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靈光乍現
張金鳳突然從後麵插了這麽一句話,把韓燦宇和劉樹民嚇了一跳。
兩人一齊回過頭,張金鳳又說了一遍要跟他們倆一起去縣城。韓燦宇和劉樹民見張金鳳一臉認真的樣兒,感覺不像是在開玩笑。
劉樹民笑著說:“真是隔牆有耳呀,以後說話得留點神,到處是間諜。”
張金鳳聽了,就笑著去打劉樹民,邊打邊說:“你說誰是間諜?”
韓燦宇也笑了,對劉樹民說:“對呀,你說誰是間諜?人家明明是女特務嘛,幹嘛說人家是間諜?”
張金鳳氣得抬手又去打韓燦宇,說:“你更壞,女特務還不如間諜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禮拜天,韓燦宇和劉樹民一早就來到鎮政府大院前麵等馬車,他們看到張金鳳已經來了,站在圍牆外邊正斜視著他倆,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上了馬車,張金鳳從挎包裏拿出三個煮雞蛋,給韓燦宇和劉樹民一人一個,說:“我媽煮的,還熱乎呢!”
劉樹民問:“你媽讓你禮拜天出去玩?”
張金鳳笑笑說:“我說跟你們倆一起去,我媽就沒反對。”
韓燦宇說:“你媽又不認識我們倆,為啥如此這般地信任我們倆。”
張金鳳說:“我回家總提到你們倆呀,數學尖子、班級幹部;尹老師到我家家訪,也提到你倆了。我媽知道你們,大名鼎鼎的劉樹民和韓燦宇嘛。”
劉樹民和韓燦宇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做了個鬼臉。劉樹民說:“受寵若驚!不敢當、不敢當。”
韓燦宇說:“慚愧呀慚愧!”
見張金鳳一直低著頭吃雞蛋,劉樹民又說:“吹,接著吹,我們怎麽大名鼎鼎了?別總顧著吃。”
張金鳳說:“我媽說,我可以跟學習好的人一起玩。”
劉樹民問:“完了?”
張金鳳說:“完了。”
劉樹民故作失望狀地說:“沒有下文了?”
張金鳳說:“嗯那,沒有下文了。”
劉樹民說:“真沒勁,我還以為你媽會讓你拜我倆為師,叫我們一聲‘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什麽的呢!”
張金鳳咽了一口雞蛋,笑著用手使勁兒地打了劉樹民一下,說:“真臭美,一點也不謙虛。”
劉樹民往韓燦宇身邊躲了一下,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
沒等他說完,張金鳳就又打了他一下,說:“你才知道呀,我就是小人!反正我也是小人了,那我得一次打夠本兒。”
韓燦宇見劉樹民往自己這邊躲閃,就往前推著他,讓吳紅雨打。
劉樹民一邊用胳膊擋著吳紅雨的手,一邊大聲地說:“韓燦宇,你是叛徒!你重色輕友!你出賣自己的同誌!你就是個出賣自己同誌的重色輕友的大叛徒!”
回來的時候,劉樹民負責騎自行車,張金鳳坐在前邊大梁上,韓燦宇坐在後麵車坐上,他們一邊往家趕,一邊開心地大聲唱:“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放寒假的時候,韓燦宇約劉樹民一起,到尹金平的家裏,跟尹老師預習下學期的數學課。
一天,尹金平拿著一遝書稿對韓燦宇說:“燦宇,來,你把這個拿回家,有空的時候,幫我抄一遍唄,你字寫得工整。”
韓燦宇問:“老師,這是什麽?”
尹金平說:“這是我寫的小說,有好多地方修改了,你幫我好好地抄一遍,我準備寄到編輯部去。”
韓燦宇驚奇地問:“老師,這是您寫的小說?”
劉樹民也很驚訝,說:“尹老師,您不是學化學、教數學的老師嗎,怎麽還會寫小說?”
尹金平笑著說:“我愛好文學呀!”
韓燦宇打開書稿,見首頁上寫著《小西嶺的故事》,問尹金平:“老師,是寫我們家鄉的事兒?”
尹金平說:“嗯,這是我第一次寫小說,肯定是寫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寫自己熟悉的事物。”
韓燦宇和劉樹民同時用一種崇拜的目光看著尹金平。
尹金平笑著對他倆說:“你們以後也可以寫小說,就從自己身邊的事開始寫起。”
韓燦宇說:“真的可以嗎,老師,我們也可以寫小說嗎?”
尹金平說:“當然可以,隻要你的心中有夢想,為了夢想去努力,一定能行。”
劉樹民問:“尹老師,您的夢想是當作家?”
尹金平說:“每個階段的夢想都不一樣。當作家是我以後的夢想,我現在的夢想是上大學!”
韓燦宇不解地問:“老師,您不是已經上完大學了嗎?”
尹金平笑著說:“我念的是專科,不是大學。”
劉樹民問:“專科和大學不一樣嗎?”
尹金平又笑了,說:“當然不一樣了,差距很大呢。這麽說吧,在大學會遇到更好的老師,學到更多的知識,認識更多的朋友。”
韓燦宇問:“老師,那您是要上大學去了?”
尹金平說:“嗯,過幾天我要去考‘延邊大學’,現在正在複習呢,所以才讓你幫我抄寫小說的嘛。”
韓燦宇聽尹金平說到“延邊”,就問:“是延吉嗎?”
尹金平驚訝地說:“是呀,‘延邊大學’就在延吉,你是怎麽知道的?”
韓燦宇說:“我的貞淑姑姑以前就在延吉教書,後來當兵了-——前不久參加‘抗美援朝’犧牲了。不過,貞淑姑姑的媽媽,我的金奶奶還在延吉。”
劉樹民問:“尹老師,延吉遠嗎?”
尹金平說:“在吉林省,離我們這有點遠。”
劉樹民又問:“那老師為什麽要去延邊上大學?”
尹金平說:“我上師範專科的一個老師,他到延邊大學任教了,他給我來信,讓我一定去。”
快開學的時候,尹金平要到“延邊大學”上學去了。
臨行前,韓燦宇、劉樹民和張金鳳他們相約來到尹老師的家裏,為他們親愛的老師送行。
韓燦宇拿著口琴對尹金平說:“老師,我想吹一首曲子送給您,說完,他吹起了那雪冬老師教他的那首難忘的《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尹金平跟著韓燦宇的口琴輕輕地唱著,眼裏充滿了淚水。
劉樹民和張金鳳靜靜地聽著,也是熱淚盈眶。
過了一會兒,尹金平從衣櫃裏拿出一架手風琴,說:“同學們,來,今天老師教你們唱一首歌蘇格蘭的民歌,歌名叫做《友誼地久天長》。”
尹老師一邊背好手風琴一邊說:“《友誼地久天長》這首歌在全世界有很多個版本,有英語的,中文的,還有日語的。老師先給你們唱一下中文的。”
說著,尹老師邊拉琴邊唱到:
“怎能忘記舊日朋友,心中能不懷想?舊日朋友豈能相忘,友誼地久天長……友誼萬歲,友誼萬歲,舉杯痛飲,同聲歌頌、友誼地久天長……”
韓燦宇和劉樹民、張金鳳都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他們的心靈被這首蘇格蘭民歌震撼了,他們聽著聽著又是熱淚盈眶。
尹老師唱完,說:“我上高中的時候,班主任張老師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他教我們唱過日語版的,我覺得歌詞填得特別好,我現在唱給你們聽一下哈。
尹金平調了一下手風琴,說:“日語版的歌名叫做《熒之光》,也叫《熒火蟲之光》。”
她看了一眼屋裏的三個學生,問:“你們聽說過嗎我們中國有人螢窗雪案,勤奮讀書的故事嗎?日語版的這首歌唱的就是這個意思。”
尹金平清了一下嗓子,邊拉著琴邊唱:
“熒火蟲之光,照亮窗前雪。讀遍萬卷書,任憑歲月添。驀然回首時,時光已流逝。等到黎明時,離別悄然至……”
“惜別總是令人傷感,不論是留在這兒還是去往遠方。今後勞燕分飛,也許從此不能相見。帶著這種思緒,讓我們真心地,隻用一句話來互相傾訴無盡的情感,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尹金平唱到這裏,聲音哽咽了,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她唱不下去了。
韓燦宇、劉樹民和張金鳳早已泣不成聲……
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韓燦宇和劉樹民迷上了打籃球,一有時間,他們就在學校的籃球場上打籃球。
學校以前是有籃球隊的,自從負責籃球隊的體育老師當兵去了前線,籃球隊就自動解散了。
這天,韓燦宇和劉樹民在籃球場上打籃球,旁邊有幾個一年級的男同學一直盯著他們看。
韓燦宇問:“你們想打籃球?”
那幾個男生互相看著,都不好意思開口。
這時,其中的一個矮個子男生推了一把一個高個子男生,把他從人群裏推了出去,說:“你長那麽高的大傻個子,不打籃球都白瞎了,哈哈。”
那個高個子男生一聽,不好意思了,當即反唇相譏:“你長那麽矮的小矬子,跟個武大郎似的,你不賣燒餅都浪費材料了,哈哈哈!”
他倆的話把韓燦宇和劉樹民都逗樂了。
劉樹民對兩個男生說,“不管高個兒還是矮個兒,隻要願意打,喜歡打,都來吧,一起玩。”
那幾個一年級的男生一聽讓他們一起玩,禁不住歡呼了起來。
韓燦宇對劉樹民說:“那咱們分兩個隊,進行比賽?”
劉樹民說:“好,你一隊,我一隊。”
那幾個一年級的男生被分成兩隊,一隊跟著韓燦宇,一隊跟著劉樹民打起了比賽。
從那天開始,加入到他們打籃球隊伍的人越來越多,每天放學後都能組織起來兩場比賽,韓燦宇和劉樹民就把上場比賽的機會讓給了一年級的小同學,他倆當起了裁判。
玄卓善見韓燦宇每天打籃球都穿著白襯衣,不僅容易髒,最主要是的活動起來一定不方便,就想給燦宇買一套運動服。
她把家裏的錢拿出來算來算去,怎麽算也沒有多餘的錢能買一套運動服。她在心裏說,別說是一套,恐怕連一件上衣的錢也沒有。
晚上,玄卓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直歎氣。
韓燦宇在裏屋寫日記,聽到媽媽一直歎氣,就拉開拉門,輕聲地問:“媽媽,怎麽了,為什麽歎氣?”
玄卓善沒吱聲,搖了搖頭。
韓燦宇放下手裏的鋼筆,走了過來,又問了一遍。
玄卓善翻身坐了起來,看著燦宇說:“媽媽想給你買一套運動服,打籃球的時候穿,可是,家裏的錢,隻能用來吃飯,沒有錢買衣服。”
燦宇說:“媽媽,我穿什麽衣服都可以打籃球,沒關係的。”
玄卓善說:“不是你說的那樣。為什麽會有‘運動服’呢,就是運動的時候穿的。做什麽事情,就應該穿什麽樣的衣服,隻是我們家現在沒有錢,媽媽覺得很對不起你。”
這一夜,韓燦宇也久久沒有入睡。他覺得媽媽說得有道理,做什麽事情,就應該穿什麽樣的衣服。上課時候穿的衣服,就不應該打球穿;打球的時候,就該穿打球的衣服。俗話說得好,賣什麽,就得吆喝什麽。
他在心裏說一遍一遍地著:“賣什麽,就得吆喝什麽、賣什麽,就得吆喝什麽、賣什麽……”
突然,韓燦宇靈光乍現,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他要自己掙錢,給自己買一套運動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