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恐懼
盛府,盛淺予迎著容芷灩進了大廳。
容芷灩臉上是笑的,但是,眼底的情緒卻不是很高。
“怎麽了?出事了?”
容芷灩搖頭,“沒出什麽事,我現在發愁的就隻有薑家的事情。”
盛淺予拉著容芷灩坐下,“那你來找我想要做什麽?”
薑家的事情自然沒理由跟她說。
容芷灩輕輕歎口氣,“現在提到薑家的事情我就頭疼,而且,最近幾日孩子老問父親的事情。我沒辦法了,就求了皇伯伯提前判處薑克保。我今日過來就是想找你要一些藥。”
“還有,你可能也要跟我去才行。孩子們也知道你醫術厲害,你去了他們更能相信。”
盛淺予聞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薑克保畢竟是幾個孩子的親生父親。讓他死在幾個孩子麵前,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你確定嗎?芷灩,你要想好了。這個決定既然是你做的,最起碼你不能有心理負擔。”
薑克保的死活她都不關心。而且,他們薑家是亂臣賊子,死不足惜。
她關心的是容芷灩千萬不要有任何的想不開就好。
“你放心吧,我沒事的。”容芷灩笑了一下,眼神很堅定,“在薑克保的心中,我生的孩子,估計他也沒放在心裏。”
“他們做出那樣的事情,還藏著幾個野種,也是根本不在意我的孩子。我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我的孩子,也能狠得下心。”
盛淺予點頭,表示理解。
薑家做的確實過份了。
如今容芷灩能夠認清楚當前形勢,沒有哭鬧著讓皇上放了薑家人就是好的。
“行,你決定了的話,我就跟你走一趟。藥的話,你不用擔心。什麽時候?”
容芷灩目光定定,語氣沉幽,“明日巳時,尊碩王府。”
“好~”
翌日一早,盛淺予坐著馬車先一步到了尊碩王府。
下馬車,容逸走上來扶盛淺予下車。
“你送薑克保過來的?”盛淺予扶住容逸的人走下馬車,聲音微微壓低。
“嗯。”
“府中的下人要麽入獄,要麽遣散了,孩子們不會看出什麽異常嗎?”
盛淺予跟著容逸進府,經過大門的時候還能看到大門上貼封條時留下的痕跡。
尊碩王府裏麵更不用說,沒有人打理的花園,亭子等看上去都冷冷清清的。
“沒關係,一會兒大姐會直接帶著孩子們坐馬車到院子門口,走的時候也坐著馬車,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嗯。”盛淺予歪著腦袋看看容逸,眼底笑意不覺湧起,“容逸,廷煊昨晚說想去看看祖父,你哪日有時間來府中接他,帶他去容王府看看。交給別人的話我有些不放心。”
路上倒沒事,鞭卓他們都能送去。
主要是在容王府,她還是希望容逸能在身邊看著點。
“那就明日吧。”
“不著急,你現在不是忙著很多事情嗎?”
容逸眼底神色柔和,聲音低沉溫潤,“無妨,那些事情都可以往後拖一下。再過段時間就要開始準備真武會的事情了。到時候恐怕真的沒有太多時間了。”
“真武會都比什麽?”
“到時候你去看就知道了。”
“嗯”
“走吧,你沒忘記帶藥吧?”
“嗯,沒有。”盛淺予微微深吸口氣,“我把藥給你,我不要動手。”
容逸麵色變得嚴肅,眼底卻帶著輕柔,“交給我就好,你什麽都不用管。”
“嗯。”
這樣的事情,盛淺予理解成現代的懲罰罪犯。
皇室是這個皇朝的統治者,她提供藥材解決薑克保這個十惡不赦的罪犯,她不應該有任何的心裏負擔。
容逸能夠理解她,也不讓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藥在鞭卓那裏嗎?”
“是。”
“吃下去多久有效果?”
“立刻,大概一個時辰之後就會死。”
容逸點頭,“走吧,差不多了。”
“好。”
說著話,幾人一起進了一間院子,是薑克保住的地方。院子裏有不少士兵,暗處也有不少暗衛。
盛淺予跟在容逸身邊,抬腳進了大廳。
“嗬~”
一聲輕笑,盛淺予抬頭看向坐在主位的薑克保。
薑克保穿戴的整整齊齊,除了臉色蠟黃,和他平時沒有任何的異樣。
盛淺予對上薑克保的表情,此時的薑克保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和嘲諷。
當然,視線看著的方向是容逸。
容逸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眼神看向薑克保的時候也很平靜。
對於容逸來說,一個快要死的人,沒什麽值得計較的。
“容逸,你確定要把我殺了?你就不怕以後沒臉麵對羽兒和幟兒?!”
很顯然,薑克保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麽。
若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薑克保表麵的恨意與諷刺麵容底下隱藏著的深深恐懼。
就算真的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算真的想到了這個後果。
但是,真正麵對的時候,真正到來的時候,內心的恐懼根本不是任何豪言壯語能緩解的。
也許,不是真正麵對過生死的人是不會了解那種感受的。
盛淺予雖然算是死過一次,但她的死太突然,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感覺。
此時的薑克保看上去痞痞的,好像無所畏懼。
但是,他的恐懼還是被兩人察覺。
容逸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變動,更是完全不在意薑克保是不是害怕。
因為,今日本就是薑克保的死期。
“你還是別提孩子了,今日能夠讓你在羽兒和幟兒的哭聲中離開這個世界就已經是皇室給你的最大仁慈了。當然了,你那三個在外的庶子女估計也會很快進大牢。隻可惜,你永遠都見不到他們了!”
薑克保一直淡定的麵色在此刻崩塌,站起身,怒瞪著容逸。
“哼!皇家仁慈?皇家什麽時候仁慈了?若是真的仁慈,你就應該放了我!若是真的仁慈,皇家就應該把這皇位讓給我們薑家!”
麵對薑克保的激動,容逸仍舊麵不改色,神色淡漠的看著薑克保。
“既然如此,那你就這麽想吧。不過,羽兒和幟兒快到了,你該,上路了。”
容逸的聲音很輕淺,很淡,很平常。
而落在薑克保的耳中卻有如雷擊,重重的擊垮他最後一絲想要維持的尊嚴。
在愣了一下之後,薑克保突然跪地。
咚的一聲,直直的朝著容逸跪下,臉上瞬間聲淚俱下。
“容世子,弟弟,好弟弟,我是你的姐夫,你親姐姐的丈夫啊。你就看在你姐姐,還有兩個孩子的麵子上,饒過我吧!”
“容世子,真的,你隻要放過我,我一定好好的待芷灩,一定好好的對待羽兒和幟兒!”
“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不要王位,不要世子之位,什麽都不要!求你了,我隻想看著羽兒和幟兒長大成人,真的”
容逸淡淡垂眸,沒有任何動容,“陌千,把他帶去裏間。”
“是。”
“不!容世子,你放過我吧!我給你磕頭,容”
陌千和箭奇一人一邊拉住薑克保,讓他站起身,並且朝著裏間拉。
薑克保看此,臉色變的蒼白,腿軟,嘴唇哆嗦,“容逸,你,你不能這樣,我是你親姐夫,我,我”
穴位被點,盛淺予看著薑克保兩隻手死死的扒住門框,眼睛瞪大,那眼底的驚恐,焦灼,恐懼等等情緒一覽無餘。
最終,薑克保被陌千兩人拖到裏間。
裏麵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碰撞聲,再接著是瓷瓶掉在地上的聲音。
容逸拉著盛淺予坐在椅子上,手一直拉著盛淺予。
過了大約半刻鍾,陌千從裏麵出來,“世子爺,已經好了。”
“嗯,去看看大姐他們什麽時候到?”
“是。”
盛淺予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一個護衛拎著一個藥罐進了裏間,然後聽到灑水的聲音,緊接著就從裏間傳來一股濃烈的味道。
這是想要製造出薑克保病了許久的假象。
兩人靜坐大廳中沒有任何聲音。
等了不知道多久,陌遣回來,對容逸點頭。
容逸拉著盛淺予站起身,“走吧,進去看看。”
盛淺予看了一眼大門外麵,點頭,“好。”
進入裏間,盛淺予隨著容逸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已經變的死氣沉沉的薑克保。
“把脈吧。”容逸說著話,拿出自己隨身的帕子蓋在薑克保的手腕上。
盛淺予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手搭在隔了一層帕子的手腕上,抬眸。
薑克保正瞪著她,眼神裏有憤恨,有恐懼,還有求救。
薑克保的嘴巴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薑克保大概知道這藥是她提供的,應該也知道隻有她能解。
不過,盛淺予垂下了眸子。
每個將死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被拯救,都不希望自己就此死去。
“爹,爹”
“哇~爹,爹”
孩子的哭聲傳來,緊接著是容芷灩領著兩個孩子進門,直接衝到床邊。
羽兒和幟兒都是男孩,一個六歲,一個四歲,算是懂事了。
“爹,羽兒來看您了,爹,您要撐住,您不能死啊!”
帶他們過來的時候就告訴他們薑克保不行了,讓他們來看最後一眼。
大一點的羽兒知道什麽意思,趴在床頭看著虛弱的薑克保,哭的是撕心裂肺。
薑克保看到兩個孩子,用盡力氣抓住羽兒的胳膊,眼底滿是求救,嘴巴張張合合,就是發不出聲音。
羽兒被薑克保的動作嚇住,“爹,你抓疼我了,爹”
盛淺予早就站起身讓開了位置,容芷灩聽到自己兒子喊疼,立刻上前掰開薑克保的手,眼底神色是恨恨的,說話卻輕聲細語。
“相公,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兩個孩子的,相公請盡管放心。”
“爹,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聽母親的話。”羽兒很是乖巧的開口。
小一點的幟兒就是哭著喊爹,讓他別死,別的也說不出來太多。
薑克保急的眼睛都快綠了,瞪著母子三人。
羽兒看著自己爹這個樣子很奇怪,“娘,爹他,他好可怕”
聲音不算很大,還帶著點點怕意。
“羽兒別怕,你爹生病了,身體非常疼痛。加上,大限將至,你爹也會害怕。”
看容芷灩久久不出聲,盛淺予上前一步安慰道。
羽兒有些似懂非懂,還是問道,“盛姨姨,我爹的病能治好嗎?”
盛淺予看了一眼床上的薑克保,歎氣,“沒有辦法治好。”
“可是,大家都說盛姨姨是神醫,神醫不是什麽病都能治好嗎?”
盛淺予眼簾微動,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真的不想騙孩子。但,一時之痛好過心裏的痛。
“羽兒,姨姨並不是神醫,姨姨隻是比別的大夫醫術高明一點點而已。這個世界上也根本沒有真正能夠起死回生的神醫。”
羽兒吸吸鼻子,看看自己的爹,“盛姨姨是說我爹一定會死嗎?”
“羽兒,對不起,我真的沒有辦法。”
羽兒臉上有失望,但還是對盛淺予道謝,“謝謝姨姨最近為父親治病。”
聞言,盛淺予眼眶微濕,“沒關係。”
那邊容芷灩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淚,大概是因為兒子的懂事。
也大概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男人要離開,她不能狠下心的看著他死而無動於衷。
容逸垂眸,輕輕摟住盛淺予,“不要多想。”
“嗯。”
薑克保由一開始的暴躁,求救,恐懼,到後麵跟著哭,眼底有後悔,有傷心,有不舍。
他應該明白他真的要走了,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有人救他。
將近一個時辰後,薑克保咽氣,容芷灩帶著兩個眼睛已經哭腫的孩子離開。
盛淺予看著,深深歎口氣,“薑克保的身後事怎麽辦?”
“他是重犯,不會大辦的。”
“孩子那邊呢?”
今日看羽兒那麽懂事,若是不辦的話,能瞞的過去嗎?
“沒關係的,我來解決。”
“好。”
“我先送你回去。”
“嗯。”
薑克保的事情是怎麽跟孩子說的不知道。容逸第二日來盛府接了廷煊去容王府。
盛淺予繼續為即將開業的鋪子忙活,另外也讓人注意著來京城賣消息的人,看看有沒有需要的藥材消息。
在藥房中的時間過的很快,容逸剛好在晚膳前把廷煊送回來。
“娘親,我帶了禮物。”
“什麽禮物啊?”盛淺予接住跑過來的廷煊,抱著他站起身,看向背著手走近的容逸。
廷煊指著弓持手裏的盒子,“祖母給的,很漂亮。”
“是祖母給娘親的嗎?”
“是。”
盛淺予眼底帶著笑意,“那我看看是什麽好不好?”
“好。”
那邊邊嬤嬤接過盒子,小心放在圓桌上,打開。
“這是,頭麵?”
盛淺予看著盒子裏一整套大紅色玉質頭麵,簪子上還鑲嵌著一個雕刻成鳳凰形狀的簪子。
容逸坐到盛淺予對麵,“喜歡嗎?母妃說是許久之前讓人定做的。就是這血玉太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
盛淺予有些受寵若驚,“這個,合適嗎?”
“為什麽不合適?”
盛淺予拿起簪子,“容逸,不是說隻有皇後才能帶鳳凰的嗎?”
容逸搖頭,“並不是。鳳凰的話,隻要是皇家女子其實都可以有那麽一點點帶有鳳凰的東西。隻不過不能太張揚。”
“這個”盛淺予怎麽看都很張揚。
好像龍隻能皇上一個人穿戴,鳳凰的話就沒有那麽嚴格了。
“沒關係,你是我未來的世子妃。而且,這是母妃送給你的東西,你完全可以戴著。”
“好。等以後再有什麽宴會的時候我就戴。”
“嗯。”
“用膳去。”
“好。”
晚膳,消食,玩鬧,之後,又是把廷煊哄睡著,兩人躺在床邊說話。
“淺予。”
“嗯。”
容逸眸色暗暗,看著盛淺予,感受著懷裏的香|軟,聲音漸漸暗啞。
“廷煊應該可以單獨睡了吧?”
“嗯?”
“他已經三歲了,三歲的孩子不應該再和母親睡在一起。”
盛淺予不讚同的看著容逸,“我覺得廷煊可以跟我睡到五歲,五歲以後才可以慢慢的適應自己一個人睡覺。”
容逸擰眉,臉上寫著明顯的不讚同,“五歲太大了。難道你打算咱們成親的那日也帶著廷煊?”
聞言,盛淺予輕輕嗔了一眼眼前男子,笑著問,“有什麽不可以嗎?”
容逸看著盛淺予眼底的狡黠,磁感的笑聲溢出,輕輕吻了一下盛淺予,“沒什麽不可以,淺予開心就好。”
“噗~口是心非。”
“你明知本世子的意思”容逸的大掌扣在盛淺予腰身上,掌心的滾燙讓盛淺予微微冒汗。
“你真的忍不了了?”盛淺予抬眸。
容逸眸色深深,內心有些糾結,“嗯。”
“那”
咚!
“主子,薑氏在刑部大牢鬧著要上吊自殺,此時刑部大牢混亂,獄中獄卒說薑德好像逃走了。”
聞言,容逸氣息一沉,“準備一下,立刻去刑部!”
薑氏是薑克保的母親,薑德就是尊碩王爺的本名。
兩人是同宗的遠方親戚,所以兩個人都姓薑。
容逸說著話,低身在盛淺予唇邊親了一下,“早些休息,不用擔心我那邊。”
盛淺予跟著坐起身,也開始穿衣服,“我跟著去看看吧?說不定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也行,多穿一些衣服,把鞭卓留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