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秦佩芝不說話了。
忽然,有第一個人動了,朝著秦佩芝撲去。
秦佩芝握住了裏安德羅贈送的靈棍。
靈棍不是靈武,但是棍是百兵之祖,在秦佩芝還沒有確定要用很麽武器的時候,棍反而成了最適合她的兵器。
秦佩芝快速的抽飛了第一個撲上來的人,但是有了第一個,後麵的人都無所謂地朝他們撲來。
仿佛落入了喪屍堆裏一般恐怖。
係統沒有說話,它比兩個人還要冷靜,或者說,因為經曆過一次,它已經可以完全淡然。
南域是最危險險惡的地方,也是對於秦佩芝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畢竟這裏可是南域,南域可是那個女人的地盤。
就在係統這麽想的時候,忽然有琴聲響了起來,一個人施施然而至。
青藍色的古裝,長黑發挽成複雜的雙髻,天青色的杏眼,天生上揚的唇角,溫柔的笑顏——南域三宗之一,影宗琴護法,也是秦佩玉的手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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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發色是黑色的,青蘭色的古裝讓她看起來有些不真實,女人還抱了把青綠色的古琴,帶著假指甲的手指撥弄著琴弦,她低垂著眉眼,慢慢降落到秦佩芝麵前,所有圍上來的人忽然散了個幹淨。
就像緩步走入草原的猛獸,嚇跑了一群草食動物。
“你可以用靈力。”秦佩芝看著她,戒備著。
但從外貌來說,是個和善可親的小姐姐,但是從南域人的反應來說,對方不知道是什麽洪水猛獸。
女人笑了:“你可以喚我影琴,小小姐。”
她抱著琴,屈膝行了一禮,“主人已經等您多時了。”恭敬的態度讓秦佩芝繃緊了弦。
端木幸鈞轉過身,站在秦佩芝身後。
秦佩芝抿緊唇:“主人,是指姐姐?”
“是的,小小姐。”影琴答。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秦佩芝又將話題扯回去。
她開始逃避。
係統的冷漠與懷疑讓秦佩芝感到不安,她的姐姐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影琴沒有回答她,側身,支開一個大圓盤,讓秦佩芝和端木幸鈞站上來,自說自話:“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展露出來的實力,大概有六階的水平。
雖然恭敬,卻也不容拒絕。
秦佩芝和端木幸鈞對視一眼,走上圓盤。
影琴帶著他們下降,如約開始講述:“南域可以比作成一個大監獄,監獄裏關著的人都是罪犯,都不可以使用靈力,還要受到衣食短缺的苦楚,而監獄的獄警則不用,審判者是獄警,除此以外,還有三宗之說,進入三宗的人就相當於得到了赦免,負責南域的秩序,可以功帶過。”
“三宗分別是影宗、月宗、暗宗。”影琴繼續說,“我是影宗的琴護法,除此以外還有棋護法、書護法、畫護法三人。”
“我們三人直接聽命於主人。”
“小小姐,主人已經等候你多時了。”影琴又強調了一邊,她領著兩人穿過一層迷霧,最後進入了一個漆黑的石洞,前行約百米,豁然開朗。
山仿佛被鑄空了一般,上麵吊滿了燈光,無數穿著黑袍的人站立在兩旁,恭候他們的到來。
影琴從香囊中取出兩個玉佩,交給秦佩芝和端木幸鈞。
“帶著這個,你們就算是影宗的客人,也可以使用靈力。”
現在才給他們的意思同時也包含著現在並不擔心他們會跑掉的意思。
秦佩芝神情一直很凝重。
影琴就像看不出來一般:“小小姐要梳洗一下嗎?主人在等你。”
端木幸鈞不動聲色地擋到秦佩芝身前:“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嗎?”
“抱歉,不行,端木公子的去住我會給公子安排,公子一路疲憊,也請跟我們的人稍作休整。”影琴答,態度溫和且冷硬。
影琴的態度何嚐不是代表了秦佩玉的態度。就像一個披著溫和假麵的獨裁君主,這就是姐姐嗎。
秦佩芝握了下端木幸鈞的手,向影琴道:“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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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內該有的東西應有盡有,秦佩芝被帶到一個溫泉,還有四個侍女守衛在門口,估計是擔心她不習慣,不然會直接進來服侍她。
熱水解乏。
泡在水裏,秦佩芝緊繃著的弦也慢慢放鬆。
她想詢問係統,又閉上了嘴,沒人能給她一個客觀的答案,她必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認識。
那個讓秦佩麒閉口不談十六年的長姐,讓秦佩麟甘心追隨無怨無悔的長姐,帝國口中的天才,還有許許多多的各種各樣的評論。
秦佩芝對秦佩玉的影響就像一盤混著各色的調色盤,無論如何都畫不出一副畫卷。
“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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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佩芝泡在水裏的時候,有人送來了些許吃食,放在木質的小桶裏,漂浮在水麵上。
她微有些尷尬,但是侍女們訓練有素的動作,還有臉上仿佛模板一般的笑容讓她的尷尬也退了不少。
“謝謝。”
對於她的道謝,侍女也隻是微行一禮,就保持著規律的步伐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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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溫泉,吃了點東西,秦佩芝被帶到更衣室。
影琴候在那裏,身為四大護法之一,她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但是今天,那些事情都可以放下。
影琴不知道“姐妹”是一個什麽樣的定義,南域沒有手足,隻有暫時不會背叛的朋友,就連人也被簡單定義為了“可食用”和“不可食用”,她們都是沒有感情的機器,追求的不過是活下去。
秦佩玉是影琴的神,而秦佩玉的命令便是天命,為此,縱使不懂,影琴也會像完成其他任務一樣完美。
“小小姐想要什麽顏色的衣服。”
“隨意……”
不可妄自揣測,這是一個準則,影琴拍手,讓人打開衣櫃,各色的衣服都陳列在裏麵。
“主人每年都會讓人購置新的衣裳,都是按小姐的尺碼定製的,小姐要看看嗎?”
隻要是女孩子,都會被漂亮衣服誘惑。秦佩芝也不例外,她瞪圓了眼睛,一時甚至有些色盲,最後選了一件素白的衣裳。
純色的衣裳本就難以駕馭,再加上雖然顏色素淨,但做工卻極為精致,秦佩芝覺得她升級成了人形衣架,而不是穿了一件衣裳。
輕飄飄的質感讓她有些不自在。
“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好。”
“所有的衣裳都是屬於小小姐的。”
“我穿自己的衣裳吧。”
雖然是去見姐姐,但是真要打扮還是讓她有些不自在。
“聽小小姐吩咐。”
到了這個時候,影琴就沒那麽強硬了。
看來隻要不是秦佩玉下過命令的事情,她有很強的話語權。
秦佩芝分析到,如此倒也不用擔心端木幸鈞。
換了衣服,由著侍女給自己擦幹頭發,秦佩芝終於走上了要去見姐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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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應該怎麽相處?
走到最後的廊道上,影琴敲開了門,就讓秦佩芝自己前行。
前麵是秦佩玉的私人領地,除了秦佩玉和秦佩麟,其餘人都不允許靠近。
秦佩芝下意識揉搓著自己的雙手,打了無數個腹稿,等終於見到那人的時候,卻是全都沒有用上。
“如果不是年齡不對,你們就像是雙胞胎。”秦佩麟的話鑽進了她腦子裏,她看著麵前那個穿著黑色鬥篷長裙的女人,真的有一種在照鏡子的錯覺,隻不過“鏡子”裏的自己要來得更加年長成熟。
女人也在看她,顯然也是十分驚訝,不過那份驚訝沒有維係很久。
女人皺起了眉,秦佩芝猛地一頓,磕磕巴巴地想要喊出那兩個字:“姐……”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打理過你的皮膚。”
秦佩玉一句話把秦佩芝問傻了,她走到秦佩芝身前,碰著她的臉打量起來,女人的手很細膩,被觸碰的時候很舒服。
秦佩芝從她眼中看到了自責,心頭像有暖流淌過,那兩個字似乎又沒有想象中的艱澀:“姐……”
“跟我過來。”她的話又一次被秦佩玉打斷,女人牽著她走到靈池邊。
用水打濕手帕,輕輕擦拭她的臉,靈泉水很涼,但是有女人的手作緩衝,並不是很難接受。
洗完臉,秦佩玉把她安置到躺椅,往她臉上抹起東西,各種各樣地膏體被推開在她臉上,一點點滲入皮膚。
細滑的手指拂過秦佩芝的臉頰,她下意識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等到基本包保做完,秦佩芝認真的看著女人:“姐姐。”她說出了那兩個字,也看到女人紅起來的眼眶。
秦佩玉轉過身,背對著秦佩芝。
“姐姐。”有了第一次,後麵也變得簡單。
“我在。”
“姐姐。”
“我在。”
……
重複了好幾篇,姐妹倆都從夢一般的恍惚中清醒了過來。
秦佩玉抱住了秦佩芝:“你受苦了。”
秦佩芝上下嘴唇碰了碰,最後隻吐出了兩個字:“還好。”
她忽然有千言萬語想問,最後隻能說出那兩個字。
“我知道,我們還有時間,還有時間慢慢相處。”溫熱的淚水順著秦佩玉臉頰流下來,她不動聲色地抹去,恢複平靜的樣子,和秦佩芝麵對麵坐著。
白玉般的肌膚,毛孔細小,無暇的臉頰不會顯得寡味,黑色的桃花眼,顯得人有些稚嫩,紅色的吊尾紅被揉開,淡淡的,留下嫵媚又不顯得冷漠的顏色。
“七宗罪,穆靖宇。”秦佩芝抓住了秦佩玉的手,她下意識加重了力量。
秦佩玉並不意味秦佩芝會有這樣一問。
“穆靖宇是你的朋友吧,我很抱歉。”垂下的黑眸掩蓋了所有的情緒,她又是謀算與千裏之外,生冷無盡的叛軍之首。
“姐姐!”
“我不會對八家下手,這是我今天立給你的承諾,也僅此而已。”秦佩玉回答。
為了七宗罪,不光是她,秦佩麒和秦佩麟也付出了太多,她已經不能回頭了。
穆靖宇生來就是憤怒的容器,就算她不加以引導,他的墮落也是必然的結果。
“那告訴我,是什麽讓他變成憤怒。”駱奕現在一切安好,秦佩芝想不到讓穆靖宇瘋狂的理由。她盯著秦佩玉,等一個結果,等到了她會追出去,找到穆靖宇,拉住他。
“信念。”這個問題,秦佩玉沒有回避。
“人活著是要有信念,是要有別人的認可的,穆靖宇生來被家族所拋棄,他需要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一開始是他的母親,後來是石淮。”
“他離開帝國就是對石淮給予他的信念產生了懷疑,現在,他徹底丟掉了信念。”
“……”
“那穆靖宇和北域是什麽關係,他,是不是澹台淩冰和宇文輕輕的孩子?”
“哈——咳,抱歉,不是在笑你,隻是有點意外。”秦佩玉搖頭,“很遺憾,他不是。”
“關於八家其實還有一個說法,他們是靈力之始,所以他們的發色和眸色也是相對應的結果。北域澹台是白發金橘色眸子,而與他們相對的是南域,黑發藍眸。”
“穆靖宇的黑發藍眸是單純的反北域,他可能是下一個宇文輕輕,但絕對不會是宇文家的人。”
“下一個宇文輕輕?”
“是,我一直在想,像八家之初那樣驚才豔豔的八個人會不會再出現,我看了很多古籍,也收集了很多資料,時代就像一段波浪線,總會有高|潮,人才輩出的時候,也會有低估,人才歉收的時候。”
“其間有過個別記載,但都早夭,從未有過八家當年的盛況,所以我說,哪怕沒有我的引導,穆靖宇還是會走上錯誤的路,他會被帝國針對,最後早夭。”
秦佩玉慢慢說著,秦佩芝忽然出聲:“就算那是他的命運,這也不是你幹預他的理由。”
“姐姐,”秦佩芝抿住嘴唇,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秦佩玉,你也是人不是神。”
“你,不該這麽做。”
你也是人不是神嗎……
秦佩玉失笑搖頭。
“得確,我不是神,我也會經曆讓我痛苦的事,我也無法安排好每一件事情。”
“我失去了父親母親,哪怕我拚盡全力也什麽都不能阻止,什麽都做不到。”
“不過,我從不後悔。”
“小小,要攔我的話,就盡管來吧。”
秦佩芝放開了抓著秦佩玉的手,她慢慢退了兩步,最後轉頭就跑。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範圍內,秦佩玉慢慢撫摸著自己的手腕,上麵還有女孩留下的溫度,和重量。
“我呀,長成了糟糕的大人了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