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樊叔出事
範雅——這個奶奶口中的尿豬，半夜，當奶奶跟皮特都睡得正香的時候，她又熟練地伸手從她枕頭底下，摸出她專屬的秘密武器——手電筒，一個人又悄悄地起床。
聽著奶奶和皮特，兩人此起披伏均勻的呼嚕聲，她羨慕的不行：唉！我什麽時候也能這樣，安穩的一覺睡到天亮該有多好啊！
她聽到，窗外突如其來的狂風大作，呼呼的風聲還伴著撕扯著樹枝“刺——啦——刺——啦”的怪叫，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被風刮跑摔壞的聲音。
範雅很是費解，又沒有台風，也沒有暴雨，這大半夜的妖風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麽多的怪聲夾雜在一起，窗外又是烏漆嘛黑一片。她慌慌張張上個廁所，趕緊回床上。把洗的花白都不知道原色的舊被單，往頭上一悶，想以此堵住耳朵，堵住外麵不斷傳來令她害怕的聲音。
可惜沒擋著一丟丟的聲音，外麵照樣風刮的“熱鬧”，她都快把自己悶壞了，滿頭大汗連枕頭都濕了一片。想著沒被嚇死，大夏天的把自己悶死，多不劃算。還是算了吧！什麽都不蓋，聽著聽著外麵的聲音，習慣了就慢慢睡著……
快要到中午範雅肚子餓了，抱著皮特從樓上下來，她正想去找奶奶做飯。
奶奶神色慌張跑進來，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小雅!雅！大——大事不好了！你的——的樊叔他現在——出事——了!你跟弟弟——在家別亂跑，奶奶現在跟——跟樊嬸——嬸去海灘看看!”
“奶奶!樊叔出什麽事了？我也要去，我現在背皮特跟你們一起過去。”範雅好害怕樊叔出事，她也想去看看。
“不行!那種地方小孩子最好不要去。中午你自己看著辦吧！”奶奶說完就跑出門。
沒一會兒，範雅在院門口，看到奶奶陪著樊嬸跟樊宇哥哥，仨人哭哭啼啼往海邊跑去。
範雅不由得一陣心慌，手腳發軟連抱皮特的力氣都沒有，她就像一個老太太一樣顫顫巍巍地去了李央家。
李央剛要做飯，看範雅神色不對，趕緊把皮特接過來，她關心問問：“小雅!你怎麽了？看你臉色蒼白，走路跟個老太太一樣？”
“是樊叔出事，奶奶跟樊嬸還有宇哥哥，他們仨哭哭啼啼去了海邊。不知道出什麽事了？我好害怕!啊——啊——啊！”範雅憋在心裏的話，現在跟李央說著說著就哭開了。
“哦！我剛才去挑水，聽說老樊他們漁船，今天淩晨風太大海浪又高，不小心給觸礁沉船了。船長第一個抱著一塊木頭，順流漂到岸邊給人救了。船上還有五名船員下落不明。”李央爸爸這才說了自己在外頭聽到的消息。
“啊呀!這可怎麽辦？他爸你這個人真是二百五，你快點去海邊看一看。萬一他們家需要幫忙的，你就去搭把手，就算給他們跑跑腿也行，快去吧!”李央媽媽催促老頭子快點過去。
李央爸爸聽老婆大人的話，飛速跑出門。
“小雅!放心吧！你樊叔會沒事的!好人有好報的。央!你做小雅姐弟兩個的飯，把皮特給媽媽抱吧！小雅!你去燒火吧！”李央媽媽伸手要抱皮特。
李央和範雅聽話各做各的，都不說話……
樊嬸一顆心早就飛去海邊，仿佛已經在尋找樊叔在哪裏？穿著一雙拖鞋的她也是健步如飛，一路哭嚎著向海邊狂奔。她早就把兒子樊宇都不知道甩到哪裏？更是把範奶奶甩到十萬八千裏之外。
“媽——媽——媽——媽!等等我!等等——我啊——媽媽——我害怕——媽媽!”樊宇一路跑一路喊媽媽。
“她嬸!慢點——小宇——慢點兒!等等我——”奶奶在後麵怎麽追都追不上前麵母子兩個。
當樊嬸到了海邊，海水已經退潮。她踩在海邊雜亂無章，上麵還都帶著許多會隔破手腳的貝殼的石頭山。一路小跑如履平地，一直哭喊著：“老樊回家——老樊我等你——老樊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身後已經跟著許多人。
五戶遇難的人家，親帶親戚帶戚，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有同村的，也有鄰村的。大家都在喊著，同樣的話：XX回家——XX回家——XX回家!
這是海島海難後必喊的話，如果遇難的人還活著，聽到喊聲可以給他希望，給他信心，會有千方百計想活下來的念頭。
如果遇難者已死，那就把他靈魂招回，好帶著屍體回家。
海灘上，人越聚越多密密麻麻一大片。碼頭上已經擠得插不下一根筷子，有很多爬大石頭上也都擠滿了人，有站一小塊石頭上的，有站鵝卵石上的，有站在灘塗上的，有顧不上了直接踩在水坑裏。
幾艘海事局的大船，在海麵不停地來回巡查。
時間在慢慢推移，海水從退潮到現在慢慢開始漲潮。岸上焦急萬分的人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哭喊聲越來越淒厲。
海邊擱淺的魚船也漸漸地浮起來，大大小小的船隻，隨著主人們主動幫忙都先繼離岸，出海巡查。
隨著漲潮海水越來越快，漫上雜亂無章的石頭山。
人們慢慢地都往山腳下退去，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越來越刺耳。
奶奶才在這時找到樊宇，孩子站在水坑裏用沙啞的聲音，不停地喊著：“爸爸——媽媽——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你們在哪裏？媽媽!我害怕啊——啊！”
“孩子!孩子!小宇!奶奶在這裏!奶奶在這裏!”奶奶安慰著嚇壞了的樊宇。
“奶奶啊——啊！奶奶!我害怕啊！我要媽媽——啊！”樊宇撲到奶奶懷裏哭喊著。
“乖孩子!跟奶奶走，我們找媽媽去，現在漲潮了危險不要靠近海水。”奶奶拉著樊宇四下找人。
海邊人頭攢動，哭喊聲不絕於耳。
一時，奶奶找不到樊嬸。
胖嬸從對麵過來看到東張西望帶著樊宇的範奶奶，她喊住：“範奶奶!範奶奶！樊宇他媽還坐在那邊石頭山上，我怎麽勸她都不回來，你們快過去把她接回來，海水都快要漫上了。”
奶奶跟樊宇慌的著急從人流中硬是擠著穿過去。
等他們連爬帶走到了石頭山，
隻見樊嬸披頭散發，手腳早被貝殼劃的一道道鮮血淋漓。帶著滿是淚痕的臉，隻見她不停地張嘴卻沒見她出聲，眼睛無神地看著對麵的海水。她直接坐在滿是貝殼的石頭墩上麵，海水就在她的腳下咆哮著，雙腳已經浸泡在海水裏。
她邊上王大爺、李央爸爸都靜靜地陪著。
樊宇過去一把抱著媽媽，哭喊著：“媽媽——媽媽!你還有我!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