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這部沒有多少浪花的小說，這月底就要完結了。才處理完喪事，有點蒙。好醫院與不夠格的醫院相互勾結，從三甲醫院轉去康複中心的第一天，媽媽就沒了。三甲醫院的好轉，讓人看到希望，但三甲醫院又親手把它掐滅。那個就在三甲醫院後門的小康複中心，搶救的時候，連台呼吸機都沒有，搶救一個多小時，全程捏的是個綠色的球囊。看著媽媽心跳從有到無，眼睛一直睜著，手卻在慢慢變涼。我隻能在旁看著醫生搶救，哭著喊著媽媽，旁邊的人卻對我說，不要把眼淚掉在死者身上，那樣寓意不好。


  醫生搶救了十幾分鍾，就已經暗示沒有希望，讓我電話通知家裏其他人。我手有點抖，打了電話給爸爸，隻能哭著說媽媽情況很不好，讓他看緊過來，不敢告訴他母親已經快沒了。


  可能當時已經沒了，但我無法相信。又搶救了一段時間，醫生已經放棄了，我哭著喊醫生再搶救一會兒嘛，然後自己上去按壓母親的胸口，希望幫她恢複心跳呼吸，出現什麽奇跡。


  醫生對我說，那樣無濟於事，讓我不要再去折騰病人遺體。


  當時聽著“遺體”兩個字，望著說那話的醫生，完全不能接受。


  又繼續按媽媽的胸口，喊媽媽喘口氣嘛，可能當時情緒太激動，也許是為了安撫我的情緒，醫生看了表，又宣布延長半個小時搶救時間。


  第一次曉得半個小時是那麽短，隻覺得搶救了幾分鍾，實際上已經過了半小時。


  媽媽眼睛依舊一動不動，瞪得又圓又大，或許真應了那句，死不瞑目，但嘴唇已經明顯發青。


  醫生又看了表，說已經搶救了近兩小時，正式宣布了死亡。


  搶救過程中，我已經接收了媽媽亡去這個事實，但卻無法接受。


  醫生護士挨個離去，我除了哭，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病房門口，一群看熱鬧的護工湧了進來，拉著我，對我說，妹兒你咋個這麽傻嘛，你媽媽眼睛還睜起的，看到你這麽哭不好，快點把媽媽的眼睛合上去，不要讓她看到你這樣哭，這樣不好。


  我站著沒動也沒聽她們的話，不想把媽媽的眼睛合上，因為那就真的是接受她離去了。


  有人看我沒有動作，就幫我合上了媽媽的眼。


  媽媽眼睛合了，呼吸氧氣的管子，還用膠布粘著，貼在鼻子上。


  有一個還是兩個女護士進來了，要拆呼吸管子，拆尿袋，拆手上的留置針。


  我在旁看著，哭，腿無力，先是坐到了病床上，又坐到了地板上。


  住在醫院附近的表嬸表舅，比爸爸先到，應該是爸爸先聯係的他們。


  表嬸進來沒到病床邊，還摘下口罩，笑著跟我打了聲招呼。


  我愣楞看了她一眼，她看到我神情不對，再看到病床上的遺體，才反應過來，人已經沒了。


  她神情立馬跟著變了，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讓我先不哭，問我跟我爸爸說這事沒有。


  我聲音在抖，說爸爸還在開車，沒有敢跟他說。然後表嬸就跟我說怎麽做，我就擦了眼淚，一邊無意識重複著她的話，一邊照著她的話做。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有人來通知，讓我去醫生辦公室，開死亡證明什麽的。


  經過電梯口的時候，電梯門正好開了，爸爸出電梯，臉通紅，望著我對我說，女兒，你媽媽沒得了哇？


  我點了頭，他立刻哭了，由同行的二舅扶著進了病房，看著我媽的遺體，喊著我媽的名字，直接哭趴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