白啊,當你遇得到鍾意的姑娘時,一定要抓住啊,可以不要臉麵一些,但一定不能讓人家姑娘受了委屈。”想到此處,李白嘴角輕揚,開口向皇上請了恩典。
“臣請皇上恩典,賜婚臣與楚家楚慈,一生相許,不負楚慈,忠守一妻,恩愛不棄。”十裏長亭頓時一片嘩然,這是明確表示一生隻娶楚慈一人,還是在皇上麵前,這是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楚慈驚愕的抬頭看向李白,李白此時正目光炯炯看向樂正文定,等待這樂正文定開口。
楚慈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此等承諾,記得娘親對她說過,李宗正前途不可限量,將來免不了三妻四妾,現在能得李宗正的青睞,已經不易了,將來若有新人入府,還是要多看開些才是。就連爹爹如此寵愛娘親,他都迎娶了二姨娘與三姨娘。
楚衛尉聽到李白如此說,心裏更是滿意這個準女婿了。自己的女兒等尋得如此良人,他也算是沒什麽遺憾了。
樂正文定很快寫了一道聖旨,還好心的給選了個好日子,都一道寫進了聖旨中。就定在年後初八,那是花神誕生的日子。
此事暫告一段落,有人歡喜有人憂。
也有幾對公子小姐向樂正文定求了聖旨,定下了婚事。歌舞表演也很快走到尾聲,在最後一位公子表演了一套打拳後,眾人才想起了陸秋禾。
“不知陸姑娘在何處,該她了,不會臨陣脫逃了吧,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秋禾可擔不得這麽大的罪過,蔣姑娘還是注意點為好。”
正所謂千呼萬喚始出來,陸秋禾這場大戲,終於要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