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坦誠
盛淺予聽言,眼神一變,忙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情緒。
什麽叫‘可願留在京城’?
難道容逸知道她還會離開不成?
盛淺予低頭抿唇的樣子,像是在考慮什麽。
容逸眼底神色輕閃,溫和開口,“本世子知道你不喜約束,若是你願留下,本世子可以答應你見到任何人都可不行跪禮,也不用對任何人卑躬屈膝。”
“之前你在路上說過不準備做本世子的手下。隻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京城中遍地王宮貴族,達官顯貴,若是你隻靠著自己,在這京中立足是沒問題。”
“可,若是想要做點什麽事情,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何況,你還帶著個孩子,總要為孩子考慮考慮吧。”
盛淺予眼簾微顫,壓下眼底豐湧的情緒,抬頭,“世子爺,我現在就是在你手下做事啊。若不然,昨日我便不會進宮了,那愉妃娘娘”
盛淺予話說到一半,相信容逸能夠理解她的意思。
不管怎麽說,她確實救了愉妃娘娘的性命。
若不然,在宮中沒有箭毒木種子和樹根入藥的情況下,愉妃的下場就是痛苦死去。
“這一點,本世子明白。所以,本世子才想要你一個承諾,留在京城。”
“不管以後你做什麽或者出什麽事,本世子都可以幫你解決。”
盛淺予眼底情緒波動,狐疑的看著容逸,試探性的問道,“世子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就算在來的路上她跟容逸表示過要脫離他,當時容逸已經拒絕,並且說到京城之後再定。
而昨日容逸緊急傳她入宮,她若是不想再為容逸做事,昨日就會直接跟容逸說清楚了。
她什麽都沒說,相信容逸心裏也明白她的決定。
可,今日容逸親自上門,更是話中有話。
難道,他知道她的打算?
又是怎麽知道的?
容逸右手放在膝蓋上,食指輕點,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坦誠道,“你應該知道本世子派人查過你的出身。”
盛淺予心一提,若無其事的問,“那世子爺都查到什麽了?”
問著話,盛淺予把左手手腕悄悄往桌子下放了放。
雖然,那裏的胎記已經看不到了,她卻擔心容逸知道這件事。
“這正是本世子想不通的地方。”容逸今日好像就是來對她坦誠一切似的,直接道,“盛大夫就算不說你的師傅是誰,讓本世子知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學醫的應該不過分吧?”
“哦?世子爺的人沒從盛家那些人口中問出來嗎?”
“他們好像並不關心你的事情,對你會醫術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
盛淺予聽到這句話,一時也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是容逸什麽都沒查出來嗎?
想想也是,容逸根本不知道當初與他發生關係的女子就是她。
就算去查,也隻是查她的出身是否清白。別的方麵,容逸應該不會關心。
同時,盛淺予有些明白容逸偶爾看向她的探究眼神是什麽意思了。
他大概在想,她這般年齡就有如此厲害的醫術,身後一定有一個更加厲害的師傅。
而且,她曾經跟胡大夫說過保密。這些事情容逸肯定也知道。
還有就是關於顧爺爺的事情,他們大概都是一清二楚的吧?
想到這些,盛淺予忍不住想笑,“我的家人確實不關心我的死活,而我師傅離的又太遠。我遲早要去找我師傅。”
反正沒人能查到她的師傅,那就編出一個依仗,希望這些王權貴族能稍有顧忌。
“你師傅在何處?”容逸視線緊緊鎖住盛淺予。
盛淺予唇角微彎,“一個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地方,它很遠很遠。”
容逸聽言,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猜測,“緣笙穀?”
盛淺予麵上不顯,“世子爺,我說的已經夠多了。相信您也知道我不會在京城久留。我答應世子爺,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我會以世子爺的屬下自居,那也請世子爺幫我打聽一個人。”
反正都說開了,她也沒什麽好隱藏的。
至於容逸要不要保魏敬儀,總要試探之後才知道。
“魏家那個大夫你現在不能動。”
盛淺予輕笑,“為何?”
“魏家投靠了三皇子,你若是動了魏家人,三皇子不會放過你。”
“三皇子?”盛淺予眉頭輕擰,她現在確實得罪不起一個皇子。
若隻是小打小鬧的,相信魏家不會驚動三皇子。
問題是她打算把魏敬儀給弄成一個廢人,魏家不計較才怪。
“三皇子是皇後所出,他的外祖家是國公府,在這京中沒幾個人敢得罪。”
盛淺予隻覺得很麻煩,卻又不甘心就此放過魏敬儀。
“世子爺可否先告訴我魏家所在的位置,這件事我會斟酌著行動。”
不管怎麽樣,先知道魏敬儀在哪,然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容逸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少見的慵懶隨和,搖頭,“你還是暫時不知為好,免得衝動行事。”
“要知道,在這京中,得罪了三皇子的人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世子爺多慮了,我不會衝動行事。”
“那可未必。”
見容逸不打算告訴她,盛淺予也不再問,“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查。”
就算再難,她總會查出來。
“本世子剛剛說的你可要好好考慮一下?”
“世子爺,我說了,我在京城一日,就受您差遣一日。當然,也請世子爺給與適時的庇護。”
能為自己爭取點什麽她也不客氣了。
在這京城中,難免與人有些摩擦,到時候萬一得罪了什麽人物,有容逸撐腰她也能少些麻煩。
容逸顯然不滿意盛淺予的回答,但也不想逼著盛淺予答應。
“本世子還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就當為了你的孩子。”
聽容逸說到廷煊,盛淺予下意識把懷裏的孩子抱緊,眼底深處泛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多謝世子爺的提醒,我和廷煊都不會在京城久留,勞您費心了。”
聽著盛淺予突然間拒人於千裏的語氣,容逸眼中不解劃過。
但也沒多想,隻以為是自己說了什麽讓盛淺予不喜的話。
“好,本世子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容逸站起身,“當然,你在京城一日,本世子也會照看你們一日,這點不用擔心。”
盛淺予垂眸,遮住眼底些許的複雜,隻輕輕點頭。
容逸眼神輕閃,深深看了母子倆一眼,抬腳離開。
容逸離開,盛淺予緩緩呼出一口氣,視線落在廷煊身上。
“也許,咱們應該盡快離開。”
在這京中,她要顧忌著容逸,又要防備著湛王的人,還要想著對付魏敬儀,真的心累。
眼神微動,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兩張銀票,盛淺予剛想出聲叫人,金子和牛亮一起進門。
“姑娘,世子爺走了,臨走的時候留了一塊令牌給我們,說以後有事可以憑著這塊令牌去容王府找他。”
盛淺予看了一眼,點頭,“恩,收著吧。”
“坐下吃飯吧,下午讓牛大哥出去轉一圈,順便買些東西,金子,你跟我留在家裏,咱們準備一些做點心的東西,後日我要去胡大夫府上拜訪。”
“啊?”金子眉頭皺起,嘴巴撅著,就差哭給她看了。
盛淺予隻挑了挑眉,不理他,繼續吃飯。
這日一大早,馬車準備好,金子樂嗬嗬的拎著一個食盒出來,迫不及待的道。
“姑娘,都裝好了,快走吧,快走吧。”
“金子,你最近玩心太重了,就知道跑出去玩。”
“姑娘,您前幾日說的,快過年了,讓我好好玩這段時間,等春節一過,我保證把第十五頁全都背下來。”
盛淺予拍了拍金子的腦袋,“這可是你說的,元宵節之前我來檢查。”
“嗯嗯,姑娘,我肯定不偷懶。”
“好,上車吧,咱們去胡大夫的府中看看。”
“嗯嗯,姑娘慢點。”
盛淺予拿他沒辦法的一笑,“好。”
牛亮把大門鎖上,和金子一起趕車,幾人朝著東城的方向而去。
走了半個多時辰,又問了好幾個人,在這些高門大院之間穿梭了一會兒,馬車終於來到胡府門前。
盛淺予抱著廷煊下車,帶著金子和牛亮朝正門走。
門口站著兩個小斯打扮的人,看到盛淺予這麽漂亮的女子抱著孩子走近,他們又不認識,還以為是走錯的呢。
“你們,找誰?”
盛淺予對兩人緩緩一笑,“兩位小哥好,我找胡大夫,我們認識,能不能麻煩你們通傳一下。”
兩個小斯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問道,“你找我們老爺什麽事?”
不能什麽人找來都去通報,要是這樣的話,老爺一天不得忙死?
“我叫盛淺予,與胡大夫一同跟著世子爺從邊境來的京城,今日隻是來拜訪胡大夫。小哥這麽稟報,胡大夫應該就知道了。”
兩個小斯聽到邊境,世子爺,這下不敢怠慢了。
一個留在原地守著,另外一個道了句‘稍等’便轉身跑進府中。
盛淺予站在胡府門口沒等多久,那進去的小斯再回來時臉上的笑就變得異常燦爛。
“盛大夫,您跟小的來,我們老爺在書房等您。”
“好,多謝。”盛淺予點頭道謝,抬腳跟上。
金子和牛亮也跟在盛淺予後麵一起進了胡府。
一路上,盛淺予隻隨意的看了幾眼周圍的環境。金子和牛亮則是瞪著眼睛欣賞這從未見過的假山,橋廊,壁畫
小斯引著幾人到了一個書房,盛淺予一進門就看到坐在書桌後看書的胡大夫。
“胡大夫。”
“淺予丫頭來了。”胡大夫放下手裏的書從書桌後麵走出來,對那領路的小斯擺擺手。
“恩,昨日做了些點心,閑來無事便給胡大夫送一些過來。”盛淺予說著話,轉身讓金子把食盒放到桌子上。
“哈哈,虧你這丫頭還想著我,快坐下。”
“好。”
盛淺予坐下後,看了看金子,“胡大夫,能不能讓您府上的下人帶金子他們參觀參觀,咱們在這說說話。”
胡大夫眼簾微動,點頭,“可以。”
走到門口叫了一個小斯帶著兩人出門,胡大夫回身坐到盛淺予對麵。
“淺予丫頭有什麽話要說?”
“還真是瞞不過您。”盛淺予笑著說完這句話,神情一收,“想必胡大夫已經知道我來京城的目的,不知您可能告訴我關於魏家的事情?”
盛淺予也隻是試探性的問問,容逸不說,胡大夫大概也不會告訴她。
胡大夫聽言,捋了捋小胡子,“這個,世子爺曾交代過不可告訴你。”
盛淺予聞言,臉上沒有任何失望,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吧,那我就不多問了。胡大夫,我們現在住的小院,您還是按月收點銀子吧,要不我總覺得不安心。”
“哈哈哈,你這丫頭,老夫又不缺那點銀子,管你要多少合適?”
盛淺予聳聳肩,“反正多少都要給點,我們總不能白住吧?”
胡大夫拍了拍手邊的食盒,“你可沒白住,這不是給我送了點心。”
說著話,胡大夫自己動手把食盒打開,“我看看你做的什麽點心。”
“就是棗糕,肉鬆麵包,紅豆麵包,還有一個紫薯餅,您嚐嚐喜歡嗎?”
那邊胡大夫打開食盒已經聞到了香味,聽盛淺予說著名字,忍不住口水泛濫。
“我沒吃過你說的那個肉鬆麵包,哪個是?”
盛淺予抱著廷煊起身,“打開我看一眼。”
胡大夫把幾個油紙包都打開,盛淺予指著其中一種,“這個,快嚐嚐。”
胡大夫拿起一塊,那邊廷煊伸著手要去抓。
胡大夫笑著掰了一小塊遞給廷煊,自己也開始吃。
“恩!味道不錯,濃香暄軟,比外麵點心鋪子做的好吃。”
盛淺予一點兒也不信,“真的假的?您可別逗我。”
“真的,很好吃。我看你也別給我什麽銀子了,以後偶爾做點這個什麽麵包送來就成。”
盛淺予看胡大夫沒什麽形象的三兩口吃完一個,伸手又去拿。挑了挑眉,微微湊近胡大夫,“認真的。”
“當然,老夫不跟你開玩笑,很好吃。”
“既然如此,那我可真的不給你銀子了,以後我經常做點心給你送來。”
她也知道胡大夫不差那點銀子,給多了她心疼,給少了不合適。
她和胡大夫其實很熟了,看他這麽喜歡吃這些點心,經常給他送點也不錯。
胡大夫連著吃了兩個才擦幹淨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淺予丫頭,你以後是不是打算離開京城?”
“恩。”盛淺予不在意的點頭。
容逸都已經知道了,在胡大夫這裏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那你到底是不是緣笙穀的人?”
盛淺予隻是看了胡大夫一眼,不做任何回應。
她也有些奇怪,怎麽容逸和胡大夫老是提到這個緣笙穀?那是做什麽的?
胡大夫也不在意盛淺予不回應,轉而扯開話題說起醫術上的事情。
在醫術上,盛淺予沒什麽好遮掩的,認真的與胡大夫議論,探討。
在胡府呆了半個多時辰,推辭了胡大夫留下用膳的好意,三人駕著馬車朝主街的方向而去。
京城一共有四條主街,分別在東西南北城。
東城這邊達官貴人比較多,盛淺予打算去東華街轉轉。
她覺得,東華街這邊的鋪子應該大部分都是京城中哪個王公大臣的。
而在這些鋪子裏做工的下人肯定對官府的事情比較了解。
那麽,花點銀子,是不是有可能打探到關於魏家的事情?
她在這京城中認識的就隻有容逸以及他的下屬。
他們那些人肯定都得了命令不準告訴她。
那麽,用她自己的方法來找,就隻能一點點的打探了。
馬車一路到了東華街,街上人流湧動,比想象中的熱鬧許多。
盛淺予讓牛亮趕著馬車靠邊走,放慢速度。
這邊主街上馬車不少,行人不少,穿著也都不一般。
“牛大哥,一會兒把馬車存下,咱們在附近走走,找個酒樓用膳。”
“姑娘,在這種地方用膳?!很貴的!”
“金子,你就不想嚐嚐這京城的名菜?我剛剛可是問過胡大夫了,他說這東華街興毫酒樓中的醉鵝超級好吃。”
“那個,我,我想吃。可是姑娘,會不會太奢侈了?”金子說著話的時候都已經開始流口水。
“你放心,你家姑娘現在也算是個小富婆了,吃頓大餐還不至於肉疼。”
她身上揣著一千五百多兩銀子,總不至於舍不得花幾兩吃頓飯。
“嘿嘿,說的也是,那咱們趕緊去吃,我覺得馬車也不用放在別處,聽說大酒樓中可以免費放馬車。”
“噗~沒事,找個地方放著吧,咱們吃完飯在這主街轉轉,你看前麵人那麽多,趕著馬車還不如走著快呢。”
金子揚起腦袋往前看,確實像盛淺予說的那樣,前麵人非常多。
牛亮聽盛淺予的話,找了一處存放馬車的地方,四人就這麽溜達著往前走。
幾人一邊走一邊逛,還買了幾幅春聯和好看的燈籠。
“姑娘,我好餓,那個什麽興毫酒樓什麽時候到啊?”金子揉了揉肚子,往前看了半天都沒看到那個酒樓。
“應該快了,胡大夫說在塔樓附近,你看,前麵就是塔樓了。”
“真的,那咱們快走。”金子抱著懷裏的包袱加快速度。
盛淺予和牛亮看著,跟在後麵。
“噓噓,噓噓”廷煊哼唧著抓盛淺予的衣領。
“哦,好的,噓噓啊,娘親知道了。”盛淺予趕緊環顧四周,看到兩個樓之間有一個胡同,那邊還有一棵樹,便抱著廷煊朝胡同裏走。
“下次還真不能帶你逛太長時間,娘光顧著買東西都忘了你還要上廁所。”
說著話,盛淺予把廷煊放到地上,給他脫掉外麵的棉褲,讓廷煊趕緊噓噓。
那邊牛亮和金子也跟了過來,站在不遠處等著。
也就半分鍾,廷煊上完,盛淺予給他整理好衣服。
“嘖嘖,真沒禮貌,本皇子在這喝茶,你卻讓孩子在這撒尿!”
聽到說話聲,正打算抱起廷煊的盛淺予仰頭看向二樓的一個窗戶。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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