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青袍怪客
“請前輩不知道剛才一招如何，還請前輩多多賜教。”
楚風輕輕一笑，對於裘千仞氣定神閑，甚至戲謔的問道。
裘千仞大驚失色，看著呼嘯的掌力，不由手忙腳亂，從椅子上急匆匆的跳起。屁股下微微一聲滋啦，他所坐紫檀木椅就像被人輕推挪動了一下。
裘千仞大吃一驚，神色狼狽，看向不遠處氣定神閑的楚風，臉上不由惱羞成怒，“小子，安敢無禮？”
大怒之下，裘千仞便忍不住要動手，但轉念想起自己身份，更想到楚風不過虛張聲勢，便冷靜下來，當即右手虛引而出，再出左手摩眉掌，這一進一退，引手又鉤拿回撤，摩眉掌順手搏進，轉身坐盤，右手迅即挑出，但已變為塌掌。
楚風看了半天隻覺稀鬆平常，也說不出什麽道道來。
“這有什麽稀奇？”
黃蓉更毫不在意道，“不就是通臂**的孤雁出群！”
裘千仞這套掌法正是“通臂**掌”，是從“通臂五行掌”中變化而出。招數雖然不新奇，他卻已經在這套掌法上花了數十載寒暑之功。至於所謂的通臂，乃雙臂貫為一勁之意，倒不真是字麵上的意思，左臂可縮至右臂，右臂可縮至左臂。
楚風不以為然道，“原來還真有名堂，不過你這拳法雖有些名堂，但是有招無力，不過是花架子。”
“是與不是，你試試便知！”
裘千仞大怒不已，運勁足了全身的力氣，揮掌擊出，隻聽“蓬”的一聲，哪知楚風不閃不避，就連擋也不擋，胸口硬生生挨他了一掌，紋絲不動。
黃蓉和江南六怪等人大吃一驚，雖然他們知道楚風的本事，但是裘千仞成名已久，是一個不差於五絕的人物，硬挨他一掌，便是五絕也得重創。
鐵掌水上漂的威名可不是天下掉的，而是他打出來的。
楚風已久紋絲不動，臉上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說道，“老頭兒，你終於打我一掌，露出虛實了。”
“你……”
裘千仞正要說話，卻見楚風雷霆一掌掃來，大吃一驚，連忙立臂抱胸，連人一起被楚風一掌打飛。
“轟！”
裘千仞一頭撞在旁邊窗戶上，木屑飛濺，摔得頭破血流，好不狼狽。
陸乘風大吃一驚道，“原來這人是假冒裘老前輩的。”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楚風剛才一招根本沒用力，全是裘千仞太弱了，才被對方一掌推了出去。
裘千仞卻不怎麽認為，忍住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勃然大怒道，“好小子，竟敢暗箭傷人！”
“好個臭老頭，還在這裏裝腔作勢，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你是個銀槍蠟頭。”黃蓉不屑一顧的說道。
裘千仞冷冷的掃去，“好你個小娃娃，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就讓我代你父母，好好教訓你！”
說著眼中微微一轉，計上心來，就朝黃蓉快步衝去。
楚風如何不知裘千仞的打算，隻不過這些月來的修煉，早已經讓黃蓉脫胎換骨，也不怕整出什麽事端，反而他更應該關心裘千仞會是怎麽死的？
“呸！”
黃蓉不屑一顧，看著衝來的裘千仞，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便準備進行反擊。誰知道一道破口聲忽然在空氣中炸裂，裘千仞一聲慘叫，跌落在地。
楚風一看卻是裘千仞的右腳被石子洞穿，露出一個小指大小的血窟窿。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讓人措手不及，而石子也威力極大，一尺來厚的地板都被打穿，且穿孔周圍沒有絲毫碎裂。
就在楚風等人查看裘千仞情況的時候，一個人青影出現在後院，高高在上俯視他們，臉上冰冷無情。
黃蓉看著青衣怪客出現，臉上大喜不已，連忙奔去，撲在他的懷裏，“爹爹，你怎麽現在才出來？”
“果然是他，終於肯出麵了吧？不知道誰勝誰負呢？”
楚風回過身來，黃藥師從後院牆壁跳下，已站在他麵前，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麽，整個人都不言語。
“他是……”
陸乘風看了眼黃藥師，又聽黃蓉叫青袍怪客的黃藥師做爹爹，頓時醍醐灌頂，心中不由悲喜交集，忘卻自己腿上還有殘廢，突然從座位上站起。
陸冠英大吃一驚，看著陸乘風突然起身，似乎要想過去，連忙一撈，將差點一交摔倒的父親扶住。
黃藥師不言不語的看著一切，同時左手輕輕摟住黃蓉，右手慢慢從他青衣怪客扮相的臉上輕輕一抓，皮膚迅速褶皺變形，仿佛硬生生撕下一層皮來，嚇了眾人一跳，待看到沒有血液流出和下麵又是一張臉，才發現這是張人皮仿製麵具。
剛才之所以看上去詭異古怪，就是因為麵具是死的。
眼下黃藥師本來麵目一露，風彩逼人，配合清臒的身體，湛然若神的氣質，一看便知是人中龍鳳。
黃蓉好奇無比，隻可惜那天沒來得及問，看著黃藥師揭開麵具，不由高聲歡呼，搶過黃藥師的麵具看了一看，然後歡喜的罩在臉上，就像小孩子得到忘記，縱體入懷，抱住黃藥師又笑又跳。
“爹，你怎麽來啦？剛才那個姓裘的糟老頭子還說要帶你打我呢，你可不能放過他。”黃蓉不忘舊仇，惡狠狠的看向裘千仞，去玩不想在她撲到黃藥師身上的這段時間，早就已經逃之夭夭。
黃藥師臉上麵無表情，“那老頭來源不是一般江湖騙子那麽簡單，不說也罷。現在還是來說你吧。”
“我？”
黃蓉疑惑不解，裝傻充愣道，“爹爹，人家之所以出現在這裏，還不是為了幫你老人家完成心願？”
“完成甚麽心願？你這鬼丫頭，爹爹想做什麽還從來不曾讓人插手過，你還不知道？”黃藥師冷哼一聲，卻也沒有計較，看向近在咫尺的父子。
陸乘風麵對黃藥師的目光，連忙搖手推開身邊的陸冠英，向黃藥師拜道，“弟子乘風今日得見恩師降臨，實在是罪該萬死。不過恩師肯來萬千之喜，是打是罵，弟子心甘情願，若能小住幾……”
“好了，老夫會為此事而來嗎？”黃藥師揮手不答，目光淩厲的看陸冠英一眼，“他是你兒子？”
“正是犬子。”
陸乘風連忙點頭，臉上滿是慚愧模樣，不敢抬頭。
陸冠英見父親異常恭敬，不等陸乘風做什麽吩咐，便恭恭敬敬上前磕頭道，“孫兒叩見師祖。”
“罷了！”
黃藥師歎息一聲，並不躲開，反而伸出左手抓住陸冠英的後心一提，右掌便向他的肩頭拍落。
陸乘風大驚，忙叫道，“恩師，我就隻這個兒子……”
黃藥師這一掌勁道不小，陸冠英根本來不及反應，肩頭被擊後腦袋一懵，隻覺莫名其妙的就站立不住，往後退了七八步，最後仰天一交跌倒在地，但毫發無損，最終怔怔站起身來。
看著一頭霧水的陸冠英，黃藥師沒有對他解釋什麽，轉過身來看向陸乘風滿意道，“你很好，沒把功夫私傳他。這孩子可在仙霞派門下？”
陸乘風吐出一口濁氣，剛才黃藥師突然莫名其妙的一提一推，實際上是在試他兒子的武功家數，好在這些年一直未忘交匯，倒也無愧於心，連忙解釋，“弟子不敢違背師門的規矩，沒有恩師允許，怎敢將恩師的功夫傳授旁人？這孩子正是拜在仙霞派枯木大師的門下。”
“就枯木那點功夫，也配稱什麽大師？”黃藥師冷笑一聲，臉上不屑一顧道，“你所學勝他百倍，打從明天起，你就自己傳自己兒子功夫。至於仙霞派的武功跟咱們比提鞋子也不配。”
“師父……”
陸乘風大喜不已，連忙轉身催促兒子，讓他跪下拜禮，“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快謝祖師爺恩典。”
陸冠英如夢初醒，連忙跪在地上，向黃藥師磕四個響頭。不過對方昂起頭來，並不怎麽理睬。
“這家夥還真是……都這種程度了，還這樣口是心非。”
楚風心中苦笑不得，卻也大煞風景，破壞這樁好事。
看著黃藥師沒有任何表情，陸乘風最了解師父的脾氣，臉上大喜不已。因為往日他雖然在桃花島上學得一身武功，因為黑風雙煞的事情導致雙腿殘廢，成了一個雞肋，而無用武之地。
但是他手上的功夫或許恩師仁慈，並沒有真正的廢掉，內功也在，而他心中又深知桃花島武學精義。然而這樣一身武藝，他中年得子之後，卻隻能眼見自己唯一的兒子拜在一個三流門派下，雖然練武比誰都勤奮，但是沒有明師的指點，成就注定有限，而一切都看著眼中，明明有著滿肚子的武功精義可以傾囊相授，卻格於桃花島的門規，從來不敢泄露。
甚至為避免兒子的癡纏，他索性就當一個真正的五湖廢人，一直不讓陸冠英知道他實際上會武功，而且還非常強。可謂比心如刀絞還痛。
而眼下自己不但重歸於恩師門牆之下，還得師父允可教子，愛子武功指日可以大進，未來雖然不定如何，卻也大有希望，如何能不高興？
陸乘風也快年過半百，不由哽咽一聲，看向黃藥師要想說幾句話，喉頭卻被哽住了說不出來。
黃藥師白了他一眼，“什麽也不要說了，這給你！”
“這是……”
陸乘風抬頭一看，隻見黃藥師右手輕揮，袖袍當中飄處兩張白紙，如飛箭一般向他先後射來。
看著兩人相距不過一丈有餘，兩葉薄紙輕飄飄的飛去，猶如被一陣風送過去一般，薄紙上無所使力，但是推紙由遠及近，卻力道勁實，比起投擲數百斤大石還難，陸冠英看的分明佩服不已。
黃蓉不由得意的看了眼楚風，“我爹爹的功夫怎樣？”
“令尊的武功已然出神入化。”楚風淡淡的恭維一句。
黃蓉親哼一聲，“反正你武功不準比我爹爹更厲害。”
“我知道！”
楚風點了點頭，如何不知黃蓉這是讓他不要與黃藥師硬比下去，必要時候服軟，給黃藥師台階下。
黃藥師聽著兩人對話，心中一絲喜悅也不由被掐滅。
陸乘風不知道黃藥師心情不爽，看著恩師的彈指神通，連忙以柔勁卷住白紙，低頭一看，依稀可見兩張白紙上寫滿了字，筆走龍蛇，非同一般。
陸冠英從桌上拿起根燭火，心領神會遞給父親看字。
陸乘風這才看清兩張紙上寫的都是桃花島練功的口訣要旨，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跡卻是黃藥師親筆說書，甚至他看的出來，他們師徒二十年不見，黃藥師的字比起以前，也更加的遒勁挺拔了。
兩張白紙上不禁筆跡更成熟，武功也更完善黃蓉深奧了，第一葉上右首寫的武功，是一門叫做“旋風掃葉腿法”的絕學。乃是黃藥師早年自創的得意武技，幾乎與桃花島“落英神劍掌”並稱，是極其高深的武功，他們師兄弟六人無一得傳。
如果昔日得到如此武功，陸乘風早就已經不知道有多歡喜，隻不過現在他雙腿殘疾，根本沒有可能再練什麽武功，不過剛才得到黃藥師的肯定，這門武功他修煉不了，也可以參悟後轉授兒子，向來這武功必定是師父給孫兒的一門厚恩，當下恭恭敬敬的放入懷內，伏跪在地上拜謝。
黃藥師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套腿法和我早年所創的已大不相同，招數雖是一樣，但是這套卻是先從內功練起的。你每日依照功法打坐練氣，要是進境得快，五六年後，便可不用棄杖行走了。”
“這……”
陸乘風大吃一驚，他現在腿腳上全無任何的知覺了，若能做到那一步可真是難以想象。隻不過想到往日種種，他臉上不由又悲又喜，百感交集。
黃藥師眼見於此，不由歎息一聲，“你腿上殘疾是治不好了，這下盤功夫也不能再練，不過照著我這功訣去做，和常人一般慢慢行走卻是不難，唉……”
心中不由悔恨當年太過心急躁怒，重罰四名無辜的弟子，如今也隻能亡羊補牢，將近年來潛心創出的這本“旋風掃葉腿”的內功秘訣傳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