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水溝舀水
夏天的日子，因缺水而變得漫長得過不完似的，匆匆的夜晚過去。
跟著又是一個長長而火辣辣的白天，太陽像個大火球似的，總停在頭頂的上方久久的一動不動。
又過去多少天了？老天還是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上次接的水，奶奶省吃儉用，熬了一個星期了。看著日漸減少的水，奶奶有些心慌。
大早上，奶奶想讓範雅去水溝舀髒水喂院裏的畜生，這樣可以節省不少幹淨的水。
水溝就在村子的北邊，一條彎彎曲曲從高高的山頂緩緩而下。經過好幾個村莊，才流到這個村，繼續流向山下，好似經曆多重磨難似的，最後頑強地匯進大海。
每當下暴雨時，這條水溝就夾著雜物，帶著渾濁的泥沙，如一頭猛獸從山頂咆哮而下。
平日裏它清澈見底，溫順就如一隻家貓。
它所經過的每個村莊的人們，都是不約而同都是用它，洗來刷農具或者洗老式的馬桶。
從古至今，沒有誰把水溝的水奉為淨水，都把它當成草芥任人踐踏。
當範雅挑著好幾隻空桶過去，她滿心以為這水溝的水，一過去就能舀上的。
水溝讓小山坡擋住，可當她到了那個位置。
我的媽呀！這裏怎麽有那麽多人等著，比那天水井那裏還要壯觀多了。
這兒一堆每人都是霸著一塊石頭洗衣服的，有沒水洗衣服就用著別人剛洗過的髒水來搓衣服；那兒一堆人兒正在聊天等著，有沒有位置洗衣服的，也有還沒輪到等水的；上下兩個小水坑上扒著好幾個人，正在不停地舀水。
範雅看見他們，居然都是用盛稀飯的大勺子舀水，而不是用瓢舀水。
李嫂剛好也在等水，她看見範雅桶裏麵的大瓢，提醒她：“範雅!你這個大瓢舀不上水的，你剛好排我後麵。我幫你占位置看著東西，你趁早回家拿飯勺過來。”
“哦！哦！謝謝！李嫂!我現在就回家拿飯勺。”範雅飛快跑回了家，跟奶奶說了一聲，拿上飯勺。
奶奶還在納悶呢？今年這百年幹旱，吃水這麽困難。現在連水溝的水，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稀罕又金貴了啊！要排隊並且還要用飯勺舀水……
這會兒範雅學聰明了，知道一時半會兒輪不到自己，等到她不知道又是大中午。就帶上草帽，還不忘往兜裏揣幾本小人書。
她慢慢悠悠過去。
李嬸看她這麽快就回來了，跟她說：“範雅!輪到你還沒的很，你為什麽不在家多呆一會兒。呀！東西還帶得齊全了還知道拿草帽。”
“李嫂!我在這兒等著放心，輪到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上次等水，那天我都快曬脫皮了。”範雅對著李嫂笑著說。
李嫂對人和善，範雅跟她說話一點都不拘束。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陸陸續續不斷有人走了，日頭也越來越高！慢慢地原本非常陰涼的水溝邊，也跟著越來越燙，太陽也跟著越來越刺眼。
戴著草帽的範雅，坐那兒一動不動，看著小人書，也渾身都在不停的冒汗。
李嫂看著這麽乖的一個孩子，關心問她“範雅!你肚子餓不餓啊？餓的話，你先回去吃飯，我幫你看著東西，反正輪到你還沒呢”
“謝謝！李嫂!我不餓。”範雅說著，看到李嫂戴著手表，就問問她：“李嫂!現在幾點了？我們在這裏等了多長時間了？”每次等水的時間，她感到好漫長好漫長。又好似，時間都靜止不動了一樣。
“現在快十一點半多了，我比你早了半個小時，你是差不多六點半來的。”李嫂看了看手表說著。
“李嫂!你記得這麽清楚？”範雅好奇問一下。
“哦！我出門的時候，我們家的六點鬧鍾剛響。王大爺問了我時間剛走，你就過來了。哈!哈!都是碰巧而已”李嫂開心地笑著。
剛剛還在水坑舀水的那個人，在喊：“我說李嫂現在輪到你家了，跟一個孩子聊天都聊忘記了！我要回家了。”
“好的！好的！馬上來！”李嫂應著，趕緊站起來去舀水。
現在這裏走了，就剩李嫂跟範雅兩個人了，跟大早上熱鬧的場景比起來，現在水溝顯得很安靜。
範雅無聊的就過去，站在那看著李嫂舀水。早上過來有兩個水坑可以舀水，到現在中午太熱。看著石頭縫縫那一條條如龍須麵的水，出的更慢了。
她真擔心它突然斷流了。上麵的水坑一舀水，下麵的水坑就沒水了。
範雅站著等累了，又想去坐石頭上等著。可剛一坐下屁股感覺一陣好燙，石頭被太陽曬得發燙。
找一棵小樹下乘涼，可樹太小了，沒有一點作用。折騰了好久，越發累的不行，最後幹脆直接蹲地上，任太陽曬頭頂。
“範雅輪到你了，我先把這擔水挑回家，還有一擔水你幫我看著啊!”李嫂跟範雅說一聲，挑起水就走。
“知道了！李嫂!”範雅說著馬上精神煥發去舀水。
剛剛看李嫂挺好舀水的，可範雅一舀，都是把水坑底下的小沙子跟著舀起來。
看著水流那麽小，她不時的用食指伸進石頭縫掏掏水流。再用飯勺一點一點的舀，水溝現在越發的安靜，靜的隻有範雅手中舀水的聲音。老半天才舀了半桶水，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李嫂過來挑第二擔水，看看範雅的水桶，“孩子!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有一桶水了。現在沒人過來還快點，可以早點回家。”李嫂故意嘴上說的輕巧，邊走邊想為範雅不舍：唉！這孩子從小爸媽不在家真可憐!太遭罪啊！
李嫂剛走。
她低頭還在繼續舀水。
這時，一個女人沙啞的聲音響起：“是誰在舀水啊！接下來該輪到我了吧！”
範雅戴著奶奶的大草帽擋著光線，看不到來人，她摘下帽子抬頭一看——理發店的大姐姐。
大姐姐一看又是範雅，馬上罵道：“又是你這個瘟神，怎麽到哪裏都有你，今天我感冒了，不想跟你這個死丫頭吵架。”說著，她隨手提起範雅剛舀好的一大桶水，就往自己的桶裏麵倒。
等範雅過來搶，大姐姐已經把這桶水全倒過去了。臨走還狠狠刮了範雅一巴掌，提著桶快速走人。
範雅被這突如其來的事，完全給鬧懵了，腦袋一片空白。等她發覺，看著空空的桶，哭著一手摸著莫名被打的火辣辣疼的臉頰，一手還在繼續舀水。
背後的土坡上傳來一陣唦唦，她沒注意，還在繼續自己的動作。
範雅突然感覺自己後背，涼嗖嗖的又好像還有東西在爬似的。趕緊站起來跳一下，一條碩大的蜥蜴正翻了個身在泥地上爬著。
“啊——啊——啊!我的媽媽呀！媽媽啊——媽媽——啊！”嚇得範雅驚慌失措，在地上一陣的亂蹦，大聲哭喊著媽媽。
“雅!雅!你怎麽啦？奶奶來了!奶奶來了!”奶奶看範雅這麽久還沒有回家，就抱著皮特過來，剛好碰到這一幕。
聽到奶奶的聲音，範雅衝過來抱著奶奶跟皮特“奶奶啊！我的奶奶啊！我好怕……”向奶奶哭訴著自己一個早上的遭遇。
聽得奶奶也是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