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狄熊妙計將安處
東州,北燕,鎖牢關。
狄熊營帳之外有五峰寨來的嘍囉把守。營帳之中,坐著何氏兄妹、陳六,還有一個架起條腿半躺著的五當家許永。
許永為何架著腿,那自然是斷了。且是被那狄熊生生說斷的。
許永苦著臉歎道:
“唉!二當家,你前幾日言五峰寨全寨性命皆在許某人一條腿上。如今許某腿也斷了,你可否告知詳情了啊?”
何氏兄妹及陳六不由麵帶奇色的看向狄熊,心道許永騎馬不甚摔斷了左腿,竟是受二弟(哥)所命?
狄熊黢黑醜陋的大臉,麵帶訕笑。
“哎!什麽二當家!俺們是兄弟啊!”
言罷環視眾人神色,狄熊點了點頭,心道也是該交底了。不由肅然沉聲道:
“實不相瞞,俺本名狄熊。乃是東燕遊擊將軍。
去年火燒桉林,截了夏國二十萬大軍糧草,活捉後軍大將淳於觴。奪下魯國齊城,取下城主陶景園首級之人,便是俺了。”
何氏兄妹、陳六、許永等聞此,頓時麵麵相覷,愣在當處。
眾人此時如何還不知這狄熊是東燕派來北燕的細作。可一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倒是許永略顯遲疑的試問道:
“呃,將軍既為東燕立了此等大功,如何還屈為遊擊將軍啊?”
狄熊麵帶窘色,大手一揮繼道:
“哎!此為輕也。俺雖換了名諱,但與眾兄弟卻也是真情實意。眾位可還認俺這個兄弟?”
說罷狄熊抱拳行禮,一臉真摯,環視眾人。
何鐵男蛾眉微開,粉麵帶笑。當先回道:
“哥哥說的那裏話,我等義結金蘭,自不能違了當日之誓。哥哥有所遮掩,必有苦衷。不知可否道來,以解我等之惑?”
陳六、何鐵雄見此紛紛抱拳,同道不違當日之誓。許永一個儒生又能如何?腿都被這個二哥忽悠斷了。歎了口氣,也是抱拳認下。
狄熊頷首低聲言道:
“諸位兄弟有所不知,此次東燕來犯,非是要戰。不過是做個樣子給天下人看。
俺此次前來,正是奉了俺家東方神相密令。要生擒那龐泰祟,拿下鎖牢關,再製住關內三萬守軍。”
何氏兄妹、陳六、許永個個兩眼圓睜,半張嘴巴,舌橋難下。
陳六舌頭都木了。何鐵雄才驚道:
“什麽?!生擒龐泰祟?拿下鎖牢關?製住關內三萬守軍?”
許永架著腿急切追問道:
“如此三事,件件萬難。你家神相命你一人前來?”
何鐵男蛾眉緊蹙,粉麵帶煞,怒聲道:
“可是那東方賊人,要害哥哥?”
狄熊自不能說他是為了異獸玉驊騮,連連擺手笑道:
“非也!非也!俺自攬的差事。如今俺已有妙計,若有幾位兄弟助俺,當能辦成此三事。”
許永不禁奇道:
“哦?二當家已有妙計?計將安出啊?”
其餘三人亦是難掩驚色的望向狄熊,等著聽他的妙計。
狄熊搓著大手,嘿嘿笑道:
“嘿嘿!俺與那龐泰祟獻策。由俺們再扮回山賊,去引那東燕大軍來打五峰寨。再令鎖牢關中人馬先行埋伏於五峰寨周遭,伺機生擒東燕人馬。”
陳六撓頭不解道:
“二哥不是東燕的將軍,要擒北燕之人麽?”
狄熊瞥了眼陳六,這家夥是真的蠢。繼而與陳六言道:
“四弟,你設法出關。執此錦囊去荒淄,求見城主。待東燕大軍到此,讓城主帶你去見俺家神相。請他留意五峰寨動向,屆時來五峰寨領鎖牢關守軍即可。”
言罷,狄熊自懷中掏出錦囊遞予陳六。複與三人言道:
“如俺所料不差,龐泰祟若命鎖牢關守軍前往五峰寨設伏,當會先派俺們幾人回五峰寨扮成山賊,再命龐炎領軍前往。
伏兵過少,則不能盡全功。應會予那龐炎兩萬上下兵馬。他尚須留些守軍,鎮守鎖牢關。
此也是前番俺又於五峰寨中屯下那許多迷藥的緣由。
俺們先領龐炎及大軍去寨中吃喝一宿,屆時將迷藥投入酒菜飯食之中。算好時辰,隻待俺家神相前來拿人即可。”
幾人聽的暗自乍舌,二弟(哥)手段果然了得。
許永還是比較在意架著的這條腿,皺著八字眉道:
“二當家籌謀甚密,令人拜服。可又關許某人這條腿何事啊?”
見眾人皆是不解,狄熊神色不免得意道:
“待那龐泰祟命俺們回五峰寨之前,俺於他飯食中放入秘藥,再背五弟去尋他商議事宜。
嘿嘿!屆時五弟就留在他帳中假扮龐泰祟,俺背上換了五弟衣裝的龐泰祟直回五峰寨。
若不斷你一腿,俺如何把那龐泰祟運出這鎖牢關?”
眾人聽的麵色煞白,人言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可還未聽過誰趁老虎打盹兒把老虎也偷走了的事情……
金刀太歲,龐泰祟。北燕軍中一等一的煉氣高手,不用金刀都能捏死此時帳內眾人。包括坐在那裏微微自得,壯如熊羆的狄熊。
許永的四方臉和八字眉,湊成一副窘相。往日巧舌如簧的口齒也不免打結道:
“二…當家,可是要…許某…留在帳中?若生…變故,豈不…叫…許某…死無葬身…之地。”
狄熊一擺手,大笑道:
“哈哈哈!五弟口技一絕。你隻須仿龐泰祟之音,於帳中發號施令即可。若有人來,隻說染了惡疾,恐散於軍中。不準入帳便是。待俺在五峰寨那邊大事一定,自當趕回,助五弟解圍。”
帳中幾人聽的額頭見汗,心中暗忖二弟(哥)的膽子可也是真大。
狄熊看過眾人,抱拳行禮,肅容懇色道:
“還望眾位兄弟助俺!”
何鐵雄、陳六、許永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猶豫未決。
唯有何鐵男當先抱拳回禮,巾幗不讓須眉。豪氣幹雲朗聲道:
“願為哥哥驅馳!”
三人見此,隻得咬緊槽牙,隨聲附和。抱拳行禮,以全金蘭之義。
東州,東燕。
荒淄城西,西澤縣外。
東方玄率東燕三萬大軍,陳兵於西澤縣縣城之外。
草色煙光殘照裏,西澤水淺沒馬蹄。
陳兵列陣郊郡外,斜陽影動展槍旗。
東方玄青衫白袍立輦外,持卷悠然斜望夕陽。落日餘暉映射在他俊美無儔的臉龐,濺撒在了他的青衫白袍之上,化作片片金芒。
三千青絲隨晚風輕拂,萬點金鱗灑雲間碧樹。夕陽西下,玉輦之上。宛若嫡仙的青白少年,是引人側目的仙家風流。
程豹攜程赤候於輦側,雲浪牽乖戾馬立在一旁。紫青雙奴落後半步,分立左右。
柳無相百無聊賴,雙手插於袖間。虛眯雙眼,望向天邊。
少頃,東方玄持卷擊掌一笑。
“西澤小縣,並無適宜駐軍之處。程豹,雲浪。你二人領軍看護糧草輜重,便於此處安營紮寨即可。”
雲浪、程豹二人上前躬身行禮。
“末將領命!”
東方玄微微頷首,隨意言道:
“北麵林沼之中生有異草,名為凝氣草,正合煉丹所用。此去來回須得一夜,待我明日歸來,大軍再啟程穿西澤,入荒淄駐軍。”
東方玄言罷,紫青雙奴示意一眾金甲力士起身抬輦。
雲浪麵帶幾分焦色,躬身行禮言道:
“神相!西麵林沼荒蕪,實乃無名險地。不如由末將前往,替神相取來此草。”
東方玄看向雲浪,略帶玩味。出言調笑道:
“嗬嗬!你不是常道天公不佑麽?天公不佑,運勢不佳。又如何去尋此等天材地寶?遣你去怕是徒勞無功啊!”
程豹瞥了雲浪一眼,雲浪支支吾吾憋紅了臉。強自言道:
“那…那末將領支人馬陪神相同往!”
東方玄嘴角勾起,擺手促狹道:
“不可!不可!我恐你壞了我的運勢。天公可是佑我的。”
身後青奴掩口。紫奴噗嗤一下樂出聲來。
柳無相捋著山羊胡,上下打量起雲浪,似在看相觀其運勢。
雲浪心中所慮的無非是東方玄安危,如今東方玄高居天下暗花紅榜之上。欲取其性命的刺客不知凡幾。若在大軍之中,倒也不懼。可見其欲乘輦離大軍而去,他怎能安心不管。
東方玄又如何不知雲浪心中所慮,見其開口欲要再勸。笑而言道:
“有紫青雙奴與柳老同行,你無須憂心。”
雲浪一怔,心道也是。
紫青雙奴乃是燕家死士中的煉氣高手,更善合擊之術。若論馬下單打獨鬥,他與程豹聯手也未必能勝過其中一人。
更遑論神相身後那位儒生袍,靦襠褲。赤腳單鞋,不文不武的老者了。
那可是天下十甲之一的掌絕,柳無相。
誰能想到如此一個身形佝僂,麵黃肌瘦,其貌不揚,捋著山羊胡的老頭兒。會是一位煉氣大宗師?
相傳煉氣大宗師可一氣敗盡三千甲,什麽刺客能擋得住?
非是再來一名天下十甲中的煉氣大宗師才可與敵。煉氣大宗師,天下間也就這可數的幾人,怎會那般巧的。
雲浪想想也便作罷,行禮領命退下。
十六名金盔金甲的高大力士,合力抬著碩大的墨玉麒麟輦向北行去。
從旁隨行兩頭巨馬,一頭通體黑亮,當是神相的過千山無異。另一頭披掛著過千山的千山龍紋馬鎧,當是神相的過千山無異……
雲浪:???
雲浪揉了揉雙眼,指著依稀可見的墨玉麒麟輦,轉臉問向程豹:
“幾匹馬?”
程豹瞥了眼雲浪,跨上程赤,背身回道: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