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委屈
第二日一大早，盛淺予三人剛吃過早膳，薑家一家就駕著板車到了。
車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穿著打扮也都是帶著補丁的普通衣服，但是長相卻和父子倆完全不一樣。
皮膚雖然有些黑，但那是長期被太陽曬造成的，能夠看出來。
年齡雖然有些大了，樣貌卻是數一數二的，從外表能看出來是個很精明很聰明的人。
另外，還多了一個不太受歡迎的人，就是之前見過的周如姍。
盛淺予不知她為什麽跟來，但是周如姍臉色一直沉著，更是用一種防備的眼神看著盛淺予，讓盛淺予莫名的不喜。
忽略掉那個唯一不喜的人，盛淺予看向板車上的人打招呼。
“薑叔，薑大哥，這位是薑嬸吧？”
“對，程姑娘，這是我娘。”薑鴻跳下板車，扶著薑嬸下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笑意。
薑嬸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自己走上前幾步，“程姑娘，謝謝你讓我們一家來幫忙，你放心，我們絕對會好好做。”
“我自然是相信薑嬸你們的。不過也不用太累，咱們一點點的來，我們不著急的。”
盛淺予臉上也帶著笑，先把人迎到棚子裏坐下。
“這裏還挺好，幾條小溪走過，地也夠寬敞，就是太多了，你們幾個怕是連一半都種不完。”薑嬸看著眼前一大片空地。
“其實也很簡單，牛大哥他們去集市了，我讓他們買兩頭牛回來，到時候有牛耕地。”
“呀！買牛啊，那可不便宜。一頭牛怎麽著也得一二十兩銀子。”
說真的，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生活，已經好多年沒看到銀子了。
一開始還有，後麵基本上都買糧食了，家裏剩下的就是一些銅板了。
“買了牛能出不少莊家，其實用不多久就能回來了，倒也不用心疼。”
“說的也是。”薑嬸點頭，很是讚同這一點。
不過，她臉色還是稍微緩了緩，提醒盛淺予，“程姑娘。”
“薑嬸叫我程宜吧。”
“好，程宜。你別嫌嬸子多嘴。你買牛的事情可千萬別讓另外三個村子的人知道。否則，你這牛就耕不了地了，肯定進了那些人的口。”
盛淺予眉頭微動了一下，點頭，“我明白了，多謝薑嬸提醒。”
“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幹活，你說做什麽。”
薑嬸站起身，掃了一圈，看到不遠處晾著的羊皮，還有掛在後麵陰涼處的一整隻羊，心裏感慨，麵上不顯。
盛淺予也隨著站起身，“薑嬸幫我挖薺菜吧。我昨日才發現這空地裏有不少薺菜，到時候過水之後曬幹，冬天也是一道不錯的菜。”
“好，這個不錯，我們也是挖薺菜存著冬日裏吃。”
薑嬸說著話，走到背簍邊，提起，朝那邊一直低著頭抿著唇的周如姍招手，“姍姍過來，咱們挖薺菜去。”
周如姍看了看盛淺予，又看了看薑鴻，搖頭，有些賭氣的道，“我不去。”
薑嬸皺了下眉，但也不好在盛淺予麵前說什麽，“行吧，我去。”
薑鴻不滿的看了周如姍一眼，拿起棚子邊的兩個斧頭，“爹，咱們走。”
薑躍進什麽都沒說，對盛淺予點點頭就轉身跟著薑鴻往小林子的方向走。
周如姍也不看盛淺予這邊，抬腳跟著薑鴻他們走。
盛淺予也隻當沒看到這麽個人，讓鞭卓拿著背簍，抱著廷煊，他們也朝著薑嬸那邊走。
棚子這邊暫時沒什麽要忙的，閑著也是閑著，他們也就一起去挖薺菜。
“鞭卓先在草裏走一圈，若是看到蛇蟲什麽的，趕走就可以了。”
“好。”
盛淺予把廷煊放到地上讓他在附近跑著玩，自己蹲到薑嬸不遠處也開始挖。
“薑嬸，你們那邊今年留不留菜種子？可以賣給我們一些嗎？”
薑嬸手上動作麻利，轉頭看了盛淺予一眼，“行，菜種子每年都剩不少，不用給銀子，到時候我給你們送一些過來，反正放著也是浪費了。”
“好，那就謝謝薑嬸了，到時候我們用糧食換吧。以後我們要是真的把這邊都種上糧食，肯定吃不完。”
薑嬸聞言，臉上掛著笑，“好，你有心了，我們最缺的就是糧食。”
“薑嬸知道另外三個村的都是什麽人嗎？他們明明有地，為何不自己種糧食？”
薑嬸輕歎，“都不是什麽好人吧。我們村基本上都是普通的百姓，要麽是糟了天災，要麽是生存不下去了，至少在這裏願意自己動手幹活。”
“那三個村，要麽是十惡不赦的罪犯逃到這裏來的。要麽是江湖上混不下去，被人追殺的沒地方去才來這裏的。”
“至於另外一個村裏的人，說好吧，也都不動手種地，隨便拿點東西就來換走我們不少糧食。”
“可要說不好，有時候他們還會給銀子，有的人獵到比較大的獵物有時候還會什麽都不要的給我們送來，你說奇怪嗎？”
盛淺予眉頭微動，“確實有些奇怪。”
“不過你們住在這裏倒是可以放心。那些人不知道你們的存在，我們村的人也都不會說，你們安心在這生活。”
盛淺予嘴角微彎，“嗯，謝謝薑嬸。”
她倒是不怕那些人來找麻煩。
在這附近生活，遲早是要和那些人打交道的，她也不是隨意讓人欺負的。
“你這孩子，不用客氣，以後有啥我們能幫上忙的你就讓人去村裏喊我們。”
“好。”
兩人挖了不少薺菜，盛淺予讓鞭卓看著點廷煊，廷煊在一個很淺的溪水邊看蝌蚪。
盛淺予叫上薑嬸一起去做飯。
昨日殺的羊，在溪水裏泡了一晚上，溪水是流動的，很涼，羊肉看起來還很新鮮。
盛淺予把四個腿和羊排全都分開，拿出一個羊腿和一個大羊排準備燉，剩下的則是放了很多鹽打算醃製起來，能放很久。
又把掛在陰涼處的一隻野兔拿出來燉。
“做太多了，哪能光吃肉。”薑嬸看盛淺予切了那麽多肉，滿臉的心疼。
盛淺予看此，不由一笑，“薑嬸，薑叔和薑大哥幹的都是體力活，必須吃肉才行，要不然哪有力氣幹活？”
“唉~那也不能吃那麽多啊。”
一整個羊腿，還有羊排，又加上一隻兔子，這麽多人也吃不完啊。
“沒關係，剩下的晚上吃，這些野味其實是最不值錢的，我家鞭卓上山一趟就夠我們吃好久。”
薑嬸手裏清洗著各種大料，看向那邊不苟言笑，緊緊跟在一個孩子後麵的小姑娘，緩緩搖頭，“真看不出來，她一個小丫頭竟然有那麽厲害的武功。”
他們村子裏，就自己男人和兒子武功還不錯，就這也頂多能抓兩隻野雞，還是挺費力的那種。
如今跟人家一比，真是不夠看了。
“鞭卓是從很小就開始習武，而且，除了習武別的都不做，薑叔肯定不可能心無旁騖的隻習武，別的都不管。”
“說的也是。不過，現在看出來了，還是練好武功管用。以前覺得沒用，現在是能吃上飯，能不受欺負。”
薑嬸的話中帶著歎息，大概是想到了被那三個村子裏的人欺負的場景。
盛淺予不接話，抬手把羊排剁成大塊。
薑嬸調整了一下表情，不去想那些，趕緊幫忙幹活。
中午是羊肉和白菜燉了一大鍋，兔肉又是鹵了小半鍋。
那邊薑家父子拖著木頭走近的時候就聞到濃鬱的肉香。
昨日雖然吃了不少，今天聞到味道還是覺得好久沒吃過肉一般。
一直跟在後麵的周如姍聞著這香味，不自覺的咽口口水，恨不得現在立刻能去大口的吃上幾口解解饞。
隻可惜，盛淺予根本沒打算讓她吃一口。
“薑叔，薑大哥，把木頭放好洗手吃飯了，都給你們盛好了。”
“來了，來了。”薑鴻動作加快，把木頭擺在昨日那幾根木頭邊上，立刻去洗了手，跑進棚子。
薑嬸笑著遞給他一個碗，“慢著點，你爹還沒吃呢。”
“知道，我把這碗給爹。”薑鴻嘻嘻笑著，轉身把碗給到薑躍進。
薑躍進接過碗，“程姑娘，又是那麽多肉，要省著吃，可不能這樣了。”
盛淺予端著兩個碗放到馬車板子上，把廷煊抱上去，“薑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邊不缺肉，那邊柵欄裏還有野雞和野兔呢，等以後下了蛋還有雞蛋吃呢。”
“哈哈，好，我就不客氣了。”薑躍進端著碗，隨意的坐在棚子邊的石塊上，大口的吃。
薑鴻看自己爹吃了，也坐在他身邊的石塊上開始吃東西。
那邊薑嬸端著自己的碗，看著父子倆吃的香，忍不住笑。
自己坐在灶台前吃了兩口，那邊一聲跺腳，她轉頭，看到周如姍站在遠處瞪著這邊棚子，一臉要哭的表情。
正想站起身給她一些，想到什麽，看了看盛淺予麵帶淺笑的給孩子夾了一塊肉，又重新低頭繼續吃。
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姍姍這孩子自己太任性。
他們這些人平日裏很少能吃上飯她也不是不知道。
昨日自家男人和兒子回去的時候說了能過來幫忙，還說了程姑娘他們獵了不少獵物。
當時周圍的幾家鄰居都羨慕的不行，紛紛問能不能一起來。
可惜，人家程姑娘嫌人多起來的話，糧食吃的也快，又不著急住新房子，所以別人都不能過來。
這些事情其實大家都能理解。況且，在人家程姑娘剛來的那日，村裏那些人默認的態度就是趕人家走。
所以，人家程姑娘不願意請他們過來大家也都無話可說。
可，今日一早他們一家剛出門，周如姍就等在家門口，還說一起來幫忙什麽的。
當然，他們也不好拒絕，就說過來征詢一下程姑娘的意見。
但是，今日早上她叫了那孩子幫著挖薺菜，她倒好，理都不理，跟著往林子裏鑽。
她一個小女孩去林子裏能做什麽？
砍木頭她肯定不行，拖木頭她更是不行，隻能看著。
如今她轉悠了一上午，什麽都沒做，還想吃人家的肉，換做是她，她也不會願意。
更何況，人家程姑娘和她周如姍也沒什麽關係，更不需要白白的把自家的肉給一個外人吃。
要是姍姍幫著挖薺菜，或者但凡的不擺臉子，隨便幫忙做點什麽，她都相信人家程姑娘不會完全當作沒看到那麽個人。
這樣的態度，很清楚的表達了程姑娘對她的不待見。
所以，她現在也不好多管閑事，惹了程姑娘不高興。
不為別的，就為自家男人和兒子以後能在程姑娘這吃上肉，她都知道應該怎麽做。
而姍姍喜歡鴻兒的事情她也知道。
以前還覺得不錯，可以結個親。
如今，這般不識大體的孩子，他們娶回來也是給自己添堵。
還是作罷了吧。
那邊薑鴻和薑躍進自然也聽到了周如姍發出的動靜，兩人隻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吃飯。
剛剛在林子裏的時候兩人就勸她過來幫忙幹點活，是她自己不願意，非要跟在兩人身邊玩。
現在人家程姑娘不給她飯吃也怪不得別人。
這肉又不是天上來的，她也不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不幹活就想吃，哪那麽容易。
盛淺予則是從始至終都當作沒看到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之前周如姍說那些話她其實並未放在心上。
今日周如姍跟來就跟來，她如果幫著隨便做點什麽，她這邊也不會少一口飯菜。
隻可惜，人家看她不順眼，她要是還當個好人，上杆子的給人家好吃好喝的，那不是那個啥嗎？
所以，既然是誰都看誰不順眼，那就隻能當作不認識，沒看見。
而鞭卓更是不必說，看她的主子不順眼，敢搗亂的話，她絕對不客氣。
周如姍聞著肉香味，口水不自覺的在嘴裏泛濫，無聲的咽下好幾口，看著那邊幾人大口的吃著，而她隻能看著。
尤其是她喜歡的鴻哥哥也不理她，更不管她，瞬間委屈的眼淚直往下掉。
周如姍又跺了一下腳，抬起袖子擦著眼淚，轉身
“你要是不怕遇到什麽野獸就自己回吧，出了事跟我們沒關係，我們會把今天的事情都如實的跟你爹娘說，看他們有沒有臉找我們的麻煩。”
周如姍聽到薑躍進這一番話，腳步停下，轉回身，開始大聲哭起來。
“嗚嗚”
“哭什麽？”薑躍進臉色沉下來。
“爹，你吃飯，犯不著跟她生氣，是她自己願意跟著來的。早上都說了，不讓她來，她非要跟著來。”
薑鴻有些不耐煩的看著那邊就知道哭的周如姍。
以前還沒覺得她那麽煩人，現在看來，她怎麽那麽的討厭。
周如姍聽薑鴻這麽說她，哭的更厲害了，上氣不接下氣，眼淚也模糊了視線。
沒有飯吃，沒人管她的委屈，還有薑鴻嫌棄她的話，讓她忍不住。
“哇~鴻哥哥，你怎麽能這麽對我？你怎麽能這樣？”
薑鴻聽著周如姍的指責，往盛淺予那邊瞟了一眼，“姍姍，你別胡說，我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你早上說的來幫忙，你一上午都幹什麽了？”
“我，我”周如姍理虧，哭聲小了一些，還是覺得委屈。
“姍姍，我們是來給程姑娘幹活的，之前說好了，我們幹活，程姑娘管飯。你什麽都沒做，我們也沒帶吃的，你隻能忍一下了。”
薑嬸自然知道她委屈什麽，她在哭什麽。
可是，這飯菜不是她的，她不能做主給周如姍吃。
“我，我”周如姍自己心裏也知道這麽個理。
隻是，她就是看不慣那個什麽程姑娘勾引鴻哥哥。
她自己明明都有孩子了，還讓鴻哥哥對她笑。
而且，有銀子有什麽了不起？能打獵又有什麽了不起的？
鴻哥哥是不可能娶一個給別人生過孩子的女人。
她不給她吃的，她還不願意吃呢。不就是肉嗎？跟誰沒吃過似的。
想到這裏，周如姍身子一轉，走到不遠處一塊大石頭上坐著。
她今日過來就是看著鴻哥哥的，跟別人沒關係。
她就是不走了，以後她自己帶著幹糧來。
眾人看周如姍這樣，互相看了看。
不過，好在她不再哭了，大家繼續吃飯，也不管她。
飯後，周家父子休息了一會兒，拿著斧頭繼續去林子砍樹，周如姍看此，從石頭上起身，跟著往林子裏去。
薑嬸看此，搖頭輕歎。
“程宜，你別介意，這姍姍以前還是挺懂事的，現在不知道怎麽這麽任性。”
盛淺予無所謂的搖頭，“她很喜歡薑大哥，大概是多想了什麽。”
薑嬸看盛淺予直言，表情愣了一下，而後一笑，“我還以為你沒看出什麽。”
“薑嬸以為我還小？別忘了，我兒子都快兩歲了，什麽不知道？”
薑嬸聽言，看了看廷煊，釋然一笑，“確實，我不應該藏著掖著。你也別介意，鴻兒那孩子是在山裏生活的久了，所以才沒有分寸，你千萬別介意。回頭我會說他的。”
“薑嬸好好的勸說薑大哥一下，我一個已經生過孩子的女人，確實不適合。況且，我心裏有別人，說不定也會為了孩子隨時離開這個地方。”
盛淺予覺得有些事情拿到明麵上來說會更好，免得大家心裏都有一個疙瘩，再互相生出什麽不愉快。
“好，我會跟那孩子說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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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129491，119350和花月幽蘭送的月票，感謝三位小可愛，麽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