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宴上清風郎見惱
又過了幾日,沈占秋望眼欲穿地等著盧府的人向自己的女兒提親,哪怕隻是個妾也行,沒想到,卻等來的李家的人。
李家的嫡長子李晏唐,也就是現在的護國大將軍,親自到沈府來,還帶了許多禮物,可臉色卻不大好看。他這麽時候來,其中目的,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曦宜和李徵玉兩個人誰都不會輕易放過盧玠,這就成了犄角之勢。李晏唐將軍親自來,沈占秋隻是一個小小的上林校尉,不敢不恭敬相迎,然而李晏唐上來就給了沈占秋一個下馬威,上來就讓沈占秋跪了好久才叫回話。
李晏唐此番前來也不藏著掖著,直言道:“沈大人,本將軍今日親自前來,就是跟你談論一樁婚事的。我堂弟李誦年方三十五,是今年十萬學子選出的進士郎,出了頭發有些少,端是儀表堂堂,榜下爭搶的好兒郎。本將軍聽聞你五女曦宜姑娘尚未出嫁,便來跟沈大人來提這樁婚事,沈大人以為如何啊?”
沈曦宜躲在後麵的小隔間裏偷聽,這李晏唐端是為了妹妹李徵玉的事來的,而且來之不善。誰都知道李徵玉和沈曦宜現在爭奪一夫,李晏唐故意提這麽一門看似“好”的親事,實則故意給沈占秋出難題,若是沈占秋不答應,那麽便是得罪了李家——從此兩家便可公然開戰了。
沈占秋一聽就明白了他話外之音,奈何李晏唐是武官,官位又比他高出太多,不敢過多得罪,隻說道:“不急,不急。”想推諉過去。
李晏唐焉能錯過這個好機會,聞得沈占秋此言,登時重重地拍了一下茶杯,怒道:“放肆!本將軍剛剛在西北的戰事裏打了勝仗,本將軍想要什麽,連陛下都願意給,你個小小的校尉竟也敢違拗不成?”
李晏唐雷霆震怒,沈占秋卻也不能輕易答應下這麽一門荒唐的親事。那位叫李誦進士郎,確是今年的新進士,五歲開始念經,整整考了二十年才有今日,發稀少簪難帶不說,還動不動就喜歡打婆婦,尤其是自己的老婆,言行不可謂不過分。
況且對於沈占秋最重要的是,世子女婿這大樹唾手可得,這緊要關頭,焉能丟了芝麻撿西瓜?沈占秋老謀深算,為了走到這一步費了多大的勁?他是不可能輕易退讓的。
李晏唐見沈占秋也板起臉來不肯鬆口,撂下一句狠話便走了。邢氏滿懷憂心地走過來,扶著沈占秋的手臂,心有餘悸,“老爺啊,他可走了!我還以為大將軍要在這裏動粗呢!”
沈占秋麵色鐵青,望著李晏唐離去的方向,“他敢!來人,把李家的東西丟出去。記住!偷偷的,別叫人看見了。”
沈曦宜聽到這裏便沒往下再聽了。她心中煩悶異常,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獨自一人穿過花廊、越過小湖,也不想回房,也不知道到哪去,隻是這麽漫無目地走。
風涼呼呼而起,南風長逝入懷,卻吹不散眉間的濃仇。
李家財大氣粗,又有太後作靠山,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因為身份之間的橫亙,沈曦宜忽然覺得之前她幻象嫁給盧玠的種種皆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帶著虛妄,令人嗤笑,實際上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因為沈家無論如何也鬥不過護國的李家。
她越想越絕望,幾乎是顧影自憐,就連背後有一抹黑影偷看也沒察覺……
十日後,盧府在清風徐來的一座船座上舉行酒宴,一改往日隻有親眷才能入場的舊俗,遍邀文武百官,許多高門大戶的公子小姐也來了。
沈曦宜隨著父親來得早了點,一群王公貴子正在押注。沈曦宜側耳聽了一耳,他們押的寶居然是李徵玉和沈曦宜誰能嫁給世子——一幫人鬧得熱火朝天,叫人好不惱怒。
沈曦宜拳頭緊握,這幫人正好戳到了自己的痛處,正想上去把他們轟走,沈占秋拉著她,示意不可輕舉妄動。剛巧這時孫家兩個兄弟來了,孫常者隔著老遠就認出了沈曦宜,連連打著招呼,沈曦宜被沈占秋盯著,也不敢回過去,隻得微笑致意。
孫常者也沒在意,那群押寶的公子們占了他孫家的地盤,孫定者倒還好言相勸,孫常者倒好,上來就和小幺桑弄一些稀奇古怪的香料,十裏都能聞見臭味,端是臭不可聞,熏得那群人沒好氣地走了。
孫常者斜眼盯著那幫人,笑著替他們說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沈曦宜用口型說謝謝孫常者,孫常者也看見,又和責備他的孫定者吵起來,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就鬧得不可開交。沈曦宜注意到遠處有一美人掩麵偷笑,仔細一看,居然是宋默君。——原來她也隨著哥哥宋機來了。
世子直到來客差不多都來齊了才入場,李徵玉雍容華貴地帶了一隻金鳳步搖,手臂輕輕依著盧玠,兩人在眾人的矚目下入場。
沈曦宜又有十日不見他,驀然見到他隻想把李徵玉那隻纏繞的手打掉,以解相思之苦。
然而盧玠還是老樣子,任何時候都是我行我素,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眾人下跪參拜,他一隻腳剛邁進大堂來,感覺李徵玉笑得明媚還死死地牽著他的手,著實難受,頓時動作一凝。
李徵玉笑容頓時消失,輕聲問道:“世子,怎麽了?”
盧玠冷冷道:“放開。二百五。”
盧玠說話不留情麵,李徵玉一驚,驚得頭上的步搖一顫一顫的,下意識鬆開了世子。盧玠皺眉,撣了撣臂彎,頭也不回地徑直而入。
此時大廳裏不少人都看見了這一幕,李晏唐更是羞怒交叫,滿臉通紅。李徵玉愣了等有一會兒,攥了攥拳頭,獨自一人追過去了。
下麵竊竊私語之聲頓起,押沈曦宜的人驀然多了起來。不過沈曦宜自己倒也覺得平常,她與盧玠早就定情在先,更是有了肌膚之親。既然她自己這些時日來連個外男都不曾見過,那麽他也應該守身如玉才對,才對得起她一腔癡情。
想到這裏,沈曦宜心安理得地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