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選擇 放棄
容逸聞言,瞳孔一縮!
他不認為老穀主的話是開玩笑,因為,他聽出了老穀主話中的殺意。
那意思就是說,他若是爭取盛淺予,讓盛淺予做世子妃,那麽,他就要放棄父王的生命。
這兩者,無論怎麽做都很難。
他,無法選擇哪一個,也無法放棄哪一個。
容逸低著頭,眼底盡是為難。
祖弢卻是不管容逸怎麽想,開口吩咐,“把上衣脫了。”
容逸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把衣服脫掉。
原本肌理分明的腹肌因為近二十日的吐血已經沒有那麽明顯,看一眼給人的印象就隻有瘦削。
“過來。”
容逸走近。
祖弢轉身在另外一個藥罐中刮了幾下,“小子,本穀主剛剛說的那些話你最好記在心裏。本穀主絕對說到做到!”
“你也不需要用廷煊來說動我,更可以把這些話告訴那個小丫頭。”
“不過,將來不管什麽情況,就算本穀主的外孫女親口說要嫁給你,本穀主也絕對給你保證,你們成親之日,便是容王爺身死之時。”
“不信的話你就走著瞧。讓一個人死於各種意外,本穀主有一千種方法!”
容逸緊緊抿著唇,眼底神色沉重,不說話,他也說不出任何話。
他絕對相信老穀主能做到,他更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應對。
甚至,他也能理解老穀主這麽說。
“來,趴下。”祖弢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很高的榻。
容逸很聽話的爬上去。
這個榻很特殊,靠近心口位置有一個洞。
“本穀主答應了我外孫女給你解毒,我絕對不會食言。毒解了之後,你就帶著你的人離開緣笙穀,這輩子都不要再進來。另外,我緣笙穀的所在位置若是暴露出去,你小子就等著滅族。”
祖弢一邊把刮下來的粉末灑在一隻手掌上,一邊往容逸這邊走。
而容逸在聽到自己解毒後就必須離開緣笙穀之後,緩緩坐了起來。
“老穀主,若是如此,逸寧願不解這毒。”
“哼!你說不解?”
“對。既然這輩子都不能和淺予在一起,而我們在一起的前提是我父親必死。那不如讓我來代替我父親,您隻要同意我死後可以埋在緣笙穀,讓我將來”
“嗬~想用這一套讓本穀主心軟,收回剛剛的話?”
祖弢直接打斷容逸的話。
容逸搖頭,其實心裏確實存了一點用這話讓老穀主收回剛剛那些話的意思。
不過,如今被看穿,他也不能承認。
而這件事情,相信不光是他覺得難以抉擇,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為難。
一個是失去摯愛,一個是失去生養他的父親。
若真是如此,倒不如就此中毒而亡,說不定還能讓他在心愛之人心裏有一個重要的位置。
“躺好吧,本穀主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做到。至於本穀主的外孫女和重外孫,你就不用操心了。”
祖弢不由分說,點了容逸的穴道,而後一隻手拎著容逸趴在榻上。
祖弢隨手拉過一個小凳子放在塌邊,看也沒看,拿過早就準備好的小刀子在容逸心口切了一個很小的口子。
指甲這麽大的口子,即便是流血也隻有一點點。
容逸不能動彈,感覺到心口的疼痛,也隻是呼吸重了一下。
祖弢把灑滿藥粉的手放在容逸心口處,不一會兒,一灘異常紅的血塊落在祖弢的手掌心。
那紅色的一團被藥粉裹著,像是在不安的動著。
祖弢眼睛看著手裏蠕動的血塊,一隻手給容逸把脈,然後伸手解開穴道。
“好了,結心已經出來了,你好好活著吧。”
說完,祖弢對外說了一句,“把人帶走。”自己徑直走到還在熬著的罐子前,把那血塊扔進去。
古若進門,“師祖。”
祖弢淡淡嗯了一聲,“走吧。”
“是。”
古若看了一眼穿衣服的容逸,以及容逸心口那道傷口,“跟我來吧。”
容逸扣好衣服,看了一眼又在攪拌藥罐的祖弢,眼底帶著深遠,沉重,轉身離開。
身體還是沒什麽變化,失去的血沒那麽容易回來。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用再擔心每日子時吐血了。
古若帶著容逸等人回了客院,而後扔了一個小瓶子給陌千。
“灑在傷口處,不出三日就會結痂。現在讓你的人收拾東西,我送你們離開。”
陌千聞言,臉色一變,看向容逸有些黑沉的麵色,“現在就離開嗎?”
古若掀了一下眼簾,“你們是外人。在穀中的外人要麽是死人,要麽是試藥用的,你們想做哪種?”
聞言,陌千不再說話,低頭,“主子。”
容逸也不說話。
沉默許久,對陌千擺手,“去收拾東西吧。”
“是。”
“還有那個叫鞭卓和弓持的,容世子的人都不要留下。”
“他們是淺予的人。”
“不,他們是容世子的人。師妹如果需要,緣笙穀有比他們更厲害,更好的人。”
容逸眼底劃過一絲失落感。
在盛淺予需要他的時候,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責任。
如今,他想為盛淺予做一些事情,好像她不需要了,或者說,有更多人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那邊收拾東西的人很快,鞭卓和弓持也都跟著過來了。
除了金子留下,容逸帶著所有人上車,上馬。
他不想離開,但是,看看古若,以及陌千告訴他暗處有不少人看著。
他知道他如果堅持不走會發生什麽。
也許鬧出動靜可以把盛淺予引過來,到時候他可能會留下。
也許,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被下藥,然後扔出去。
又或者,緣笙穀的人惱怒,直接殺了他們這些人,再告訴盛淺予他選擇離開。
總之,結果不會比平靜的離開更好,他也不希望盛淺予夾在親人和他之間為難。
暫時的離開不是放棄,他知道盛淺予一定會出緣笙穀。
容逸等人很是配合的出了莊子,然後沿著大道朝一個方向離開。
這次不是進來的方向,而是往東走,可以讓他們直接回東容國。
“包袱給金子了嗎?”
“給了。”
“那就好。”
即將天亮的時候,容逸一行人被送出緣笙穀,此時此刻的盛淺予睡的正香。
容逸回身看著兩山之間那條布滿雜草的通道,以及馬車走過之後完全沒有留下的任何痕跡,緩緩垂眸。
看似簡單的一條小道,裏麵的陷阱卻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這邊隨便一眼看過去,又太多相似的小道。
最主要的是,裏麵各種毒物遍布,就算走完這條小路,裏麵還有一扇古老高大的城門,想要進入,難如登天。
古若站在路口,這時候,裘意幾人也出現在不遠處,包括祖征毅幾人也都在。
祖家所有小輩出動,隻為了把容逸送離,最好永遠不要出現。
“容世子應該知道沒人帶著走這條路,任何人都進不去。即便看到我緣笙穀的大門,也基本上是百死一生。所以,緣笙穀所在的位置,容世子最好不要透漏出去。”
容逸麵容淡淡,臉上溫和的笑意也盡數收斂。
“古神醫放心,這件事我們都不會說,我身邊這幾人也絕對不會多言。”
“那就好。”古若丟下三個字,轉身,很快消失在茂密的草叢裏。
而剛剛還站在各處的裘意等人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容逸看著那條小路,眼神微晃,思念和無力感被深深壓到深處。
“世子爺,咱們走吧。”
“嗯。先回東容。”
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盛淺予的院子,一早起來,簡單洗漱,祖亦舒很及時的出現。
“表妹,你說你做飯好吃,咱們一起去祖父的院子吧,讓祖父嚐嚐你的手藝。”
盛淺予沒有多想,“好啊。”
兩人帶著廷煊去了祖弢的院子,祖亦舒帶著廷煊陪祖弢,盛淺予則是在廚房做飯。
簡單的粥和幾個小菜很快做好,四個人圍在桌子前用膳。
“不用叫舅舅、舅母他們來嗎?”
“不用,他們自己都會做,等吃完之後他們還要去藥田,咱們不用管。”
祖亦舒很是不在意的道,其實是因為古若他們一行人要到中午才能回來。
“好。”盛淺予沒有任何的察覺。
用完早膳,祖弢看向盛淺予,“走,去看看你娘。”
“好。”
祖孫四人一起出了院子,沒有往前院走,而是往莊子的後麵走。
後院基本上都是亭子和假山,還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湖,湖上有一些長在水裏的藥材,有很多是用類似一個大框子圍起來的,一片片很整齊的排開。
還有滿是藥材的藥田,延伸到很遠處的院牆邊。
再往後有幾座簡單的亭子,假山。
等穿過一處假山群,出現一個橫長的屋子。
從屋子中間穿過去,是一個類似塔的建築,一共有三層。
“你娘就在這裏麵,走吧。”祖弢神情有些說不上來。
像是一種失落,無奈和愧疚。
也許,麵對自己昏睡的女兒,他無能為力,那種心裏是任何人都不能切身感受的吧。
祖弢拿了鑰匙,打開門,一股更加濃鬱的藥味傳出。
這個房間很空曠,空曠到隻有一個很大的碧璽擺在正中間位置。
碧璽是湛藍湛藍的那種,像是一個寬大的大床。
而碧璽上麵睡著一個人,一個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很年輕,也就十八歲的樣子。
盛淺予走近,看到女子的樣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昨日剛到的時候一直覺得祖亮琨他們什麽都不驗證便認了她,很奇怪。
如今看到床上的女子,盛淺予知道他們為什麽沒有去驗證了。
床上的女子和她長的很像,像極了。
盛淺予抱著廷煊站在碧璽床邊上,低頭看著女子,眼眶微熱。
“娘親?”廷煊看了看床上的人,再看看自己的娘親,臉上漸漸染上疑惑。
聽到廷煊的聲音,盛淺予壓下心裏一股莫名的情緒,把廷煊放在碧璽床上,“廷煊,這個是外婆。”
“外婆?”
“對,外婆就是娘親的娘親。”
廷煊眨著眼睛,看向躺著的人。
盛淺予緩緩坐在碧璽床上,看著床上好像睡著的人。
床上的祖忻看上去一切正常,根本看不出來任何中毒的樣子。
站在另外一側的祖弢和祖亦舒都不說話的看著床上的人。
“忻兒,你睡了十七年,該醒了。”祖弢長歎著道。
心裏明白根本沒用,可,見到女兒還是忍不住說一句。
“外祖父,您不是正在研究方子嗎?我覺得娘親肯定能等到。我最近也在研究,而且手裏有很多蓮華冥葉的毒液,隻要一點點的試驗,肯定會有進展的。”
祖弢微微點頭,“好,咱們祖孫倆慢慢研究,你娘肯定能等到。”
祖亦舒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坐在床邊,笑著跟睡著的祖忻說話。
“姑姑,你能聽到嗎?表妹回來了,是淺予表妹。還有淺予表妹的兒子,小廷煊,你可要快點醒來,我們全家都在等著你醒來呢。”
盛淺予嘴角彎彎,看向床上的人,“娘親,我長這麽大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你總不能不看看我,不跟我說一句話吧?你要堅持下去,我和外祖父肯定能寫出完整的方子,也能找到藥材。”
“寶貝,你也跟外婆說,讓她醒來看看你。”
廷煊靠著盛淺予,還在看著床上的女子,“娘親,外婆是生病了嗎?”
“對。”
“哦。那讓外婆乖乖吃藥,等好了咱們一起玩。”
“好。”
幾人陪著床上睡著的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盛淺予覺得坐著的碧璽床竟然完全不硌。
其實她對於玉器不是很懂,之所以知道這是碧璽,是因為昨日祖亮琨給的見麵禮就是碧璽,祖亦舒告訴她貼身帶著最好。
“外祖父,娘親是隻能躺在這上麵嗎?”
祖弢點頭,“嗯,碧璽有活血益氣,調理氣血的功能,你娘身子弱,如果睡在普通的床上,身體會發冷,估計撐不下去。”
盛淺予點頭,“那娘親能吃東西嗎?”
床上的人看著並沒有瘦削入骨的感覺。
一個躺了十七年的人,不可能隻靠一塊玉養著。
“可以,但是,隻能吃湯,別的都沒辦法經過她的食管。”
盛淺予表示明白,“既然能夠咽下去,能夠吃東西,說明娘親其實是什麽都知道的,對不對?”
祖弢不是很確定的搖搖頭,“也許吧。”
盛淺予抿了抿唇,眼底也不覺染上幾分凝重。
外祖父的醫術不說是天下第一,但是絕對能排得上號。
連外祖父都說不確定,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剛剛自己給自己打氣,說那些自信的話,其實,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也明白光是說的好聽根本沒用,要切實的研究出方子才可以。
“表妹,你別有壓力,姑姑現在躺在這裏,她是在家裏。如今你也回來了,她肯定都知道的。”
盛淺予點頭,“嗯,希望吧。”
娘親的情況和現代的活死人情況完全不一樣,活死人根本不能吃下任何東西,全都是靠食管直接推送,加上各種營養液之類的維持著生命。
盛淺予伸手,握住祖忻的手,感覺她和正常人一樣的溫度,一樣的血肉之軀。
輕輕把脈,盛淺予的眉頭擰了起來,“外祖父,脈象為何這麽亂?一會兒急,一會兒緩,而且還很雜。”
祖弢點頭,“確實是這樣。不過,也是有一定的規律,這個你要經常把脈才會知道。我這些年幾乎每日過來給忻兒把脈,所有的記錄都在我院子裏,回頭我拿給你看。”
“好。”
那蓮花冥葉確實複雜,至少目前來說是絕對無人能解的。
也怪不得伏龐國會這般在意,不遺餘力的保護著最後的幾片葉子。
“表妹,我和大伯母,還有娘都是每日輪流來幫姑姑擦洗,換衣服,今日剛好輪到我,表妹和我一起啊?”
“好。”
盛淺予點頭,那邊祖弢帶著廷煊去外麵玩,屋子裏隻留下姐妹兩人。
祖亦舒緩緩抱起祖忻,轉身朝西邊走。
“表妹,把姑姑放在這裏不光是因為這塊碧璽,碧璽是祖父托人買回來的。最主要的是,這邊有一個天然的溫泉。原來這後麵是沒有院子的,十幾年前祖父為了讓姑姑安靜休息才讓人修的。”
“溫泉嗎?”
“對。每日帶姑姑泡一會兒溫泉,對姑姑的身體是好的。”
盛淺予臉上劃過一絲異樣,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十七年的堅持,並不是幾句話那麽簡單。
不說一直沒有研究出來的方子,仿佛是沒有希望沒有盡頭的等待著。
外祖父每日看著自己女兒毫無反應的躺著,不知道心裏會有多煎熬。
加上以前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可想而知,外祖父這十七年來是怎麽過來的。
“表姐,外祖母呢?是早就不在了,還是”
祖亦舒聞言,緩緩把祖忻放在溫泉池邊的軟榻上,低聲道,“祖母是在姑姑昏睡的第十年去世的。”
“是因為娘親嗎?”
祖亦舒臉色複雜,“算是吧。祖母是受不了姑姑每日這麽沒有反應的躺著。祖母一直認定這毒是伏龐國的皇室所為,後來,祖母瞞著祖父和我爹他們去了伏龐國。然後”
盛淺予心口一緊,“然後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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