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可思議的幻影
沈曦宜急匆匆地趕過來,“藕清,你沒事吧?”
藕清噘著嘴默然搖搖頭。滄溟把藕清放下,道:“沈小姐放心吧。盧二公子那把紅纓槍,本來就是軟頭的,屬下又把藕清小姐帶開了,應當是無事的。”
沈曦宜歎了口氣,“沒事就好……”隨即教訓藕清道:“你也忒不小心了,那邊明明有人在練武,還這麽冒冒失失地跑過來。”
藕清低著頭,“奴婢這不是看見小姐了嗎?”
滄溟在一旁露出一絲笑意,抱拳道:“既然藕清姑娘來接沈小姐了,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藕清撇過頭不看滄溟。沈曦宜扶著藕清慢慢行走,道:“怎麽這麽著急出來見我?是不是你和蓮清出什麽事了?”
“絕對沒有!”藕清立即矢口否認,“小姐,剛才你身邊的那個人,濃眉深目,怪俊兒的,是世子爺身邊的人嗎?”
“明知故問。”
“他怎麽送你回來啊?”
“世子叫送的。”沈曦宜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心不在焉地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麽,“你問這個幹嘛啊?”
“沒事沒事。”藕清麵頰上一片緋紅,什麽也不肯說,“奴婢……就是關心小姐嘛。”
——
午睡估計睡了太長時間,睡得沈曦宜昏昏沉沉的。
沈曦宜感到四肢麻木不適,頭頂也如灌了鉛一般睜眼一看,蓮清和藕清都不在身邊。
奇怪,她們都去哪了?
沈曦宜緩緩坐起,感覺窗外也陰沉沉的,遮天蔽日,像是要下雨似的。
她邁出門外,猛地一陣夾雜著雨點的疾風打在身上,寒意砭骨,嚇得人一激靈兒。頭頂黑雲翻墨,白雨跳珠,近處的空氣已經能聞見泥土夾雜著青草的味道了。
這樣黯淡的天氣,她也不知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若是誤了下午小豆腐練字的時辰,那可就不好辦了。
猝然間,她瞥見遠處的林間似乎閃過一個矮矮的影子,看身高像個孩童。
“小豆腐?”她以為小豆腐來找自己了,信步趕上前去,“小豆腐,是你嗎?”
那個孩童好似並不是小豆腐,他豎著羊角辮,輕輕笑著,然後、猛地回過頭來。
沈曦宜的瞳孔倏然間驟縮。
灰暗的天空下,人臉都像刷了一層泥色的釉。那個小孩的臉,眼睛、鼻子,都衝著她笑,無比清晰,無比熟悉,端是……她前世的兒子……宏兒?
沈曦宜似喉嚨卡了千鈞棉絮,艱難地說不出一個字來。
宏兒一閃而過,躍入遠處的湖邊。
沈曦宜下意識道:“別去湖邊!”腳步不由自主地跟著那個虛影而去。
疾風驟雨,冷冰冰地打在她的臉上。寒意的觸覺令她霎時明白,宏兒是前世的人,如今她已重來一遍,萬萬、不可能再見過宏兒的。
沈曦宜停下來,捏緊拳頭,咬緊牙關。她指尖還在抖個不停,像是在宣泄心中的緊張。她不斷跟自己說,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要麽就是瘋了。
然而,宏兒幽靈般的個虛影又出現了。
他笑著跑進一個小暗洞中,邊跑邊呼喚她,好像在跟她玩鬧。
小暗洞裏麵深不見底,漆黑如夜,好似是用來貯藏酒水的一個小地窖。
“宏兒……”沈曦宜心下一緊,不管這個虛影是鬼魅也好,是她的幻覺也好,她都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搗鬼,利用她前世的事情大作文章!
她一股腦兒地奔進了酒窖,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推開酒窖的木門,隨即腳下台階無比狹窄,她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糟了,早知道就應該帶個冷煙火或是蠟燭了!
身後的重門轟然關閉,沈曦宜隻得往前走。然而腳下的台階又滑又濕,一不小心就滑到一大罐高粱酒旁,手掌過處盡是辛辣欲嘔的氣味。
“誰!”她猛然見聽到暗夜處的腳步聲。
那個腳步聲一步一緩,但毫無疑問地慢慢靠近她。伴隨而來的,還有玉石間摩擦骨頭的毛骨悚然的聲音。
是鬼還是人?
沈曦宜膽戰心寒,心中迅速盤算著求生的策略。她手裏並沒有任何利器,頭上隻插著一根棱角並不鋒利的簪子。
不管了,眼下她似乎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她暗暗拔下了那隻簪子,咬緊牙關,把它緊緊攥在手裏。
那個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一、二、三……
她心跳到了極點,低呼一聲,飛速轉過身猛地刺向身後的人。
“啪!”
燭火亮了。
衝躥而燃的明亮瞬間充斥一片不小的區域,男子被沈曦宜欺伏在身下,隱忍的麵龐清冷到了極點,一手持著蠟燭,另一手被女子緊緊握著,白皙的脖頸間還刺著一枚鋒芒畢露的簪鋒。
“嘶——”
沈曦宜聞到一股鋪天蓋地的淡淡桑葉香,借著燭火看清了那男子的麵龐,手掌不由得放鬆了,“世,世子爺?”
盧玠神色煩怒,雙唇抿成一條線。跳躍的燭苗映照他的瞳孔中瘋狂舞動。
“您……怎麽會在這裏?”
盧玠斷然反問道:“這話我應該問你才對吧?”
沈曦宜張口結舌。
有關宏兒的那些事情亂七八糟的,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沈曦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算了,等會再跟你追究,”盧玠推開她,方才要站起身來,隻聽外麵“轟”地一聲,隨即傳來窸窸窣窣地插門閂的聲音。
“誰在外麵?”沈曦宜泠然一驚,想要到門邊查看已然來不及了。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世子,這座府邸可是世子爺的地盤……隻見盧玠神色亦不妙。
有人竟敢把世子困在這裏?鎖門那人要麽大逆不道,要麽根本就不知道世子也在裏麵。
如今來看,顯然後者的可能性大些。
那麽……那個人是衝自己來的?
沈曦宜一陣後怕。
為了保持酒窖的陰冷和潮濕的環境,厚厚的大木門足足有半尺厚,且還是鑽洞而鑿。裏麵沒有鑰匙,外麵被人鎖起來,想出去基本上是難於上青天。
“慌什麽?”盧玠悠悠靠在酒桶上,手裏還拿著煊赫的蠟燭,“你剛才不是要找什麽嗎?正好趁這會兒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