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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北燕丞相賈絮萍

  東州,北燕。鎖牢關中。


  許永尚在不解,既是同為玉驊騮,自當品相相若。如何書中所言,軒轅開天坐下寶馬乃是火瞳赤色。而狄熊這頭卻是墨瞳烏黑?


  “嗬嗬!軒轅開天坐下那頭生在南州火神山中,赤玉峰上。而此頭則出自東燕天翼城外,墨玉窟中。”


  一道輕笑,好似清泉戛玉。自身後響起。


  東方玄青衫白袍,負手而來。行於人前,拍了拍玉驊騮的脖頸。笑而言道:

  “玉驊騮乃是碧瑤精怪,世所罕有,隻偶現於玉山之中。是故,軒轅開天那頭是赤玉驊騮,這頭則是墨玉驊騮。”


  狄熊忙躬身行禮。


  “狄熊參見神相。”


  五峰寨眾人一愣,亦是緊隨狄熊,同行大禮,躬身參拜。


  東方玄,一手虛抬:

  “好了,起身說話。”


  五峰寨眾人起身再看,又是一愣。


  眼前這俊美無儔,宛如嫡仙的少年。便是狄熊口中那位住在仙夢湖心,麒麟島上,有著鬼神莫測之能的仙人?


  東燕神相,東方玄?!

  他才多大?!怕是隻有十六七歲吧?!


  東方玄的美,是出離於世,無垢無塵,飄然若仙的仙人之美。匆匆一瞥,足以驚鴻。直叫世間男子為之歎服,更遑論女子。


  何鐵男直直望著東方玄,頗為失禮的出聲問道:


  “敢問神相大人,玉驊騮既是碧瑤精怪。又為力仙軒轅開天昔日坐騎,不知有何所能?”


  東方玄聞言微愕,隨即輕拍著俯首與東方玄親昵的玉驊騮笑道:


  “搬山趕海逐邪魔萬裏,日滋月養遊天地之間。一生一主,主死方滅。他既認我為主,當有個數百載壽數吧。”


  東方玄輕聲笑語,落於眾人之耳卻恍如九天雷音。


  此人可是說他能活於世數百載?!那豈不是與仙人無異?!

  青白少年,月下撫馬。嫡仙精怪,俱在身前。


  何鐵雄一臉焦急,拉著何鐵男跪倒行禮。陳六、許永及五峰寨眾人也紛紛跪倒,匆忙行禮。


  狄熊見此,隨之跪倒。心裏倒是不如何吃驚東方玄能活數百年。神仙嘛,活上千百年不是尋常事嘛?


  隻是這玉驊騮分明說是送俺的啊?怎的又認了神相為主?合著俺費勁心力,隻混了個租客?

  不過想想也便釋然了。他狄熊最多也不過百十載壽數,怎好讓此等天地之靈與自己陪葬。還是認神相為主的好啊!

  東方玄望著神遊天外的狄熊不禁一笑:

  “狄將軍請起,本相尚有要事交與你辦。”


  狄熊心道神相叫俺將軍準沒好事,但還是匆忙起身行禮聽命。


  東方玄隨之命道:

  “除去陳六、許永。你領何氏兄妹及五峰寨眾人扮作路匪強人。前往魯國河間郡,交河城外西北六十裏處的交河渡口。


  滅寇將軍齊正義會於此處候你。具體事宜,我已交待與他。你去了依命行事即可。”


  東燕武將之中,要說狄熊最厭惡之人,非這滅寇將軍齊正義莫屬。


  要狄熊大老遠跑過去聽他授命,那心中是一百個不願意的。遂訕訕的討好笑道:

  “神相啊,俺欲隨大軍攻打琅玡城。可否換個旁人去啊?”


  東方玄微微頷首,略帶玩味的歎道:

  “唉!那便讓雲浪辛苦一趟吧。”


  狄熊聞之喜形於色。


  東方玄拍了拍玉驊騮,與其言道:

  “河間郡距此甚遠,千溝萬壑,崎嶇險阻。還須辛苦你啊!”


  狄熊大眼圓睜,愣在當處。神相的意思竟是讓俺的玉驊騮馱著雲浪那小子去?這如何使得?!


  幾個時辰前,那小子還跑來死纏爛打、哭天抹淚的說他父雲海的煙海獸已經老的跑不動了。


  他身為人子,又豈能無動於衷。真是看在眼裏,痛在心中。


  大孝子雲浪拉著狄熊的手,好一番捶胸頓足。那一對兒桃花眼就死命的往玉驊騮身上瞟。


  這桃眼賊之心,路人皆知。玉驊騮讓他騎走,好比肉包子打狗。


  狄熊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俺與神相說笑的,琅玡城有啥好看?俺欲觀交河之雄久矣!哈哈哈!俺這便動身,這便動身。”


  說罷,便開始招呼明顯未轉過神來的何氏兄妹,及一眾五峰寨人馬。


  東方玄醉人的嘴角微勾,也不去理會狄熊。轉身行去,隨之言道:

  “陳六、許永。你二人此次用心用力,軍中賞罰分明,我這裏自有賞賜。且隨我來。”


  陳六、許永互望一眼,麵麵相覷。陳六無非跑了趟兒腿,許永倒是摔斷一腿。但人家龐泰祟非但並未中計,且全程配合。他二人又何談用心用力?

  狄熊恨得上前給了二人一人一巴掌,俯身低聲催道:

  “呆廝蠢物,還不速去。俺家神相所賜,必是非凡之物。”


  陳六、許永被狄熊拍醒,慌忙追去。


  何鐵雄隻恨當時如何不是自己去荒淄報信。


  何鐵男則恍若未聞,凝望著夜色營火之中,東方玄依稀隱去的背影出神。


  東州,北燕,彭城。


  北城城頭之上,燕北王長發梳於頭後,披肩散落。高大英武,軒昂有威。一襲月白直裾單袍,寬大鬆垮。


  四月暖風拂過,這位北燕帝王,人間雄主立於城頭。臨風遠眺滄江,淵停嶽峙,頗有些白袍當風的飄逸。


  燕北王背身笑道:

  “哈哈!絮萍啊。你此前稱讚那黑羆小子的計策也不如何高明啊。馬背山方投來的山賊,今日便在營中反了。”


  燕北王身後一男子,頭戴巧士冠,身著紫金華服。三十六七的年紀,半張麵孔頗為俊秀,笑容陰鷙。而另外半張麵孔則被巧士冠垂下的紫金繡錦從一側遮到了頭後,詭異非常。


  虎側倀鬼半張麵,北燕丞相賈絮萍。


  當年與燕北王獻‘調虎離山’之計。誆魯侯、寧侯前來吊唁陽王。趁機擒下寧侯,挾其奪下寧氏基業,滅寧氏滿門的是此人。


  之後與燕北王獻‘偷梁換柱’,‘假道伐虢’二計。明裏與安王結盟共禦魯國,實則暗中與魯國結盟,共謀安、延二國。一手促成東州三國鼎立之勢的還是此人。


  賈絮萍出身卑賤,可在北燕滿朝文武之中卻無人敢輕視此人。非是他乃燕北還的元從之臣,而是其人毒如蛇蠍,心機陰沉。


  世人道燕北還毒如鳩虎,而賈絮萍則是這頭鳩虎旁的虎側倀鬼。


  賈絮萍此次被燕北還召來彭城,自是有意要讓他見一見那人的。


  賈絮萍躬身行禮,半張俊秀陰鷙的麵孔上皆是諂媚之色。


  “回北王。非是招安此計欠妥,乃是馬背山那夥賊寇,早為別有用心之人攥在了手裏。”


  燕北王側首奇道:

  “哦?有何用心?”


  “報!”——


  一老卒自城下呼哧帶喊,腳步輕浮不穩的向城上奔來。樣子滑稽可笑,引得眾官兵紛紛側目而笑。


  賈絮萍似笑非笑的忽而上前,探身指著那老卒高呼道:

  “那老卒乃是刺客!”


  繼而指向燕北王左側持矛而立的甲卒大叫道:


  “此人同為內應!”


  那老卒聞之,一縱而起丈高,躍上城頭。


  霎時,滿天飛矢弩箭向其攢射。皆被他抽出腰間單刀,揮舞如風,隔空劈落。


  魯國,煉氣宗師。旋斫刀,裴良。


  而燕北王左側持矛甲卒則大喝出聲,長矛分影成弧,如鳥鷲之爪。向燕北王一側抓來。


  魯國,煉氣師。猛鷲槍,周鐮。


  二人時機選的極好,‘影疾’洪屍虎正巧不在燕北還身側。而是去追那一夥營中作亂,出城南逃的馬背山賊寇。


  北燕彭城,東靠東海,餘下三麵則皆為北燕城池。是故,並無過多精兵強將駐紮於此。


  馬背山投軍賊寇之中倒有數名煉氣好手,匪首張鐵牛煉氣士大成,一對板斧常人難擋,身上橫練功夫也是了得。


  彭城軍營之中,一時間竟無人奈何得了這張鐵牛。且他又是早有準備,不去戀戰,隻是一心要逃。結果還真就讓他領著數人,衝出軍中大營,逃出南門城外了。


  可是命他如此行事之人,又如何會告知他。天下十甲之一的‘影疾’洪屍虎,此時正在彭城之中。他張鐵牛與馬背山的這夥賊匪,不過是此次行刺燕北王的棄子而已。


  張鐵牛死的極冤,他甚至不知為何自己好端端騎在馬上飛奔,而頭顱卻莫名其妙的兀自向後飛離。


  好似有什麽東西穿過口舌,勾住了頭顱。張鐵牛意識消彌前的最後一瞥,是於空中飛舞著的一眾馬背山兄弟的首級。


  ‘原來他們都死了啊……’


  彭城南麵的官道之上,出現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十數匹駿馬,發了瘋一般向彭城疾馳。一道灰影於馬背上隱去,卻又顯出在前方疾馳的馬背之上。隨即隱去,顯出……須臾間,那灰影已顯出在距城門不遠,最前方的馬背之上。


  令人可怖的是,六顆雙目圓睜,張著大嘴的頭顱,仿佛在空中追趕著那馬背之上,時隱時現的朦朧灰影。


  灰袍老者立於驚馬之上穿城而過,六顆頭顱空中飛舞,怒目張口漂浮在側。城上城下,無人敢擋。


  彭城街邊道上,陣陣驚呼哭叫。嘈雜喧囂之中,驚馬已至北城城下。


  灰袍老者隱於馬背之上,六顆頭顱衝天而起。無頭驚馬猶在前奔,碩大馬首淩空砸向城頭刀氣縱橫之處。


  ‘旋斫刀’裴良此刻被一眾前仆後繼的城頭甲卒圍在其中。


  槍林箭雨之下,裴良一式破觚斫雕,去繁化簡。斬碎不知何處飛來的馬首,宛如神來之筆。卻被馬首之中暗藏的雄渾內勁帶倒在地。


  一蓬馬血避之不及,灑了裴良滿身滿臉,須髯皆濕。


  裴良翻身而起,神色巨變,抬首驚呼。


  “洪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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