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書法老師
送走了堂易王和廣渠王以後,沈曦宜把對著世子默而不語。
倒不是以為她羞澀還是怎樣的,隻是世子這人總是喜怒無常的,眼下正在起頭上,萬一她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那豈不是又要大禍臨頭……
盧玠淡淡問道:“怎麽不說話?”
沈曦宜訕訕抬頭,道:“世子有何吩咐?”
盧玠白了她一眼,隨即走在前頭,“算了,隨我來吧。”
沈曦宜見他心情似乎不是很糟,忙起身跟在他後麵。世子爺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一股淡淡的桑葉香,聞之心神一醉,比之什麽名貴的香料都更加高雅。
在亭台玲瓏裏左右轉了一會兒,沈曦宜走進一間素雅的別院中。院子有小湖,有桑樹,有泉有鳥,兩側紫檀木牌匾上豎著兩幅金字對聯:
上聯:苟有恒何必三更燈火五更雞
下聯:最無益莫過一日曝曬十日寒
看這樣的對聯,定然是書房無疑了。沈曦宜暗忖也不知世子有未取得功名,這間書房,不會就是盧府裏專門為世子準備的書房吧?
不愧是財大氣粗啊!
沈占秋的書房十個也比不上這一個。
盧玠見沈曦宜駐足感歎,蹙眉道:“有什麽好奇怪的嗎?”
“當然沒有。”沈曦宜忙跟上來,對世子道:“我是說,您家中真是清貴之家,處處盡是名門之風範!”
“你真這麽覺得?”盧玠望著假笑的她,也冰雪消融般地笑了一下,“不會是討好的話吧?”
沈曦宜暗暗吐吐舌頭。
盧玠把她引到一麵大烏檀書案麵前,“會寫字嗎?”
“嗯……會。”
“寫一個來看看。”
盧玠把蘸好墨汁的狼毫遞給她,“就寫一個沈曦宜三字吧。”
沈曦宜想自己雖然於音樂一道不甚精通,但從小沈占秋叫她幫忙記過賬,寫幾個字應該不在話下。手下運筆中鋒,行雲流水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盧玠端詳半晌,道:“不錯。”又側目對她道:“寫過鍾紹京的《靈飛經》嗎?”
沈曦宜一愣,對上世子那雙澄澈的眉眼,自認不改誇口,隻道:“粗淺地寫過一點。”
盧玠垂眸,“也寫兩個字來看看。”
沈曦宜意識到世子似乎是有意考她,當下也不敢馬虎,細細地寫了一段出來。他在她身邊一直專注地看,默而不語,最後才道:“細而不瘦,字字靈透,不錯。”
沈曦宜誠惶誠恐,一向冷漠的世子爺今日忽然如此誇她,當真令人受寵若驚,道:“世子爺謬讚!小女也隻不過是隨手賣弄兩字,沒想到……”
天空的雲淡風輕盡納盧玠眼底,他止住她的話頭,言道:“你可願暫替炎兒看看書法?”
沈曦宜緩了一下才意識到“炎兒”就是那日的小豆腐,忙推辭道:“世子殿下,小女何德何能,京中多少書法名家,爭著替小公子看都來不及,小女豈敢賣弄?”
盧玠擺擺手,示意她坐下,淡淡解釋道:“隻是暫時的,也就五六日的功夫。炎兒的書法老師,在回家省親的路上馬車被一個怪物撞了,受了腰傷。新老師還要過幾天才能過來,所以勞煩你暫帶幾天炎兒。”
沈曦宜心想原來如此,原來是世子臨時抓不到知根知底的人,所以才叫她臨時充數。不過教小豆腐書法著實是個美差啊,沒事哄哄孩子寫寫字,日子就混過去了,說不定還有賞錢拿,豈不美哉?
盧玠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用折扇輕輕敲了一下她頭,冷言道:“別想美事。到時候若叫本世子發現你不盡心盡責,本世子就把你爹親自叫來教。”
沈曦宜如魚得水地接道:“世子多慮了,小女怎敢不盡心?再說小豆腐也很喜歡我,我之前都見過他一麵……”
話未說完沈曦宜及時住口,她一時不經意,竟把“小豆腐”三字叫了出去。隻見盧玠微微坐直身子,手背緩緩抵在下頜,嘴角帶著微妙的笑,說道:“你說什麽?你管炎兒叫小豆腐?他很想豆腐嗎?”
沈曦宜頓覺失言,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世子睽睽目光之下,也收不回來了,隻得往回說道:“小女是以為,小公子齠年之齡,言笑晏晏,肌膚吹彈可破,當真跟鹵水的豆腐一樣純真可愛。所以才私下裏這麽親切地叫。”
世子淡淡哦了一聲,顯然不甚滿意她的回答,“我還以為你是單純覺得他矮才這麽叫呢。”
從書房出來,沈曦宜一直琢磨這今後這幾天該怎麽別出心裁地教小豆腐,那個孩子調皮好動,又有副主人的臭架勢,動不動就愛告狀,當他的老師,簡直就是在刀刃上行走。
不過方才她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接下來的幾天,她又要教小豆腐又大給世子爺侍讀,那豈不是兩頭忙乎?況且兩邊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主兒,看來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啊……
望著日暮緊閉的書房,她忽然想起前世的末路——令沉佑把她推倒大出血的地方,似乎就是在書房。今日雖非故地重遊,不經意之下,總是還有些許感慨的。
算了吧,她緊閉雙眼搖搖頭。
她正準備回苑春居,上午引她進來那位老嬤嬤急匆匆地找來,見沈曦宜便道:“可讓老奴找到沈小姐了!此刻徵玉郡主正在正廳會見侍讀小姐們,四下找不到沈小姐,原來您在這兒!這就快點去吧!”
沈曦宜一頭霧水,“我不是世子的書童嗎?幹嘛又要去拜見她?”
老嬤嬤責怪道:“沈小姐說的哪裏話,咱們郡主娘娘那便是世子府的女主人,將來那是要掌管整府事務的,自然要事無巨細,沈小姐還是快去吧!”
沈曦宜輕哼了一聲,忍不住把心中的疑問說出口,“敢問嬤嬤,不知為何,郡主娘娘既然尚未過門,為何現在就住在世子府上?這也……太不合規矩了。”
老嬤嬤見沈曦宜問出這種話,頓時有些驚惶,像是怕被人聽見似的,趴在她耳邊道:“我跟你說,你可不要跟旁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