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記憶中

  “行,回去我試著讓母親編。”他想了想,“可是千隻羽毛也不容易集齊,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鄔魅。”


  鄔魅也有高低之分,莫不是所有獸都一樣。


  “不急,真正完工的千羽需消耗很多時間,如果可能,可以慢慢編,不急於一時。”


  難得王不死那麽正常,他們就這麽容易的把逃脫顧印的鄔魅給滅了,想想都玄幻。再看看兩個活寶,落木以及笑破天。


  “他們不來嗎?”


  “落落他們有事,今天不會來了,不過你們以後能見。”


  “你要走?”


  話裏話外,無不透露著離棄。玄看著他樂了,“當然,這次來隻是需要點羽毛,事情辦完了當然要走。放心,暫時的,能見。”


  “嗯,好。”幾乎能確定他不會再消失一兩年那就無所謂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沒必要全部分享給別人。


  “那個陣法你早就準備好的?”


  “是啊,找它好久了,正好缺個幫手。”


  “小山,以後別理他!他就是懶。”王不死毫不猶豫的吐槽,“就他那模樣,早該掉河裏淹死。”


  此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向無奈的他更無語,似乎很多事情都跟想的不一樣。他們很強很神秘,卻更親和人。


  “別那麽沮喪,下次有任務還叫上你。差不多你也該回去了,讓他發現咱們拐賣他的兒子……”玄默默抹額,“頭疼。”


  “何止頭疼,可能會跟咱們拚命!”


  檀山落痕無奈的笑笑,“哪有那麽誇張。不過確實不能待太晚,先回去了。”


  他走後他們還在繼續,或許就沒有什麽事能打擾他們,暴擊的獸也不行。而他們似乎也不擔心獨自下山的檀山落痕被圍攻,悠哉悠哉的吃魚。


  “計劃還在繼續?”


  “嗯。”玄無奈的歎氣,“即使不繼續又能怎樣?”


  “剛才那孩子不錯。”


  “你可別打他主意,他可是檀山家的繼承人。”


  “知道,是時候找個人打掃衛生了。”王不死仰望天空,滿臉憂鬱,完全不在乎遠處的吼叫聲。


  “我看到她了。”玄心情複雜,“以前。”


  王不死自嘲的笑笑,“我以前也看到她。不過不能找她,要不,你做我徒弟得了。”


  玄知道他在說笑,不再理會,畢竟這人神經經常失調。他一個不知的人做別人徒弟,合適嗎?


  也許,多少年了,他都不會後悔進入那間暗室。看起來是容器,實則是陣法,禁錮一生的陣法,每幾年開啟一次,每幾年關閉一次,每一次進去都是未知,每一次出來都是新知。


  世間的變故太多了,努力追趕又不忘初心。


  他記得,一直記得,每次進去出來隻有那麽幾個人,但習慣了。


  吃完魚的他起身,“世界,要開始了。”


  玄表示讚同他的話,“我們都是世界中的螞蟻。”


  “若是有人打破這世界就好了。”


  他們都默契的沒有說話,因為都知道這很難。


  回到家的檀山落痕應付族人的問候,父親母親都太過沉穩,他不能從他們臉上看出什麽異樣的表情,更不知道族裏發生了什麽事,因為看起來是那麽的平靜。


  幾天已過,他可以回來了,母親也回來了,雖然憔悴了不少,想來是舟車勞頓,他本母親修複之後再問關於千羽的事,然而,一個孩子總是在父母麵前藏不住秘密。心有所事怠慢了父親的訓練,被罰練。今天練到很晚,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很很多次一樣,母親默默來到他身邊。


  “山兒,想什麽呢?”


  “母親,你會編千羽嗎?”他思來想去還是直接問比較妥,因為他的母親不喜歡說話囉嗦的人,和父親說話也是一樣,所以,很多時候兩人常常話不半句就分手。當然,對他是比較有耐心的。


  萬氏,萬山河,這位徐娘半老卻依舊芳華的女性在月光的襯托下竟也慘白,“會啊,山兒想要?”


  “不是,聽朋友說的。”他思量了下語氣,“他說整個契耽隻有你能編成千羽。”


  “噗!”這位年齡不是很大的女性露出未出閣少女般的甜美,“你就好奇這個嗎?“


  他有些窘迫,其實他想給她羽毛來著,母親見多識廣,知道一定比他多,而且他也不知道拿著羽毛幹嘛?他不應該讓女性感到不堪,尤其還是他母親。


  “是啊……”


  “不止啊,可他不能編了,窮盡一生也隻是半成品。”


  她說的半成品應當是他們口中的未完成且消失的千羽裳。看著母親懷念的側顏,想來她是認識的。倘若母親不想說,他便不問,這是對別人最大的尊重,至於羽毛


  “父親一直很忙,這羽毛送給你。”


  他把羽毛全塞給萬山河,他能給母親的也隻有這些了。


  她收到禮物有些驚訝,“你背著你父親去了不阿山!”


  他沒想瞞母親,“嗯……幫朋友忙。”他苦惱的抓頭發,那時候的他還不懂得撒謊,對在意他的人撒謊更是做不到。


  “不錯。”她沒有追問是誰,這正是她最大的特性,恰到好處的一句話化解尷尬,亦不會打破砂鍋的問到別人尷尬,他想,他的適可而止正是來自母親。


  “三百年的鄔魅,若不是顧印,品相應該更好。”


  “我數數……一、二、三……”女人認真的瞧著石桌上的紅羽,仿佛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十九!有點少,不過夠了。”


  他不解的看著孩子氣又穩重的母親,“不是要收集一千隻羽毛嗎?”


  “傻孩子,完成品才需要這麽多。”女人愛撫的看著他,“從小到大,我也沒給過你什麽,這次就當是補償吧。”


  “但你得答應我,給我收集羽毛,還差九百八十一隻。”


  “好。”


  雖然不明白母親為何如此心性,但能為她做事他是高興的。以前的母親幾乎不外出,也不怎麽與人交流,談不上渾渾噩噩也說不上精明能幹,除了看到他會露出異樣神采,幾乎是迷茫的。現在好了,母親有事可做,可做完了呢?


  “這個……可不可以多編一點?”


  女人打趣的看著他,“將來給女孩子嗎?”


  “不是……”他沒想到母親會這麽說,更窘迫了,他希望她編得久一點,就可以不用那麽迷茫了。他心底裏其實是害怕看到那樣的母親,因為總會讓他聯想到自己。


  “哈哈哈,害羞了。”某種意義上,她是風趣的。


  “那能多編,老娘我可傷不起。”


  他雖然沒試過,但見過族內女孩編過,確實傷筋費神,為自己沒考慮周到而懊悔,“抱歉。”


  “跟我說什麽抱歉啊?”女人揉亂他的頭發,“我是說,編一件千羽要耗費很長時間,少則五年,長則十年。”


  他驚訝得合不攏嘴,這可能是母親不肯織錦的原因,默默感到憂傷,原來這麽……耗時。


  “所以啊,為了保證質量,不能多編的。閑著也是閑著,明天就動工。”


  “不會有事嗎?”


  “你老娘我是那麽柔弱的人嗎?“


  此時的她豁然開朗,性格豪邁得像男人,不過他喜歡這樣的母親。


  母親手很巧,再配以靈魂,看她編織心情莫名變好。


  這之後,他也會出任務,日常訓練,偶爾站在一旁默默看母親編織,每到這時候,心境總會出現見到白發少年的寧靜。


  每一天,他也享受這樣的時光,其實他看到,父親偶爾也會在,均是先驚訝後默默觀看,這可能是他們父子唯一相像的地方。他不會和父親打招呼,均天各一方默默觀看,因為每次被發現總會被罰。


  中途,有見到落木他們,他們似乎真的在檀山家修煉,時不時也會和他一起做任務。


  今天他一如往常,他要出去了,新的任務。不知為何,和檀山家不甚相交的叁坎來信讓檀山家派一個人主持今年的靈魂出竅,他是檀山家的繼承人,莫過於是最佳人選,他也需要更多的曆練。


  前不久才和玄去九閣吃過飯,但已經好久沒見到王不死了,不知道他近來可好?


  同樣的,他的視線隨著鏡頭的切換而切換。


  他記得他觸碰了牆上的燈,很溫和。燈滅了,他沒有看到火柴盒,他以為這種地方會有的。此時房間內陷入黑暗,所以一抹紅光出現時足以驚訝。


  帶火的燈籠。


  事實上,那隻是一些羽毛,自帶火焰,所以才能照耀黑暗。


  他看清了,這是剛剛記憶中的鄔魅。隻是它的臉部沒有醜化,看起來格外清晰,不像人也不像鳥,仿佛是什麽超越人獸的存在。


  它飛舞,渾身帶火,羽末留下斑斑點點,最終它停留在壁燈的位置,好奇的看著他。


  因為它的出現,這裏既明亮又溫暖,最初的“木”消失了。


  他甚至連它怎麽來的都不知道,這地方一向很神奇,各類物事層出不窮。這裏似乎記錄了很多記憶,繁而不雜。他相信,隻要一直走下去,說不定還能看到他自己的記憶。


  這座城堡的堡主不知是誰,但應該不是非顏,而且這個地方,顧廷琛是知道的。


  他以前一直好奇的事在這裏找到答案,比如他的劍,是靈魂。


  鄔魅起飛了,刻意飛飛停停,似是讓他跟上。


  這裏也沒有過多可看的,而且他不知道會觸犯什麽機關,便也跟上。


  可以說,這裏的節奏是混亂的,他甚至不記得是否來過這裏!上一刻的走道跟下一刻的走道不同,它的牆上有西洋掛鍾,裝裱華麗的油菜畫,推開某扇門,又是東方的儒雅。或在一間富麗堂皇的西洋公主屋看見懸掛的水墨畫,那邊還有未幹的墨跡。


  奇怪的是裏麵都沒有人,似乎隻是藝術品供人欣賞,而他是唯一的觀賞者。


  以前遇到一家店,春夏秋冬隻賣旗袍的服裝店,看到一個老板,既有西方女人的高貴又有東方女人的儒雅。他從來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也沒問,他竟期待著在這裏看到她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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