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外公引火燒身(上)
姥姥天生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大字又不認識一個，說話又從來沒經過大腦，想到那兒就說到那兒。對她來說吵贏了是關鍵，那管它會造成什麽後果。
等外公興衝衝把果兒帶回家，一跨進那老舊低矮的廚房門檻時，原來想給孩他媽一個意外的驚喜，還沒等他開口說話。
姥姥正在昏暗廚房開著門，靠那點門開的光線正低頭炒菜。
突然，感到一個大黑影當住了她的光線。轉身一看，孩子他爸正笑眯眯看著自己，懷裏好像抱著一個小嬰兒，姥姥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大喊：“孩子他爸!你怎麽回來了？你不彈棉花了？你懷裏抱的是什麽？”往年這個時候，是孩他爸生意最紅火的時間，今天怎麽會突然悄悄回家，姥姥著死嚇得不輕。看這懷裏抱著，就像是一個小嬰兒的模樣，心裏一連串的懷疑，開口就問。
外公傻嗬嗬的笑了笑：“我撿到寶了，就把我們家店給盤出去，提前回家。”
“孩他爸!什麽寶？你撿到什麽寶貝？快給我看看，那寶貝值多少錢？在哪裏？”一聽說，自家老頭子撿到寶了，姥姥那個興奮勁兒，那個好奇，馬上被外公轉移了注意力。
她笑眯了眼，馬上放下手中的鍋鏟，雙手在破圍裙上擦了又擦，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了外公跟前。
“喏!我撿的寶就是這個孩子，我給她取名叫楊果，剛好跟我們家楊蘋湊成一雙小蘋果……”姥姥的興奮勁兒感染著，外公樂嗬嗬的說著，沒等他說完。
姥姥當一聽說，老頭子好好的正紅火的生意不做，提前回家已經很過份。居然還帶回一個路不明的小嬰兒，怒火在姥姥胸中翻騰，如同壓力過大，馬上就要爆炸的鍋爐一樣。她隨手抄起門後的一把掃帚就要打外公，外公大手一把扯過掃把，隨手扔在院裏：“剛剛都說的好好的，你怎麽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這個人麵獸心的負心漢，背著我去偷人，還有臉回來，還帶著小雜種回來，你給我滾遠點。”開始對著外公亂砸東西，跟著大聲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一口咬定這就是老頭子在外頭的私生子。
“你這個死婆娘!胡說八道什麽，這個孩子真是我撿來的”莫名其妙給自己的老婆扣上偷人的帽子，外公有些生氣。
“你騙鬼啊！一個大男子出門還能撿個孩子，就是你在外頭沾花惹草的野種……”私生子這個執念已經開始在姥姥的腦海裏生根發芽，對著外公不住的拳打腳踢。
“你胡說什麽啊？這孩子就是我撿到的。”外公不住的躲著，不想跟姥姥一般見識。
“我要砸死這個小孽種，這個禍害我要掐死她，你快點把她叫給我。”姥姥打不到外公，就要去搶小楊果兒，打算搶到手就掐死她。
“你敢動她一下試一試，我就先掐死你，你膽敢傷小楊果一下，我就立馬休了你，我立馬帶著一雙小蘋果走人。”外公對這個老婆子已經非常的不耐煩了，這個死腦筋的就這樣把偷人的帽子扣自己頭上，不想跟她再解釋。但小楊果的安全是他最在乎的，所以就對姥姥威脅道。
外公不想理家裏這個潑婦，懷裏的小楊果兒，已經嚇得開始不停地哭鬧。他抱著小楊果兒，轉身想要出門去透透氣。
不知道什麽時候，仨個兒子帶著小楊蘋去打醬油，已經回來蹲在院裏牆角的地上，縮在一起正看著他們吵架。
“還楊果兒叫的這麽親熱，還敢說自己是撿來的，你是一個騙人的鬼啊——啊喲!我的老天啊！老娘在家辛辛苦苦——給你帶娃——你這個彈棉花的——還死去外麵偷人了——還帶回來小野雜種，快來人呐!……”廚房裏的東西讓姥姥已經砸得差不多，她打不過外公，又搶不過他懷裏的孩子，還要被威脅。
委屈的姥姥號啕大哭，剛剛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丈夫就要走，氣急敗壞的她蹭地一下就起來追出去。看著院裏的一群孩子們，姥姥把火氣全撒在小楊蘋身上，過去一把扯過老大懷裏的小楊蘋，直接甩手把她扔在地上。
小楊蘋冷不丁讓媽媽來這麽一下，躺在地上，直“哇——哇”的大哭。
姥姥重男輕女一貫不喜歡小楊蘋，就好像楊蘋不是自己親生的一樣，經常拿她出氣。
姥姥一把抱起老三，拉著老二，喊著老大“走!你們都跟著媽媽，我們一起去舅舅家，讓舅舅他們過來生抽你爸的筋，活剝他的皮。”她頭也不回，帶著她寶貝仨兒子去了娘家。
外公看著寶貝兒小楊蘋，突然被這個壞婆娘就像似扔一袋棉花一樣，就這樣隨手給扔在地上，嚇得外公：“啊喲!啊喲!爸的小心肝寶貝!蘋兒!蘋兒!”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去，用一隻手抱起楊蘋，又迅速跑回臥室放在床上，查查孩子身上傷著了沒有。
楊蘋今天也運氣好，冬天衣服穿得又多，剛才摔的泥地上那個位置，沒有小石子與其他雜物。隻是嚇得不輕，就是一個勁兒的哭個不停。
外公仔細查了楊蘋身上並無大礙，這下心中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他一個人好不容易，把這倆哭鬧的孩子給哄好。
他就背著小楊果，又抱著小楊蘋回到廚房，放下楊蘋讓她坐小板凳上，自己又把剛剛讓姥姥砸得，亂七八糟的廚房給收拾收拾。都收拾停當，把姥姥剛做的半生不熟的飯菜繼續做做熟，自己跟楊蘋兩個才吃完飯，碗都沒來得及刷。
突然，院裏一陣鬧哄哄的，外婆已經帶來一群人。隻可惜姥姥的親兄弟姐妹太少，隻有一個弟弟，又非常的不湊巧，就這一個弟弟昨天剛剛跟著村裏的一群年輕人出海打漁了。自己老爸又七老八十早已躺床上，每頓飯都要別人送過去給他吃，老媽又早就做古了。仨個親姐有兩個嫁外地，一個妹妹隨著妹夫去外地打工。
於是，姥姥就把凡是有點沾親帶故的男人統統都喊上，還扯上七大姑八大姨，浩浩蕩蕩的一群人直奔楊家而來。
外公抱著楊蘋出門，就站在台階上，看著眼前老婆子帶隊，裏三層外三層，沒幾張認識的臉。對著自己都是罵罵咧咧，一副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氣勢。他一點兒都不畏懼，心裏坦蕩大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你還有臉問我們要幹什麽？你快說這孩子是哪裏來的？又是哪個女人的？”姥姥這會兒她是人多壯膽，老話重談。
“神經病!起先跟你說了，你都不相信還問什麽問。”外公不想理她，更不想理這群不知道原因就跟著瞎鬧事的人，轉身就想進屋。
姥姥就快步過去，一把拉住外公的一隻胳膊，大喊大叫：“大家快點來啊！快幫我打死這個負心漢，這個偷人的賊!”
再說這群來人，剛來都是氣勢洶洶的，現在看著這個傳說中的負心漢，前麵抱著一個小孩子，後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嬰兒。有點腦子的男人們根本就沒法下手打人，再說又不是自己的親姐妹受委屈，也都隻是站著看熱鬧。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看著一起過來的那群男人們，一動不動光看不動手，也不動動嘴皮子，就好像請他們過來看戲似的。
於是，這群女人們也不上去動手，有的隻是動動嘴皮子，跟著姥姥罵上幾句外公的不是。有點隻是過來湊熱鬧，純粹是為了來看笑話的。
誰叫姥姥從來說話都是沒經過大腦，平時也得罪了不少人，人緣不好，正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來幫她。
外公就不一樣了，先不說彈的一手好棉花，又是天生心地善良寬厚，從不計較個人得失，人緣極好。
這群來鬧事的，剛開始是經不住姥姥的哀求才來的。全島就隻有這一個人彈的一手好棉花，得罪了以後要用到他可就麻煩了。他們夫妻還照樣過日子，誰也不想當這個二傻子。所以這群人現在隻是站那看笑話，沒有一個要聽姥姥的話去打人。
姥姥扯著外公胳膊見老半天沒一個過來幫忙，隻能靠自己了，對著外公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外公不停的躲閃，隻是想把姥姥給扒拉開，真怕她傷著孩子們。
好心人也擔心姥姥這不管孩子的死活，這樣一陣亂來，真會傷著孩子。於是，有幾個人直接過去把他們拉開，有順道還偷偷的打了幾下，這個平時就讓她們很討厭的女人。
接著，這群人一哄而散。姥姥直喊著：“你們——快回來!快回來!你們都還沒幫我出——氣，快回來啊！”沒有一個人理她，誰也不想參合她家的破事。
外公帶著一雙小蘋果，管自己進門又把房門一關。
留下姥姥一個人，尷尬走也不是，進也不是。坐在泥地上鬼哭狼嚎的鬧著，也沒有一個人去理她。後來，想想自己的寶貝仨兒子還在娘家呢！就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快速往娘家跑去……
那個姓楊彈棉花的男人，從北方帶來一個私生女的謠言，一下向像被海風吹散開來一樣，傳遍整座海島。
這成了島上居民，茶餘飯後消遣的笑談。
外公背著果兒抱著蘋兒出門，知道背後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他心懷坦蕩對此事一笑而過。
……
這母子仨人剛開始第一天住在娘家，弟媳還同情她的遭遇，給她們做點好吃的，說話也客客氣氣的。
才住上兩天，弟媳就不幹了，整天要麽指桑罵槐，要麽使勁的把家裏的東西弄的砰砰亂響。
弟媳追著滿院的雞到處撲騰，她還使勁吼道就怕某人聽不到似的：“帶你的崽子滾回你的老窩去。”或者是拿根木棒使勁地捅一捅，豬圈裏“哼唧——哼唧”不停叫喚的豬。弟媳嘴裏還不住的罵罵咧咧：“你這頭該死的豬，不怕開水燙的死豬，懶豬!懶得不挪窩的懶豬!蠢豬!一窩的蠢豬!”
這陣勢鬧得楊家的仨個孩子都戰戰兢兢，一直催著姥姥快點回自己家。
這又沒個台階下，姥姥真不想就這樣沒臉沒皮回去，好呆也想要等海上起大風了，自家弟弟回來可以陪著自己回去，讓弟弟好好數落數落該死的老頭子。就這樣熬了三天，也不見起風，海麵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
姥姥這盼弟弟回家雖沒個準頭，但也不想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家，隻能這樣熬著，每天忍受弟媳一次比一次鬧得凶。
弟媳見自己天天這樣的鬧騰，可這小姑子真是臉皮厚，世上也少有了。居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要回家的打算。氣死她了，這母子四個也太能吃了，她們吃一頓的飯，小姑子家的孩子們吃飯太沒規矩，每次桌上的菜，自家孩子們還沒動筷子。全讓那仨小子就像仨頭餓狼一樣一下就掃光，連盤子都給舔幹淨了。自己家孩子坐那兒不會跟仨哥哥們搶菜，隻是一個勁兒的哭。等弟媳聽到自己孩子的哭聲，過來看看桌上的菜全沒了，盤子跟洗了一樣的幹淨。小姑子什麽也沒說，好像什麽也沒看到似的，管自己扒拉著自己碗裏的飯，正慢吞吞的吃著。
每次還沒等她上桌吃飯，桌上菜都全光了，每頓飯自己孩子都要這樣哭鬧，弟媳她又得重新做一遍菜。
這樣的日子擱誰都會生氣，還不知道哪天是個頭。弟媳越想越生氣，她做的飯量也越來越少，桌上再也看不到一點的葷腥，就連蔬菜都是水煮沒有一點的油水。
姥姥母子四人每頓都隻是吃了個小半飽。有一次，吃飯時候老三沒吃飽第一個跟姥姥說：“媽媽！我沒吃飽，還想要再來一碗。”
接著，老二也嚷嚷：“媽！我也沒吃飽，我也要一碗。”
“好！好！媽媽去給你們盛飯”說著姥姥拿著兩個碗就要去鍋裏盛飯。
老大看老二老三都還能再來一碗，也跟著喊：“媽媽！我也要!我也要一碗。”
“哦！等——”沒等姥姥第二個等說出口，還沒來得及掀鍋蓋。
弟媳氣洶洶插話：“看什麽看？喊什麽喊？鍋裏都沒有飯了，米缸也沒米了，下頓我們都不用吃飯了，餓了喝水也能喝飽。”在心裏早就對這母子四個，恨得咬牙切齒：這都住了五天還不給老娘滾蛋，這皮厚得一家子，指桑罵槐對你們沒用。餓死你們!餓死你們!偏不讓你們吃飽，這下總該滾蛋了吧！
姥姥不信，照樣去掀起鍋蓋一看，還真的沒有飯，弟媳已經都把鍋給刷幹淨了。她又把廚房的瓶瓶罐罐都給打開看看，奇怪了怎麽都是空的，就看了一眼弟媳。
弟媳冷冷的在鼻子上“哼”了一下，說道：“這下你全查遍了，我沒騙你們吧！我家的大米都讓你們家這群飯桶吃光了，家裏要米沒米要菜沒菜，你們怕餓死趕緊都給我滾回老家去。”
姥姥愣了一下，弟媳這是變著法子要趕她們回去，無意之中手一伸褲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