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夢醒時見君(下)
沈曦宜笑著推開他,道:“好了,我該回去了。”
雖然跟他在一起的時光這樣地快樂,可這快樂就像是苛求似的,沈曦宜多享用一秒都覺得不安。
他從後麵拉住她的手,也跟著起身,道;“也是。這小轎子裏也太悶了些,我們出去走走。”
沈曦宜甚是詫異,不過又見他今日心情甚好,不禁疑惑道:“世子今天很閑嗎?”
“嗯。”他隨意點點頭,知會滄溟遠遠地看著即可,不必靠上前來。滄溟自然是心照不宣,和藕清兩個人並排站在不遠處。
沈府外邊有一處幽靜的小樹林子,林間幽風拂過世子煙茶色的衣角,也拂過他額前的碎發。
如此心曠神怡的景色,讓沈曦宜暫時忘記了關於金波蕈毒的種種可怕事跡。
兩人十指相扣,走了一會兒,沈曦宜忽然停了下來。
他雙目微蹚,笑著問道:“怎麽了?”
沈曦宜忸怩了一下,不知該怎麽說出口,支支吾吾道:“玄度。那件事……怎麽樣了?”
說完她瞬間感覺自己如芒在背——雖然這個念頭在心裏徘徊了好幾日,這時候忽然一口說出來,還真是叫人難為情……
他故意問道:“什麽事?”
沈曦宜嗔道:“那件事。”
他笑了,伸手將她的頭攔在懷裏。林間的清風撩動二人的衣角,連同著兩個人的發絲,也纏纏地交織在一起。
“你放心。”他過了很久才低語道。
沈曦宜聽到他說“放心”兩個字,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她其實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他,隻是這句話說出來太丟臉,她實在是迫不得已,在心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問出來。
她跟他之間,委實橫亙了太大的阻隔。身份的落差,宛如千山萬水。
他數個吻輕輕地落在了沈曦宜額頭,聲線溫柔得像一泓水,“我已經處理好了李家的事情,皇後娘娘曾經見過你的麵,也是支持的。再過幾日,我就可以去向陛下請旨,請他為我們賜婚。你說好麽?”
沈曦宜顫顫仿佛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一時間各種酸甜苦辣鹹的衝擊齊齊湧上她的心海,叫她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我們真的會如願以償嗎?”她消化了很久,才緩緩問出這句話。
沈曦宜有點不敢相信。
他真真切切的額貼在她的臉頰上,那樣觸手可及。
“會的。”他半晌答道。
沈曦宜差點喜極而泣,主動吻上他的唇,從蜻蜓點水到鋪天蓋地,世間的任何語言都不能描述——
他們好久沒有這麽親近了。
又過了幾日,孫常者晚些時候又來跟他抱怨,說是那日盧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把他從轎子上丟了出去,就像是土匪搶親一樣,好生霸道好生蠻橫。
沈曦宜聽著他抱怨就想笑,道:“那你跟他說去啊?卻跟我說做什麽?”
孫常者捏緊拳頭,給沈曦宜展示他手臂的挫傷,“沈妹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他把我好端端地丟下去,就是為了你!你們兩個人來回說,也氣人太甚了。”
沈曦宜見他這副受氣的怨婦一般的模樣還就想氣氣他,道:“孫常者,你能不能消停一點?一個大男人的,受點子傷又什麽要緊的?不如回家自己擦點跌打損傷膏。”說著從櫃子中取出幾枚雪參丸,“你拿去吧。”
孫常者直愣愣地看著幾枚養血補氣的雪參丸,想來跟沈曦宜說話也說不通,揣在兜裏忿忿地走了。
沈曦宜望著他的背影隻好笑,正當恍惚間,驀然想起之前有一件大事忘了問孫常者了,急匆匆地出門一看,孫常者卻早已沒影了。
沈曦宜一陣懊惱。——她最近怎麽總是做這種顛三倒四的事情?
她心裏惦記著謝籍,想著李徵玉所說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掐指一算,自從謝籍從峒山養傷回來已經快要兩個月了,再大的傷也好了,她也該親自去探望探望謝大哥。
然而之前是令沉佑將謝籍護送回來的,如今謝籍被安排到了哪裏養傷,她也不清楚,自然無從下足。無奈之下,隻好叫蓮清幫忙修書一封,送到令遠侯府邸的令沉佑武狀元處,問一問他謝籍如今在何處落腳。
蓮清有些為難,道:“小姐,那令公子,可不是什麽好說話之徒。咱們要問他謝公子的下落,這廝定然千方百計地為難,要麽幹脆告訴咱們一個假的,倒時候反而誤了小姐的事啊。”
沈曦宜歎了一口氣,她何嚐不知知道令沉佑那副與生俱來的德行?隻是是他將謝籍護送回來的,如今恐怕也隻有他知道謝籍的所在了。
蓮清蘸著毛筆不知該怎麽辦。
沈曦宜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令遠侯府還有個被令沉佑拐來的小丫鬟默清。那姑娘是個善良的人,如果先寫信知會她,再叫她拐彎抹角地探令沉佑,說不定此事會事半功倍。
上次見到默清,她腹部微微隆起,儼然已是有孕的征兆。如今,怕是也該三四個月了。
思及如此,沈曦宜叫藕清將她珍藏的一對羊脂玉的項圈拿來,精致包好了送給默清姑娘,再連同請求她幫忙找謝籍的信也一並附上,期冀她能夠幫忙。
蓮清一邊包紮著禮物,一邊道:“小姐送這些東西固然是好的,可奴婢聽到了些風聲,都是些小道消息,不知小姐知不知道?”
沈曦宜一愣,隨機道:“死丫頭,別賣關子了,快說。”
蓮清笑了一下,娓娓道:“令遠侯府邸的那位阮默清姑娘,在給令沉佑做侍妾之前,有個已經訂婚的情郎叫張汝安。阮姑娘和張汝安山盟海誓,都愛極了對方,若不是令沉祐武狀元財大氣粗、橫插一腳,想來阮姑娘是斷斷不會做侯府的侍妾的。”
沈曦宜心想這算是對上了,她之前就看阮默清似乎並不願意跟著令沉佑,更像是有把柄握在令沉佑手中。如今經蓮清這麽一說,定然是那位張汝安公子的性命被捏在了令沉佑手中,阮默清才不得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