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窮苦
樂化鎮
盛淺予背著包袱，懷裏抱著廷煊，從主街經過，然後拐進一個胡同。
走了一刻鍾左右到了一個開著門的破院子前。
盛淺予抬腳進了院子。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院，進門之後，裏麵的場景一目了然。
三間低矮的瓦房，然後就是寬敞的院子中搭了一個不小的棚子。
棚子底下擺著幾把椅子和一張桌子。
此時，唯一的桌子後麵坐著一個穿著灰色帶補丁長衫，胡子已經花白的老者，他正在給病人把脈。
盛淺予朝著棚子裏走去，嘴角上揚，“顧爺爺。”
“哎，淺予丫頭來了。”老者聽到聲音抬頭，笑的慈祥。
站在不遠處幫病人抓藥的小童看到盛淺予也揚聲打招呼，“盛姑娘。”
“金子。”盛淺予對他點點頭，徑直走到老者身邊。
“你這是老毛病了，如今春日，天幹物燥，偶爾咳嗽是很正常的。可以開一些潤肺的方子調和一下。”
老者說著話提筆在紙上寫下方子遞給病人。
“多謝顧大夫。”
“無妨。”
盛淺予看著顧大夫忙完才開口說話，“顧爺爺，我拿到保函和身份牌了，下午可能需要金子陪我走一趟。”
軍營在鎮子的郊外，距離好像挺遠。
若是憑她走著估計要好久才能到。顧大夫家有隻老毛驢，架上破舊的板車肯定比走著快。
顧大夫點頭，起身洗了洗手，再轉過來，從盛淺予懷裏把廷煊接過去笑著對他做鬼臉，口中的話卻是對盛淺予說的。
“下午就把這小家夥放在我這，你帶金子去軍營。”
“不用了顧爺爺，我還是帶著廷煊過去吧，您身體本來就不好，若是有病人來的話您肯定顧不過來。”
帶孩子有多累她深有體會，她是不想顧爺爺太過勞累了。
“沒事，這個時候病人不多，若是你不放心，下午我就把門關上，隻在院子裏看著廷煊。”
盛淺予還是搖頭，“顧爺爺，我之前就跟您說過，您現在最重要的是多休息，太勞累的話對您的身體”
顧大夫抬手打斷盛淺予的話，“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給人把把脈還是不影響的。”
“可是”盛淺予眉頭微斂，心下有些擔心。
那邊給病人抓完藥的金子神色也變的不好，語氣帶著些埋怨，“爺爺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照我說，爺爺就應該收那些人的診費，等咱們有銀子了，爺爺就能為自己買更好的藥材了。”
金子雖然叫顧大夫爺爺，但他卻不是顧大夫的親孫子。
顧大夫一生未成親，金子是他十幾年前在外麵撿回來的孩子，就這樣一直帶在身邊養著。
“好了金子，以後切莫再說那些話了。爺爺之前便跟你說過，為醫者必要有一顆慈悲之心。如今戰亂，那些窮苦百姓”
“爺爺，金子記得您說過的那些話。可是，您就知道為別人考慮，您怎麽就不為自己想想。”
金子說到後麵聲音幾乎帶著哭腔，他這是心疼爺爺，“您的身體就是因為一直沒有銀子買好的藥材，又一直吃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才變成現在這樣的。”
他們這個小院經常接待附近生病的百姓，爺爺偶爾出門還會帶回來一些沒錢看診的窮苦人家，又是給藥又是給銀子的。
而那些被治好的人，就算有心也沒什麽能力幫他們什麽。
所以，做了一輩子大夫的爺爺到現在都是一窮二白不說，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要說窮苦，他們還真沒比那些百姓好多少。
顧大夫輕歎，他知道金子是為了他好才說這些話的。
但是，看到那些窮苦的人，他如果不幫一把總覺得於心不忍。
這大概就是醫者的一種本能吧。
“我的身體沒事，金子，你可別在淺予丫頭麵前哭鼻子，要不然該被笑話了。哈哈”
顧大夫故意表現得神色輕鬆，岔開話題，轉而笑著輕哄懷裏的廷煊。
金子抿抿唇，沒有說話，看著顧大夫的眼神並沒有寬心。
盛淺予垂了下眸子，“顧爺爺，要不，我還是幫您把把脈吧？”
她是在去年四月份認識的顧大夫，那時她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
在山上采了一些藥材準備賣給藥房，藥房的人嫌太少又太過普通，根本就看不上眼。
那時候顧大夫應該是看她穿的破爛，人又瘦的厲害，所以才主動跟她說話。
這都快一年了，她好幾次都提出幫顧大夫看看，可惜都被拒絕了。
不過，看著顧爺爺越來越不好的麵色，盛淺予明白，顧爺爺大概是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
這次也不例外，顧大夫對盛淺予搖頭，“去去去，金子做飯去，吃完飯你們早點出發。”
金子瞥瞥嘴，就知道會這樣，“知道了爺爺。”
“金子等等。”盛淺予攔下金子，“還是我去吧，你在這陪著顧爺爺，萬一有病人過來也能幫上忙。”
她偶爾會在這邊吃飯，也就不把自己當成客人了。
“那，好吧。”金子欣然點頭。
盛淺予拍了拍放在椅子上的包袱，“裏麵是別人給的衣服，先幫我放到堂屋吧。”
“好。”
盛淺予看了看和顧大夫‘對話’的廷煊，輕柔一笑，朝牆角處那低矮的廚房走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隨著盛淺予一句‘吃飯了’，金子去關上了大門，並從堂屋搬出了一張四方小桌子擺在院子裏。
盛淺予端著裝菜的大碗出來，金子愣住，“有肉？！”
“恩。”盛淺予笑著點頭，“這是我們村的裏正家給的。”
金子眨眨眼，看向顧大夫。
他其實一年到頭很少吃肉，聞著這香味，口水不自覺的便出來了。
顧大夫抱著廷煊走到桌邊坐下，“吃吧。”
“恩恩，爺爺也多吃點。”
顧大夫話落，金子好像得到了批準似的，坐在顧大夫身邊，拿起筷子給顧大夫夾肉。
盛淺予把一整塊肉都拿來了，全都做了。
不是奢侈，而是，若有剩下的，顧爺爺肯定還會讓她拿回去。
她家裏還留著半隻雞，還有白麵，又準備進軍營，吃食方麵倒是不用擔心了。
“淺予丫頭，進軍營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尤其你還帶著廷煊，若是有吃食你還是節省一些。”
“恩，我知道的，顧爺爺放心。”
她想過自己帶著廷煊進軍營的概率並不大。但是她絕對相信自己所會的醫術。
在醫學上，不說別的，就她在現代所學的醫學知識，在這個時代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絕無僅有。
隻要她有足夠的本事，相信軍營那些人也不會在意那些次要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