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遇見蔣虹

  一九七二年的春節，玄卓善的家特別熱鬧——韓燦宇和韓好一都帶著媳婦回來過年了。


  玄卓善特別高興，臉上樂開了花。


  可是，大年初一的早上，玄卓善做早飯的時候突然暈倒了，醫生說是嚴重貧血。


  這個年韓家誰也沒過好。


  韓燦宇的心裏十分難過，他知道媽媽是長期營養不良加上經常上夜班和長期為孩子們操心才造成的嚴重貧血。


  他想讓媽媽提前退休，到縣城來跟他一起住，但是玄卓善堅決不肯，無論韓燦宇和談盼怎麽說，她都直搖頭，說：“沒事兒！”


  金紅梅大學畢業，留在中國醫科大學任教，她和韓好一已經結婚，他們倆跟金誌浩住在一起。


  已經懷孕的金紅梅對玄卓善說：“媽媽，跟我們一起去省城吧，等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您和我爸爸一起給我們看，這樣全家人就都在一起了，不好嗎？”


  玄卓善聽了金紅梅的話，樂得合不攏嘴，說：“我可不跟你們一起生活，你們都是省裏的幹部，你們的事情我不懂，也也幫不上忙。等孩子出生了，送到家裏來，我給你們帶，你們隻管好好工作。”


  大兒子、二兒子都勸不動她，也知道媽媽性格倔強，幹著急沒辦法。


  “五一”這天早上，玄卓善從醫院值完夜班回家，她一個人不願意吃飯，就躺在炕上休息了一會兒。


  這時，有人敲門，她朝著門的方向喊了一句：“進來吧！”


  可是，敲門的人沒有進來，過了一會兒又“當當當”地敲了三下。


  玄卓善起身過去把門推開，見門口並沒有人，她感覺很奇怪，就穿上鞋出門去看。這一看不要緊，玄卓善“愛高”了一聲，高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說：“必勝，你怎麽回來了？”


  韓必勝穿一身軍裝站在玄卓善麵前，他先是給媽媽敬了一個軍禮，然後一把把媽媽抱起來，原地轉了好幾個圈，說：“歐媽，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玄卓善被韓必勝轉得有些頭暈，就笑著說：“快把媽媽放下來！”


  韓必勝笑著把媽媽放下來，回身拿著行李進了屋。


  玄卓善問：“為什麽帶行李回來？”


  韓必勝說：“媽媽，我轉業了，離開部隊了，回家了！”


  玄卓善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已經快六年沒見到自己的小兒子了，這六年，韓必勝已經從一個高中畢業生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個子比他爸爸韓晟昊都要高了。


  娘倆在炕上坐下後，玄卓善問：“你大哥知道你回來嗎？”


  韓必勝說：“估計劉學明首長已經告訴我大哥了，但是我沒征求他的意見，我怕他不讓我轉業。”


  玄卓善把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問：“你大哥不同意，你為會還轉業，媽媽不是說了嗎不用你們操心，媽媽自己能行嗎？”


  玄卓善見小兒子為了照顧自己轉業回來了，心裏很不安，他怕耽誤了必勝的前途。


  韓必勝說：“正好有轉業的機會，我就提出來了。媽媽，我也是非常想您，想回家。我大哥、二哥他們工作都忙，不可能有時間回來照顧您，所以我必須得回來。”


  玄卓善問：“轉業到什麽單位，知道嗎？”


  韓必勝說：“縣裏安置辦已經給我安置了，就在咱們鎮裏，副鎮長，也就是我爸爸和我大哥以前的那個位置。”


  玄卓善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點了點頭，說：“你餓了吧，媽媽去給你做飯。”


  韓必勝說：“媽媽，我特別特別想吃您做的米飯、醬湯和給牡契，在湖南這幾年，我做夢都能夢到您做的飯菜的味道，媽媽，您不知道我有多想這個味道！”


  玄卓善樂著擦了擦眼淚，說：“回來也好，回來了媽媽天天都給你做好吃的飯菜。”


  韓必勝說：“媽媽做的飯菜，天天吃也吃不夠！”


  吃完飯，韓必勝先去了尹校長家。


  六年沒見了，尹校長看上去還是精神矍鑠，老當益壯。


  韓必勝給尹校長敬了一個軍禮，尹校長握著韓必勝的手說：“時間過得真快呀，必勝，你都已經轉業了，今年二十幾了？”


  韓必勝說：“我今年21周歲了。”


  尹校長又問：“21周歲就是連職幹部了？”


  韓必勝說：“部隊裏年輕幹部很多。”


  尹校長說：“隻可惜當年你們沒考大學啊，要不然，你現以已經大學畢業了。”


  韓必勝說：“是有遺憾，不過，我在部隊這所大學樣裏，學到了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我也是因禍得福了。”


  尹校長樂嗬嗬地點點頭，說：“對呀，部隊是一所特殊的大學，這所大學更鍛煉人，也更能造就人。”


  從尹校長家出來，韓必勝穿過馬路，去了葉局長的家。


  葉局長和富誌儉已經退休，兩個人都從縣城回到了堡子上，平時沒事兒，兩人就湊到一起下象棋。


  他們倆一見韓必勝回來了，都驚訝得瞪著眼睛、張著嘴，半天，富誌儉說：“這不是必勝嗎？多少年沒見了，長這麽高了，跟他爸當年差不多高了！”


  葉局長也說：“一晃又是六、七年了吧，必勝走的時候，咱們還沒退休呢，這時間過得咋這麽快，像飛似的呢？”


  韓燦宇給葉局長和富誌儉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軍禮，說：“兩位伯伯，我專業了，回到鎮裏了。”


  葉局長和富誌儉一聽，都樂了，葉局長問：“轉業了？正連職轉的？好啊，好！這麽年輕就正連職了，不簡單。”


  富誌儉也問：“回鎮裏幹什麽？副鎮長？”


  韓燦宇說：“富伯伯您真是神機妙算，什麽都能算出來。”


  富誌儉一拍大腿，說：“咱們鎮裏這點事，還不都在我和你葉伯伯心裏裝著呢，嗬嗬。”


  韓必勝說：“兩們伯伯都是我的前輩，以後有什麽地方需要兩位前輩指教的，必勝還得麻煩您二位。”


  富誌儉哈哈地笑著，說：“哎呦，必勝呀，你出去當了個兵回來，咋這麽客氣了呢？咱們誰跟誰呀？你爹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在副鎮長這個位置，那時候我們就是搭檔，後來我們調走了，你大哥韓燦宇又到了這個位置，現在輪到你了。你可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有什麽事兒隻管說，我和你葉伯伯保證沒二話。”


  富誌儉說完，看了葉局長一眼，問：“我說得對不對，老葉？”


  葉鎮長說：“對呀，必勝，不要有什麽顧慮，放開手腳好好幹，鎮裏不是還有你馬伯伯馬文學嗎，我們都支持你，你怕啥？”


  韓必勝點了點頭，說：“有三位伯伯在這給我當老師，我心裏就有底兒了。“


  韓燦宇聽說韓必勝轉業回家了，第二天就從縣裏回到了鎮上。


  韓燦宇問：“轉業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跟大哥和二哥商量一下呢？你可真是長大了，這麽大的事都敢自作主張了？”


  韓必勝說：“大哥，我要是跟你商量，你能同意嗎？”


  韓燦宇說：“我同意不同意是另一回事，你說不說又是一回事。你在部隊還能再往前發展，你為了照顧媽媽就回到鎮裏，你將來不後悔嗎？”


  韓必勝說：“大哥，媽媽已經41歲了，她身體又不好，自己一個人在家，我真不放心。再說，轉業的人又不是我一個，轉業也是一個機會，回到地方照樣可以發展，這完全取決於個人。”


  韓燦宇說：“這點你比我強，我當初上高中的時候，媽媽一個人在家帶著你們三個，那時候你們都很小，我想退學回家幫助媽媽，可是最後還是沒回來，讓媽媽受了不少累。”


  韓必勝說：“大哥，這不是一回事。我轉業回來，跟你輟學可不能劃等號，我是回來工作的，又不是回來流放的，你們不必那麽惋惜。”


  韓燦宇說：“大哥相信你無論在哪、幹什麽都一定能行！”


  韓必勝還沒有接到正式上班的通知，但是他在家裏閑不住，就到鎮政府去看馬文學，馬文學見到韓必勝特別高興。


  馬文學今年已經49歲了，韓必勝見他頭發白了很多，心裏很難過，他知道這些年馬文學在鎮裏主持工作很不容易。


  馬文學的女兒馬好巧是跟韓抗美和韓必勝一起到湖南當兵的。馬好巧和韓抗美現在也都是正連職，她倆仍然在部隊服役。


  韓必勝把馬好巧讓他帶回來的茶葉帶給了馬文學，說：“這是好巧姐姐讓我捎給您的湖南的好茶葉。”


  馬文學說：“我聽說你轉業回到鎮裏擔任副鎮長了。好啊，當年，你爸爸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坐的就是這個位置，你大哥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坐在這個位置，現在你又坐到了這個位置，這個位置跟你們韓家有緣分啊！我跟你們韓家也有緣分啊，哈哈。好啊必勝，歡迎你啊！希望你的分配函早點到，你能早點來上班啊！”


  他們正說著，文書從走進來，他手裏拿著一封電報，說：“馬鎮長，中學的那個叫蔣虹的上海知青家來的電報。”


  “蔣老師家來的電報，直接交給人家不就行了嗎，送鎮裏來幹什麽？”


  說著，他伸手把兩份電報拿過來，打開一看，馬文學也愣住了，這封電報是蔣虹老師的爸爸打來的，上麵寫著：“你母病故望速歸”。


  文書說：“蔣老師剛才到鎮裏辦事，還沒回學校呢。”


  馬文學說：“蔣老師來鎮裏辦什麽事？沒到我這來呀。”


  正說著，上海知青蔣虹老師開門就進來了。


  韓必勝抬頭一看，他一下就愣住了，心想，怎麽會有這麽高貴、這麽漂亮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