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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陵夏激鬥靈穀山

  南州,陵國,靈穀山。


  北側山麓之外,南書瑾與夏仲淵領軍於此,隻待林鴻入甕。


  寅時方至,前方哨探來報,果然於山中夏軍營寨四周見得陵軍身影。


  南書瑾大為拜服,與夏仲淵行禮笑言道:

  “侯爺料事如神,末將拜服。侯爺領末將候於此處,想是斷那林鴻率軍在北。末將不解此中玄機,煩請侯爺教我。”


  夏仲淵嘴角噙笑,眉梢微挑。隨意道:


  “凡與敵戰,山川之平險,道路之迂曲,必用鄉人引而導之,乃知其利,而戰能勝。


  兵書有雲:‘不用鄉導者,不能得地利。’


  林鴻領軍入山,巧遇樵夫,以詢路況。得知北麵山麓開闊,又近撫河。料你南書瑾兵敗必向北逃,他自是要領軍親來截殺。


  林鴻此舉本也無錯,隻是那樵夫……


  嗬嗬!乃我於此地因間也!”


  夏仲淵負手月下輕笑,南書瑾隻覺夜風生寒,毛骨悚然。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處處有心算無心,不備怎提防?

  寅時三刻,靈穀山中。


  夏軍營寨,刁鬥聲起,四麵喊殺大作。


  嗖嗖嗖嗖嗖——


  陵軍夜襲夏軍寨,羽矢當先透帳來。


  夏軍中軍大帳之內,宮煜堂盤坐闔目一笑。單手撐案,一手抄起案上雙鈴。擰身而起,宛如燕子抄水,飄逸輕靈。足下一點,又似蜻蜓點水,飛身鑽出帳外。


  鈴鈴鈴鈴鈴——


  八名銅鈴屍傀與兩名銀鈴屍傀,如銅虎銀龍,自中軍大帳破帳而出。


  宮煜堂左右雙手,各執銀、銅二鈴操動不停。足下左移右晃,動無常則。滿天飛羽流矢,難近分毫。


  宮煜堂所用身法,乃是夏國王室藏武閣之中一等一的身法,《三抄三點戲鱗遊》。


  此身法原是乾朝煉氣宗師,‘玉壺公子’胡中玉泛舟鄱陽湖上,觀燕子三抄,蜻蜓三點,戲鱗遊水所悟。後,此身法與胡中玉成名江湖的《玉蜂腿法》,同為南州夏家所得。


  三抄三點戲鱗遊,玉蜂腿法鬼見愁。


  而今,‘玉壺公子’胡中玉這兩門功法,俱為夏仲淵手篆抄本,轉賜予宮煜堂研修。


  此時,陵軍四麵合圍,方攻入夏軍營寨。先鋒人馬便落入木刺陷坑。


  夏軍似是早有防備。鈴聲響轉,瞬時之間。無數銅甲銅首的魁梧壯漢,於四麵推出百十架雙弓車弩。


  鑿子箭呼嘯齊發,百步內人甲皆穿。


  嗡嗡嗡嗡嗡——


  靈穀山中,暗月之下。士卒哭嚎、戰馬嘶鳴,與兵鐵交擊、喊殺之聲,混成嘈雜一片,沸反盈天。


  林鴻領軍於北,衝殺在前。見狀不由驚呼:


  “屍傀卒?!”


  林鴻此時已知中計。夏軍八千水勇竟換成了盲侯夏仲淵的屍傀卒,營寨布置、巡隊、哨探等等俱是有意為之。想那南書瑾亦未必真在這營寨之中。


  隻是屍傀卒縱是《天下奇兵錄》中的奇兵強卒,可於此處卻有我陵國精銳四萬。何不將計就計,一鼓作氣,全殲這支夏國第一勁卒!


  屍傀卒不好殺,魂鈴使卻是好殺的很。


  林鴻立長刀於地,由背上摘過蠻角百石弓在手。此弓碩大,取南州蠻牛巨角、背筋製成。此弓名為百石雖有誇大,不過若能滿弓發矢,穿金碎石,不在話下。


  林鴻雙臂開弓如月滿,箭在弦上簇橫斜。與旁喝道:

  “拋火把!”


  唰——唰——


  兩道火把左右而出,向前疾飛,翻轉如輪。


  火光聲裏,林鴻雙目如電,角弓弦急,箭發連珠。


  數息之內,林鴻連發一十三箭。箭無虛發,射殺魂鈴使十人。更有四箭沒入四名銅鈴屍傀的鬼麵銅首之中,四名銅鈴屍傀行動立時遲緩,不複靈動。


  林鴻傳喚左右,通令三軍。射殺魂鈴使,以製屍傀卒。


  然,陵軍之中,如大將軍林鴻箭術者幾何?

  天下諸國,拋去《天下奇兵錄》中的奇兵不提。軍中所配弓矢,多為步弓一石,騎弓七鬥。


  一石弓,須百二十斤力氣。百步之外,連發十矢,三中箭垛。已算得是控弦強兵。


  且夜戰多以箭雨傷敵,若說借星月微光,火把一瞬,百步穿楊。軍中將領尚不敢誇口皆負此能,更遑論常人士卒。


  靈穀山中,雲遮月半。夏軍營寨之內人仰馬翻,刀兵影亂。那些搖鈴控屍的魂鈴使,多藏於銅首屍傀之後,不時更有銀首屍傀從旁援救。實難以弓矢一擊射殺。是故,戰場之上多是數名陵軍士卒牽製屍傀,軍中將校趁機突襲,強殺魂鈴使。


  夏軍營寨四麵,各有陵軍近萬奮力強攻。除去陵軍攻寨之初,落入陷坑及被車弩齊射造成的一陣混亂。當下,近四萬陵軍與八千屍傀卒相鬥正酣,難言攻守。陵軍兵眾,略占上風。


  正所謂聚而殲之,圍師必闕。陵軍四麵合圍,三麵強攻。唯有林鴻所在北麵,顯出雜亂頹勢。意在賺夏軍向北突圍。


  然,夏軍營寨之內。屍傀卒大統領宮煜堂此前受盲侯夏仲淵之命。一旦陵軍夜襲營寨,車弩稍阻之後,隻管領軍向南攻殺。


  是故,大將軍林鴻於北,見得夏軍不知為何,皆向南突圍死戰,且似有逃出生天之勢。


  氣的林鴻蹦腳大罵夏軍領軍之人,真乃騃童鈍夫,無謀之輩。罵亦無用,隻得領軍再度向南掩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夏軍營寨南麵,領軍衝殺在前的宮煜堂又豈止是木秀於林。簡直是逸群絕倫,昂昂然若鶴立雞群。


  宮煜堂錦袍金冠,清雅俊秀。雙手持鈴,同控十人。遊走於刀山劍嶺,槍林雨矢之中。時而如戲鱗忽左忽右,時而如蜻蜓不即不離,時而如雨燕無縛無脫。輕靈飄逸,揮灑自如。


  陵軍南麵幾名將校及軍中暗藏的煉氣好手逐漸聚攏,欲要聯手並施雷霆一擊,擊殺這名身法飄忽,衣冠光鮮,貌似夏軍統領的男子。


  少頃,宮煜堂所控八名銅鈴屍傀為一眾陵軍士卒團團圍在其中。


  繼而數名陵軍校尉、都尉,領軍中精銳各執鐵鎖分作兩邊。


  一邊拚死拖住那名頭罩銀首獨目鬼麵,劍法犀利如風的銀鈴女傀。


  一邊則舍命擋住另外那名同樣頭罩銀首獨目鬼麵,槍法淩厲威猛的銀鈴男傀。


  嗖嗖嗖嗖嗖——


  一蓬箭雨、弩矢,向宮煜堂頭上、身前飛射而來。宮煜堂足下一點,身形向後飄退,避開頭上箭雨。再看身前,陵軍之中,衝出三人。二人各持雙刀於前,一人持矛在後。疾追弩矢,向其襲來。


  持刀二人,身形魁梧,武將甲胄在身。乃是陵**中的童氏兄弟。左軍將軍童鑰,右軍將軍童鎖。


  陵**中,童家雙刀素有威名。童氏兄弟所用雙刀刀法,名為《日月雙刀》。左右交度,日月入懷,變化無方。


  童氏兄弟刀法精熟,更善合擊殺敵。二人俱是煉氣士大成,半步巔峰的修為。曾合力斬殺過數名煉氣之師。


  而身後持矛之人,年逾四十,相貌平平。一襲藏藍色武人勁裝尋常可見。隻是一對招子宛如蛇蟒,於夜色之中泛起碧綠幽芒。掌中蛇矛,亦是寒芒閃爍。


  ‘碧眼蛇矛’王蚺波,煉氣師貫通境的高手。一杆鐵脊蛇矛,配上一手《破風矛法》,陵**中罕有人敵。王蚺波不善領軍,林鴻留其於軍中一是操練士卒槍棒,一是護衛軍中將領,自然也有突殺敵軍將領的用意。


  王蚺波早已感出宮煜堂氣息,相較於他雖略有不如,但如此年紀已成煉氣之師,必非凡類。再觀其身法與控鈴手段,心中便又確定了幾分。此人當是夏軍屍傀卒大統領,宮煜堂無疑。


  此回也正是王蚺波暗示童氏兄弟,布局奇襲,意在強殺宮煜堂。


  宮煜堂見得三人緊追弩矢而來,未露驚色,怡然一笑。足下輕點,人如燕子抄水,飛掠而起。腿影縱橫,踢折、掃斷弩矢無數。


  《玉蜂腿法》,‘群蜂破雨’。


  宮煜堂人在空中,童氏兄弟已然持刀殺至。四刀揮舞,寒刃生輝。


  霜刃影亂搖寒雪,刀光入懷日月輝。


  刀影如山如瀑,寒光映射交度,有如日月霜輝驟起,攬人入懷。


  童氏兄弟用的正是《日月雙刀》中的‘刀影如山’、‘刀影如瀑’、‘寒光交度’、‘日月入懷’。


  二人四式齊出,刀光傾瀉,欲攬宮煜堂入懷,碎成肉糜。


  宮煜堂人在空中,雙手仍不忘操鈴控屍。身下雙足卻是一足勾在另一足後,身形後翻,似要避開退去。童氏兄弟與王蚺波又哪裏肯放宮煜堂脫身。


  ‘碧眼蛇矛’王蚺波衝躍而起,當先出矛,一式‘靈蛇吐信’,破風擊出,直向空中翻轉的宮煜堂落點刺去。


  童氏兄弟刀式漸老,再度揮刀向前。


  於此電光火石之際,宮煜堂人在空中兀的仰麵舒展而平,雙腿左右電射而出。


  《玉蜂腿法》,‘蜂去西東’。


  王蚺波的鐵脊蛇矛於宮煜堂身下刺空,童氏兄弟各擎雙刀未及劈出。反被宮煜堂出其不意,雙足點中咽喉。


  宮煜堂的《玉蜂腿法》已近大成,銅盔鐵胄皆可踢碎,更休說二人喉骨。


  童氏兄弟擎刀在手,怒目圓睜。繼而雙雙跪倒,身死當場。


  王蚺波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掌中鐵脊蛇矛一擰,煉息凝氣於蛇矛鐵杆之上,貫力千均。怒而撩打在宮煜堂的背脊之上。


  《破風矛法》,‘怪蟒翻身’。


  嘭!——


  宮煜堂被王蚺波一擊抽打在背,吐血彈起。人在空中,繼而向前翻轉。雙手持鈴搖動不休,足下輕點在王蚺波的矛杆之上,踏矛飛身而來。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宮煜堂竟是要分心控屍,不顧傷勢。以煉氣師小成的修為,去欺身近戰煉氣師貫通境的‘碧眼蛇矛’王蚺波。


  宮煜堂嘴角淌血,清雅俊秀的臉上帶著一抹頗為自得的獰笑。


  以傷換命巧破局,笑寄生死一念間。


  王蚺波眼中碧芒閃過,心中一凜。散去怒氣,撤矛急退,謹慎戒備。


  ‘此人天賦異稟,心性狡詐,萬不可小覷之。


  不想傳聞之中樂舞成音,風流成性的會稽宮二。竟是這般狠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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