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他的母親--李阿桂
“人在哪裏?”老夫人激動的有些顫抖,拄著拐杖站起身。
“在門外。”門衛看著老夫人激動的神色,頓時覺得不好了,看來門外那人說的是真的。
“頭前帶頭,雲兒,快快跟我去迎接。”老夫人拄著拐杖,顫抖著往外走。
“娘。”上官清雲不解的扶著老夫人往外走“您的內孫,難道是?”
“除了他,為娘的娘家已經沒有親人了。”老夫人拄著拐杖往前走著,聲音裏還帶著激動“我娘家男丁凋零,到你舅父去世,隻留下了一個女兒,就是在圍場養馬的李阿桂,後來阿桂在一次秋狩時結識了皇上,之後生下一子後就死了,外傳是難產而死……”
“我聽說過……”上官青雲扶著老太太往外走,小聲開口“據說是皇上醉酒飲了鹿血,臨幸了李阿桂,後皇家不容李阿桂,是因為李阿桂貌醜無比,有損皇家顏麵……”
“胡說!”老夫人突然激動的怒斥出聲,甩開上官清雲的手“胡說,都是胡說!”
“娘息怒。”上官清雲低頭拱手認錯,老夫人氣的臉色蒼白,哆嗦著拄著拐杖往外走,上官清雲在身後跟著。
大門口處,看到一個俊朗的年輕人,帶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在門口站著,看清那孕婦的臉後,上官清雲的臉登時就沉下來了。
他當然知道這女子是誰?因為他剛從這女子這裏吃了敗仗回來幾天。
“你……”老夫人拄著拐杖出來,看到黃埔醇後,眼眶頓時紅了,顫抖著走過去,站在黃埔醇跟前,仔細的看著黃埔醇的臉龐,激動地開口“眉目間確實有幾分阿桂的模樣,你真的是阿桂的孩子嗎?”
“是的、”黃埔醇站著,沒有老夫人這麽激動,反而很平靜,看著老夫人“我是李阿桂的兒子。”
“你過得好嗎?”老夫人的眼淚婆娑。
“好。”黃埔醇如實的回答,抬頭看向上官清雲,又抬頭看了看上官府的牌匾。
“快……快進屋……”老夫人激動的拉著黃埔醇進門,黃埔醇伸手握著水淺月的手,往裏走。
一邊走,黃埔醇一邊看著上官府的庭院。
用雕梁畫棟,金碧輝煌來形容一點兒都不過分誇張,而且這才是第一進的院子,後麵還有兩節後院。
“快,快往裏走……”老夫人依舊熱情的招呼著他,引著他往大廳裏走,大廳很寬敞,正中間一個主位,下麵左右兩邊兩排椅子,每個椅子中間隔了一個茶幾,茶幾上麵擺放著茶具。
“快坐快坐。”老夫人熱情的招待著他們,之後坐在了他們身邊,上官青雲坐在了對麵,沉默著看著他們,水淺月在椅子上坐定,不經意抬頭看著上官清雲沉默的臉龐。
黃埔醇順著水淺月的眼神,也看到了上官清雲的神色,感覺到黃埔醇看過來,上官清雲低下了眼眸。
有丫鬟過來上茶,老夫人依舊熱情的招呼著他們。
“真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你。”老夫人也有些難過的垂淚,難過的開口“我嫁過來的早,那時候你母親尚且年幼,後來李家受到內族牽連,李家兒孫男丁全部發配邊疆,路途遙遠苦寒,有的走到半路就死在了路上,我父母憂鬱成疾,不久也去了,我嫁了出去沒有受牽連,但是不得報喪,後你母親隨你外公外婆去給皇家養馬,之後你外公外婆也走了,隻剩下你母親一個人,埋葬了雙親,留在圍場裏養馬,中間,我一直與你母親通信件,我也常常寄些銀兩救濟她,可是有一天,信件突然斷了,後來聽說,你母親……”
老夫人頓了一下,無奈的低頭,又搖頭“一切,都是命運,你母親自幼痛失雙親,無依無靠,長大後又遇無情郎君……”
“母親。”上官清雲及時的發聲製止,水淺月也聽得嚇了一跳,抬頭看了看四周。
“老身失言,還望王爺恕罪。”老夫人也覺得自己失言,起身跟黃埔醇賠罪。
“無妨。”黃埔醇靜靜地聽著,麵無表情的抬起頭開口。
“坐吧。”看著黃埔醇隱忍的表情,水淺月在一旁開口“不知老夫人,還留著當年來往的信件嗎?可否給我們看看。”
“當然可以。”老夫人聞言,有些激動的點頭“老身一直盼著這一天,能夠有機會把那些信件給醇王看看,讓他知道,他的母親並非天下人傳的那樣其醜無比,被皇上拋棄,你母親……”
老夫人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低頭擦拭著眼淚,上官清雲走過來安慰老夫人,黃埔醇也安慰著老夫人“事情都過去了,您也別太難過了,這樣吧老夫人,您讓我夫人隨你去拿信件,我跟上官……說幾句話。”
“好。”老夫人擦了擦眼淚起身,抬手招呼水淺月“夫人,你隨我來,我把信件給你拿出來。”
“好。”水淺月起身,跟黃埔醇對視了一眼,水淺月跟著老夫人離開,大廳裏剩下了上官清雲。
“長話短說。”黃埔醇抬頭,冷漠的看著上官清雲“我也不拐彎抹角,我就直言相告了,你趕緊往京裏遞書請罪,因為查辦你的聖旨很快就到了,如果你有時間,趕緊去京城,就說我引薦你去見七王,然後讓七王帶你去見聖上,把這些年你的種種都跟皇上說一遍,自己奉上你的家產,要不然,你就等著滿門抄斬吧!”
“怕是沒有時間了。”上官青雲沮喪的低頭“朝廷的聖旨已經到了,欽差大臣明天就到了,我們上官家……怕是保不住了。”
“……”冷冷的看了上官清雲一眼,黃埔醇轉頭看向一旁,冷聲開口“我會在這裏等著欽差大臣來,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想保住你這萬貫家業是不可能了,最多留住你的人頭,這也是我能盡的最大力了!”
“已經萬分感謝。”上官清雲站起身拱手“醇王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老夫一拜。”
“大可不必。”醇王冷漠的開口,看著前方“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都說你在當朝跟八王這邊有外戚,你的外戚是什麽?”
“是……”上官清雲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黃埔醇“實不相瞞,人們所說的外戚,確實不是八王,而是您,可是,老母不願用您的名號,給您落話柄,所以才對外說跟趙家有親戚……”
“可是你知道你們對付的是誰嗎?”黃埔醇冷著臉看著上官清雲“你們幫助對付的恰恰就是我,就拿這一次來說,如果趙將軍贏了,七王輸了,我會跟著死無葬身之地,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王爺恕罪。”上官清雲聞言撩衣跪倒,無奈的開口“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開始的時候的確隻是生意來往,由趙將軍牽線我們走官號的龍門鏢局,所有生意上千絲萬縷的聯係,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我想脫身已經不成了,還望您恕罪。”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黃埔醇低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知道我為什麽趕過來救你嗎?”
“還請王爺明示。”上官清雲無奈的閉眼叩頭。
“因為你們上官家總算有些氣節沒有過來找我!”黃埔醇冷冷的開口“或者說,是你們老夫人尚且顧念些骨肉親情沒有來找我,不怕告訴你,如果你們上官家在危難之際找我,那我肯定不會出手,今天我出手救你們,第一是為了我母親,第二是為了你們家老夫人尚且還顧念些親情!要不然……”
“王爺英明。”上官清雲暗暗的擦了把汗。
的確,他聽母親說過表妹孩子是皇子的事兒,也確實知道醇王的存在,更加知道醇王是七爺一黨的,但是這次出事兒以後,他是覺得實在是沒有臉麵去求醇王幫忙,而母親閉口不提。
今天看,是他的廉恥心救了上官家,是他母親的心底的親情救了上官家,上天保佑。
“還是要給王妃當麵致歉。”上官清雲跪著,暗暗的用衣袖擦著汗“前些時候,是我魯莽了,還請王妃大人大量。”
“這個不用跟我說,去跟王妃說吧!”黃埔醇有些不耐煩的起身,對著門口的人開口“帶我去找老夫人。”
“是。”門口的人應著,領著黃埔醇往外走,上官清雲鬆了口氣,蹲坐在地上,冷汗一身一身的出。
後院的臥房,老夫人從隨嫁的箱子裏,一封封的拿出保存的完好的信件,足足有十幾摞那麽厚,全是拆過封的,有的紙張很劣質,已經發黃,有的紙張是上好的宣紙,雖然時間過了很久,但是還是完好的。
紙上的字跡娟秀,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我們李家以前也是名門望族。”老夫人搬著信件出來,一封封的拆開看著,看著上麵的字,一聲聲的歎著,掩飾不住的難過“阿桂以前不加阿桂,叫惜柔,取自,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她自幼聰明,長得也漂亮清秀,很受長輩喜愛,後來,家族內親犯下大錯,李家受到牽連,兒孫男丁全部發配邊疆,女子被削掉名字為奴,從此以後,惜柔就改名叫阿桂,被發配在圍場喂馬,那麽大的地方,就她跟我弟弟弟媳一家人,弟弟弟媳每日被罰勞作,她也跟著父母勞作,孤獨的時候,就給我寫信,那一年,她才九歲啊!”
老夫人說著,一疊疊的整理著信,眼淚撲簌而下“一個九歲的孩子,跟同樣受罰的父母,風餐露宿,住在馬廄裏,可是她還是樂觀的孩子,她喜歡寫字畫畫,喜歡彈琴,後來,兩年後,我弟弟收到消息,我侄兒在去發配邊疆的路上,客死他鄉,我家弟受不住打擊,病倒就再也沒有起來,我弟媳勉強陪伴著阿桂,但是傷心難愈,最後也走了,隻剩下了十一歲的阿桂,埋葬了娘親,一個人守在馬廄裏,我……看著這些信,心如刀割一樣……”
看著信上那一行行字,水淺月的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真是個苦命的女子。
“後來阿桂在埋了娘親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被人追殺的女子,阿桂心腸好,救了那女子。”老夫人接著開口“阿桂好心的幫那女子養傷,直到女子病好走了,一個月後,封後大典,宮裏來人要接阿桂走,到了宮裏,阿桂才發現,那天她救起的女子,就是剛被封後的皇後娘娘,就是現在咱們的皇後娘娘。”
“哦。。”水淺月看著信,恍然大悟,怪不得李阿桂關鍵時刻夜扣宮門求助皇後,原來是有這樣一個緣故在。
“可是因為阿桂罪臣子女身份的原因,皇後娘娘也沒能把阿桂留在宮裏。”老夫人哀歎著“阿桂還是被送回了馬廄,但是因為有皇後照顧的關係,阿桂的日子好過了許多,就這樣,一晃幾年過去,阿桂十七歲了,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也無意間在馬廄旁邂逅了一個男子,阿桂跟那人私定終身,最後懷了身孕……”
老夫人停了下來,一封封的看著信,水淺月也低頭看著信,黃埔醇在門外站著,靠著牆,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後來那人走了……”老夫人哽咽著開口“一走再也沒有音訊,再也沒有來過,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了,阿桂眼看就要臨盆,阿桂害怕無助之下,給皇夠寫了封信求助,皇後查證後才發現,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而且皇上早把阿桂忘了,阿桂絕望了,但是還有報點希望,希望皇上能顧念些舊情,可是等啊等,阿桂等來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後的懿旨……”
看著手中信的內容,水淺月在燈光中抬起了頭,害怕的撫著自己的肚子。
“太後懿旨中,打落阿桂的孩子,處死阿桂!”老夫人捂著臉痛哭出聲“可憐我的惜柔,被強灌催生藥,硬生生的打掉了孩子,孩子尚有一息尚存時……他們搶走了孩子,阿桂不顧剛剛臨盆的身子,夜叩宮門,等到皇後娘娘出來救她的時候,阿桂已經大出血死在了宮門口……”
“……”單手捂住了嘴,水淺月才沒有哭出聲音,同樣是母親,她能感受到阿桂的無助跟無奈,阿桂這一生,實在是太淒涼……。
皇宮,是夜,皇後在睡夢中驚醒,一身金色綢緞,披散著長發坐起身,低著頭,撫著胸口。
“怎麽了?”身邊,黃埔王朝的皇帝也跟著坐起身,撫著皇後的被,柔聲開口“是夢魘了嗎?”
“……”撫著胸口,皇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悶悶的開口“不知怎的,我剛剛又夢到了阿桂滿身是血死在我懷裏的情景。”
“過去就過去吧。”皇帝睡得迷糊著幫她拉著被單,輕拍著她“朕不是同意了赦免上官一門,也算是給阿桂補償了。”
“……”無聲的暗暗地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皇後輕蔑的冷笑,之後捂著胸口倒在了床上。
“皇後,皇後你怎麽了?是不是心口疼又犯了?”皇上驚得瞬間清醒,抱著疼的滿身是汗的皇後,對著外麵喊“來人,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