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恭敬
而在見到釋然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放聲哭著朝他跑了過來。
釋然抱著他們,眼淚幾欲溢出眼眶,他的心裏是無限的苦澀。
許久之後,釋然才將他們安撫下來,折騰了許久,許多小孩已經睡著了。而在這時他突然接到了顧廷深的電話。
“在哪?”
顧廷深的聲音從手機話筒中傳來,語氣比平常冷漠許多,釋然猜想他可能因為自己臨時曠工生氣了。
他坐在床上倚靠著欄杆,閉眼回道:“對不起,顧總。”他的聲音十分疲憊,已經沒有太多的精力解釋什麽。
對方沉默了片刻,再次問道:“釋然,你在哪?”
他的語氣不容釋然拒絕。
釋然默了默,回道:“安心孤兒院。”
回答後,顧廷深什麽都沒說便掛了,釋然以為自己徹底得罪他,心裏更是疲憊和委屈。他想起顧廷深的冷漠的表情,眼淚一下子沒忍住從眼角無聲滑落。
還沒睡著的小南小北見他難過,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抱住了釋然,小南摸著他的頭安慰道:“釋然哥哥,你別哭,是不是那群壞蛋打你了,等小南長大,一定會為你們報仇。”
釋然笑了笑回摸著她的頭,道:“釋然哥哥沒哭,隻是眼睛進了小蟲子,難受。”
小北搖了搖頭,小小的包子臉皺在一起,不信道:“釋然哥哥騙人,這裏沒有小蟲子,隻有大壞蛋,欺負我們的大壞蛋。”
氣憤過後,她低著頭埋在釋然的懷裏,小聲道:“釋然哥哥,我知道你、院長媽媽還有周瀟哥哥都是為了保護我們不被趕出去,才挨了打。釋然哥哥,我們可以搬出去,我們長大了,我都學會怎麽用電飯煲煮飯了,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和弟弟妹妹們,我們不想你們被那群壞人打,特別是周瀟哥哥,他臉上都是傷,都是為了保護小北受的傷。”
說著,小北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她抬起小手使勁兒擦著自己的眼淚,說道:“小北是大小孩了,不可以哭,不可以。”
釋然眼眶又是一熱,伸手將她們抱著懷裏,安慰道:“沒事的,小南小北你們不用擔心,釋然哥哥會解決。你們現在隻要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壞人就走了。”
小南不敢相信的抬頭問道:“真的嗎?”她的眼睛亮閃閃的,令人不敢直視。
釋然移開眼,回道:“嗯,所以你們趕快睡覺。”
小南小北高興的依偎在他的懷裏,大聲回道:“好。”
釋然抱著她們覺得自己十分的卑鄙,居然用謊言去欺騙她們,其實他根本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不一會兒,小北和小南就趴在釋然的腿上睡著了,釋然將她們抱到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後就出了房間,走到了院子裏。
他站在那顆柳樹前,突然想把以前的願望挖出來,畢竟這個地方以後可能都不存在了。
正當他走神的想著的時候,有人突然在他背後朝他問道:“在想什麽?”
這人的聲音釋然十分的熟悉,釋然感覺自己沉到底的心止不住的跳動起來,仿佛要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
他顫抖著轉身,看見顧廷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出現在眼前。
“顧總。”釋然喊道,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
顧廷深朝他點了點頭,將視線投到了麵前的大柳樹上。
釋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他愣了愣,問道:“顧總,您怎麽會在這?”
“來找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分開來每個字釋然都能理解,但何在一起釋然就不明白了。
半年前顧廷深到工地救他,他可以說這是上司的職責,可是今天呢,今天顧廷深為何要來?
釋然的心在瘋狂的跳動,他第一次無畏的看著顧廷深的眼睛,那雙眼是淡淡的琥珀色,明明是十分清冷的一雙眼卻令人沉醉,他問道:“為什麽?”
這次,他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一個什麽答案。或者他期待一個什麽答案。
顧廷深直視著他,反問:“你覺得呢?”
釋然搖了搖頭,固執道:“我不知道。”
顧廷深看著他許久,移開目光道:“釋然,你哭了?”
釋然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想到許多,眼眶又有些溫熱,那雙明亮的眼裏比平時多了一分委屈。
委屈這個詞放在樂觀釋然的釋然身上顯得格格不入,但此刻他的眼裏和心裏卻都被委屈和難過深深的覆蓋著。
顧廷深發出了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隨後安慰道:“別哭。”
顧廷深冷漠的聲音突然多了一絲溫柔,就是著一絲溫柔讓釋然再次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心道:這人這也太犯規了。
他變扭的移開眼,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慌亂的逃到屋內,讓自己冷靜下來之後才重新回到院子裏。
他看見顧廷深坐在院子的長椅裏,斑駁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讓他少了一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釋然吸了一口氣走了過去,坐在他身旁,問道:“顧總,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顧廷深回道:“導航。”
“···對啊,”
釋然反應過來,突然覺得自己問這個問題有點蠢,不是自己告訴顧廷深的地址,找過來應該很容易。
釋然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的時候,聽到顧廷深突然開口道:“釋然,我可以幫你從許凱那裏拿到孤兒院的開發權。”
釋然愣了愣,他沒想到顧廷深居然知道了這件事。
他臉上的熱度漸漸退了下來,他問道:“為什麽幫我?”
“我想要你成為我的人。”
若是換作別人,釋然肯定會以為對方對自己有意思,但這句話被顧廷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出,釋然心裏泛不起一絲漣漪。
他知道這僅僅是一場交易。
釋然的聲音逐漸冷靜下來,問道:“顧總,您這什麽意思?”
顧廷深看著他,回道:“你會明白的。”
說完,顧廷深從長椅上站起,邁著修長有力的大腿就要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道:“釋然,我會給你時間考慮。”
顧廷深走後,獨留釋然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發呆,他的心更加亂了,絲毫搞不清顧廷深的意思。
直到蕭彰將許慧送了回來,釋然才從顧廷深的話中回過神來。
“釋然。”許慧朝他喊道。
釋然看見她的額頭被用紗布裹著,他問道:“院長媽媽,您額頭沒什麽事吧!”
許慧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輕微的磕傷,倒是周瀟那小子傷的有些重,手臂脫臼了坑都沒吭一聲,剛才還想跟著我們回來,多虧了蕭少爺他才肯乖乖聽話住院。”
釋然看著今天被他無辜拉入這場糾紛的蕭彰,帶著感激和愧疚說道:“蕭少,今天真的非常感謝您!”
聽見釋然的道謝,蕭彰眉毛擰了一下,那雙藍色的眼睛變得幽深,“釋然,我都幫你這麽多忙了,我們還不算朋友?”
釋然笑道:“隻要蕭少不介意,我們當然是朋友。”
“是朋友,你叫蕭少?聽著我總以為你要跟我談生意。”
蕭彰確實想交釋然這個朋友,因為他跟釋然這種通透又機警的人相處起來感覺到很舒服,可他知道釋然一直在和他保持著一種距離。
這讓一直在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人緣極佳的蕭彰有些挫敗。
周瀟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逗樂了釋然和許慧。
釋然這才真正釋懷,再次開口道:“蕭彰,今天謝謝你。”
蕭彰豪爽的擺了擺手,道“小事,”他扶著許慧,又道:“我們先進去再說。”
蕭彰將許慧扶進房裏休息,隨後邊和釋然倆人一起去買食物。
折騰了一天,院裏的小孩都沒有吃東西。
黃昏時刻,倆人滿載而歸,釋然又親自下廚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做了一頓豐富的晚餐,蕭彰也留下來一起吃了飯。
吃完晚餐後又陪了許慧和小孩子們玩鬧了許久,倆人才道別離開,在離開之際,釋然告訴許慧,讓她安心的休息,不用擔心,也不用搬出去。
坐在蕭彰的車上,釋然看著前方的路,突然問道:“你今天去成煌是為了找顧總?我占用了一天的時間有沒有妨礙到你,”他頓了頓,又問:“你後來聯係顧總了嗎?”
釋然是想打探蕭彰有沒有把孤兒院被收購的事情告訴顧廷深,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說明顧廷深調查了自己。
一旦想到這,釋然心裏就感到了極大的不舒服。
蕭彰開著車,輕笑道:“你這是擔心你家顧總的生意還是擔心我的生意?現在才想起我可能有事要忙啊!遲了釋然,你妨礙了我和你家顧總十億的項目,你要給我們打一輩子工了。”
釋然知道他在挪揄自己,配合的反問道:“進了成煌,還想著出去?”
釋然一副被成煌壓榨的無奈模樣,惹得蕭彰大笑,“釋然你完了,我可錄音下來發給你家顧總聽聽,讓他看看他的助理是怎麽抱怨他的。”
“別別別,我還想討口飯吃,請蕭少手下留情!”
蕭彰見釋然一副求饒的模樣,更是樂得不行,他止住笑,認真道:“釋然,你真的不考慮來我的公司?做我的助理待遇優厚,比跟著廷深輕鬆多了。正要我今天還有事要找他,你要是同意,我順便跟他提一提。”
聽了周瀟的話,釋然眼裏劃過一絲黯然,他知道蕭彰應該沒有和顧廷深聯係過。
他笑了笑,不動聲色的掩去心裏的陰霾,抬眼看著他說道:“蕭少,您這是找熟人下手啊,哪有你這樣挖人的。”
蕭彰爽朗一笑,“心動嗎,心動不如行動。”
釋然連忙擺手,拒絕道:“不了,不了,我還是先在成煌待著,等我學會了顧總的全部技能就去給你當助理。”
“完了,釋然我又錄音了,你快答應來當我助理,我就考慮一下不把錄音發給你家顧總。”
“···”
釋然對這無中生有的錄音表示毫無畏懼,相反的,他想起了,手機裏那不小心自動備份下來的錄音,心漸漸沉了下來。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蕭彰將釋然送回了黑水路。
回了家的釋然,靠在沙發上一直在思考顧廷深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思來想去釋然還是不敢確定。
直到第二天,顧廷深給他了一個合同。
釋然看著合同上白紙黑字的條約,怎麽會還不明白了顧廷深的意思。
顧廷深就是想要做他的金主包養他啊!
釋然捏著合同,一張俊朗的臉漸漸黑了下來,眼裏皆是怒意,他不懂顧廷深為何會想要包養他,但他知道顧廷深不喜歡他,因為喜歡一個人不會用這個的合同去劃定倆人之間的關係。
暫且不提釋然是個男人,堂堂正正的男人,就算是一個女人,他也接受不了眼前的‘羞辱’。
釋然大學時談過一個對象,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子,後來因為觀念不同和平分手了。所以釋然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男人建立類似於戀人這樣的關係。
但釋然也很清楚自己的心,那些被顧廷深出現時帶來的感覺可以說是心動。釋然他承認,他對顧廷深心動了。
即便他是一個男人。
即便自己也是一個男人。
但是現在,釋然那顆心不跳動,它好像被人浸到冷水裏,血液凝固,沉到了穀底。
釋然想到了在孤兒院時,顧廷深要他好好考慮,他確實要好好考慮。但又有什麽考慮,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釋然自嘲的笑了笑,從抽屜內拿出了筆,他想:自己的名字第一次這麽值錢,值得一家孤兒院的錢。
他抽開了筆帽,一筆一劃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釋然。
但每一筆好似寫在了自己的心尖兒上,刺得那顆心頓頓的疼。
釋然看著自己簽好的名字覺得有些好笑,他便笑了,笑的眼角都沁出了淚,這才停了下來,將合同褶皺的地方用文件壓平。
合同被放在一旁,釋然不再看它一眼,專心的處理起自己的工作。
直到快要下班時,釋然敲響了顧廷深辦公室的門。
“進。”
還是那個冷漠的聲音。
釋然推門而進,恭敬的喊道:“顧總。”他將合同遞給了顧廷深。
顧廷深看著釋然手上的合同,那雙眼不帶一絲感情,“簽了?”
“嗯。”
沉默片刻,說:“放下就行。”
“好。”
釋然將合同放在桌上,他雖將自己的尊嚴用一紙合同踐踏在了腳下,但他還是驕傲的,他無畏得直視著顧廷深,但那雙眼卻平靜的泛不起一絲波瀾。
“顧總,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顧廷深看著他,想從他的眼裏找尋著什麽,但最終是一無所獲。
看著那雙無畏、明亮的眼,他有些生氣,但他不明白自己在生氣什麽,明明這是他自己提出的條件,而釋然也聽話的簽了,所以他為何要生氣?
顧廷深隻是沉著臉,冷聲道:“出去。”
顧廷深很少用這麽冷漠的語氣和釋然說話,若換作先前釋然也許會難過,可現在他隻是覺得好笑而已。
釋然將合同給了顧廷深不久,釋然就接到了許慧的電話,意思投資方突然撤資,孤兒院開發權被收回,孤兒院沒有被收購,可以繼續經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