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神將
“忠誠港，忠誠港，這裏是東族聯盟三十二殖民星第九遠征軍鐵雲號！請求靠港，請求靠港！”
“鐵雲號，這裏沒有忠誠港，這裏沒有忠誠港！”
“……這裏是什麽港？”
“這裏是大王港！”
“大，大王港？”
“是的，昨天剛剛改的。還有，油料也漲價了，現在每噸15000星元。你們要是錢不夠，就別靠港了。”
“靠！漲了100啊，你們是不是瘋了？”
“你就當我們瘋了吧，再要廢話，岸炮伺候！”
“你……”
“我怎麽了？”
“好吧……鐵雲號請求靠港。”
這一聲無奈的“好吧”，陳兗今天已經聽了七次了。
他不怕對方不屈服，因為這片星域裏就這一個地方可以加油。
很多遠征艦隻來之前並不會考慮加不到油的問題，所以靠港前基本都快沒油了。
沒油就隻能任人宰割，哪怕下次再也不來了，但這次賣血也得把油給加了，要不然哪也去不了。
幾分鍾後，鐵雲號靠港。
艙門打開之後，一群軍官模樣的人率先下船。
領頭的是個年輕男子，身材很高，走路的樣子有點奇怪。
確切地說，是習慣性地夾腿，也不知道哪兒不舒服，反正一扭一扭的。
陳兗拿起望遠鏡打量這家夥的臉，發現長得倒是挺英俊，隻不過眉毛修整得過於整齊，臉上的粉也塗得有點厚。
似乎還戴了假睫毛？
陳兗把鏡頭拉近一點，沒錯，眼睫毛長得都能往上麵掛小零件了。
年輕男子一邊走著貓步一邊巴拉巴拉地說著什麽，統統被陳兗聽進了耳朵裏。
是的，打從他接手了大王港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在港口各個角落安裝監聽設備，幾乎不會放過任何進港之人的任何隻言片語。
“大王港？我看就是蠢豬港！買賣做成了一錘子，和豬有什麽區別？之前別人告訴我這家夥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貨色我還不信，畢竟陳大將軍英明一世，虎父怎麽可能出犬子，現在事實告訴我這不是謠傳，而是真相！”
如果不是看著他的臉，陳兗會以為是個女子在說話，還是那種特別軟萌的細妹子。
“大少爺，您消消氣，這種人犯不著跟他計較。”
“是啊，咱們加完油就走，以後再也不來了。”
“不是計較不計較的問題，也不是以後來不來的問題，而是……”年輕男子忽然站住腳步，抬頭往港口辦公大樓方向看來。
雖然隔著有一公裏遠，而且陳兗麵前還有一堵單麵透視防彈玻璃，外麵的人根本看不見裏麵，但是兩人的目光居然就對上了。
“責任感的問題！”年輕男子看著陳兗的眼睛，一臉中二且嫵媚地說道：“東族聯盟，眾誌成城！今天城牆上出現一個破洞，我有義務和責任堵住它！”
噗！
陳兗被逗樂了，他放下望遠鏡，手指在電腦屏幕上劃動了幾下，將鐵雲號剛剛發來的船員名單調了出來。
總共三百四十二名船員，艦長名叫季小非。
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資料，但陳兗知道他的來龍去脈。
和陳家一樣，季家也是將門世家，手裏有一支季字旗號的鐵軍。
雖然每次出動都打三十二殖民星第九遠征軍的名號，但實際上就是一支私人武裝。
季小非是季家後輩中的佼佼者。
十二歲參軍，六年間大小戰功立下無數。
鐵雲號是他的專屬艦，也是季家軍中戰力最強的一艘艦。
除了火力強大之外，船員中七成以上是機動戰士，無論單兵作戰還是攻城拔寨都所向披靡。
季小非本人則是神將。
是的，在這個人類意識飛速揚升的年代，某些個體的意識共鳴能撬開神話級別的時空印記。
幾百年來各種神人層出不窮，季小非就是其中之一。
據說他的神技是千裏眼。
不但看得遠，而且還能辨別真偽，掃除迷障。
所以什麽一公裏遠，單麵透視防彈玻璃都不能阻擋他的視線鎖定陳兗。
隻不過兩人眼神是對上了，但是季小非依舊沒能看清楚陳兗的容貌。
因為他臉上戴著一個用特殊材質製成的金屬麵罩，即便x光線也無法穿透，所以隻能通過陳兗的一頭白色長發確定他的身份。
嗯，這是陳兗的另一個標誌。
因為打從他出生那天起，頭發就是白的。
他的皮膚更白，包括兩隻眼睛。
這是一種白化病，以前沒有特效藥，現在依舊沒有。
十歲之前陳兗沒有見過陽光，因為他不能見光。
十歲之後他戴上了金屬麵具，第一次站到了陽光底下，然後……
他就跳樓自殺了。
據說自殺的原因不是因為白化病，而是他被證實無法繼承陳家的神將天賦。
因為意識共鳴在十歲時會達到一個頂點，如果這個時候還沒有任何收獲，那麽永遠隻能當一個普通人了。
不過最終陳兗還是活下來了。
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之後，他重新站了起來，然後……
所有人都說陳兗像是換了一個人。
以前的他內向自閉，沉默寡言，見誰都愛理不理，包括他的父母。
現在的他活潑好動，自說自話，見誰都稱兄道弟，尤其擅長拍父母馬屁。
據說他的白化病也好了，除了頭發依舊是白的之外，其它方麵全都恢複了正常。
不過陳兗並沒有把麵具摘掉，他似乎習慣了以假麵示人，又似乎是想繼續保持神秘感。
反正隻要他自己不親口承認，沒人知道他到底好沒好。
季小非徑直走到辦公大樓門前，衝一個身高至少有兩米以上的年輕警衛說道：“我要見你們家陳少爺。”
“抱歉，少帥不在。”年輕警衛兩眼朝天，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不在？不，少帥？”季小非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登時就樂了，“就他還自稱少帥？告訴我，他能統帥誰？”
“我們！”
“哦，管了你們幾個警衛，就成少帥了？那我管了一條星艦，是不是能稱大帥了？”
“警衛也是有戰鬥力的。況且我們少帥主要是因為長得帥，不像你……”年輕警衛垂眼打量季小非，一臉的鄙夷。
“我怎麽了？”季小非平時最煩直男們看他的眼神，兩手一叉腰，嗓門一下大了起來：“我長得很難看嗎？還是你嫉妒我漂亮？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跟你沒完！”
年輕警衛還想頂嘴，身後走來一個中年男子，看製服應該是辦公樓裏的人。
身高居然也是兩米以上，而且更加魁梧壯碩。
外貌粗獷中帶著幾分凶狠，不過臉上卻掛著笑容，他把年輕警衛拽到身後，然後非常客氣地對季小非說道：“季將軍息怒，他剛來的，還不太懂規矩，也不曉得您的大名，我代他賠罪了。”
“魯明？”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季小非似乎有些吃驚，結巴了一下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回季將軍的話，末將現在是大王港的港口總監，您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吩咐我就是了。”
“哦……”季小非微微點頭，隨即下巴一揚，說道：“行，我吩咐你立刻讓陳兗出來見我！別說他不在，我已經看見他了！”
“您怎麽看見的？”魯明假裝不曉得季小非的神將天賦，繼續笑眯眯地問。
“眼睛看見的！他剛才就在頂樓的那間辦公室裏，用望遠鏡把我上下打量個遍，像個偷窺狂一樣惡心！”
嗬嗬！
魯明笑出了聲兒，擺手道：“您一定看錯了，我們少帥真不在這裏。這個點兒他一般還在睡覺，您真要見他得等到晚上才行，而且還得看他有沒有心情。”
“我管他有心情沒心情，今天要是不出來見我，我……”
“你想怎樣？”魯明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
同為神將，他的神技是殺人技，一對一可以瞬間取季小非性命。
“呃……”季小非沒想到魯明說翻臉就翻臉，舌頭就有點打結。
宇宙洪荒，天地玄黃。
他雖為神將，但神技太過雞肋，至今才黃級小成的戰力。
魯明則是玄級大成，殺他比殺隻雞都簡單。
“莫說我家少帥不在這裏，就算在，見不見你也是由他說了算。季將軍，你請回吧！”說著話，魯明的右手已經推了過來，那手掌比簸箕還要大好幾圈兒，感覺天光都被遮住了，眼前頓時一片黑。
“大少爺小心！”季小非身後有兩員家養的神將，平時就充當保鏢的角色，此時衝上來用胳膊架住魯明的手，然後就聽噗通一聲悶響，兩人都跪下了。
是的，玄級大成以下比力氣誰都不是魯明的對手，更何況兩人連玄級中成都沒有到。
不過倒是給季小非爭取了時間，讓他稍顯從容地往後退了兩步。
但即便如此，右邊的假睫毛還是被魯明的掌風震飛了。
季小非那個火大啊，但又無可奈何。
先不說這是在人家的地頭上，單單就一個魯明可以吊打他包括他手下所有的神將，所以再要頂撞下去隻能自討苦吃。
於是尷尬地咧咧嘴，說了句：“魯將軍別動氣……我其實就是想和你們家少帥交個朋友，順便再問問油價是不是能便宜一點，畢竟我們是老客戶了，總得照顧一些不是？”
“季將軍，今天到港的全都是老客戶。別人都沒想要照顧，你憑什麽搞特殊？”魯明說著話，手上又加了三分力。
哢嚓！
兩員神將膝蓋下麵的水泥地碎了。
“好吧，那就當我放屁了！”季小非轉身就走，但是想想又不甘心，回頭丟下一句狠話：“不過今天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你們陳家這麽胡來，我們季家也不是吃素的！山高路遠，後會有期！”
“不送！”魯明一抬手，兩員神將就從地上彈了起來，也顧不得拍膝蓋上的灰塵，護著季小非就跑。
目送他們走遠，魯明抬起右手按住耳麥輕輕罵了一句：“小子，臉我給你掙了，但不代表我也同意你這麽胡搞，你還是趕緊把油價調回去吧，這第一天就怨聲載道的，以後還不雞飛狗跳？”
“魯明，現在是你大還是我大？”耳麥裏傳來陳兗冰冷的聲音。
“當然是你大，可是……”
“別可是了，我大就我說了算，你要是不樂意，滾回我爸那裏去。還有，以後記得叫我少帥。”
“你……”
“我怎麽了？沒我你還在死牢裏關著呢。現在給你自由了你反倒教訓起我來了？你以為你是誰？”
“我……”
“對，我十歲跳樓沒死就是因為你在下麵當了墊背，你對我有恩。但我不是已經報恩了嗎？要不是我替你求情，我爸就算不會宰了你，至少也關你個十幾二十年吧，到時候你出來跟個廢物有什麽區別？”
魯明的腦袋一下耷拉下來，神情無比沮喪。
陳兗說的一點沒錯，如果不是這小子求情，自己估摸著七老八十才能出獄呢。
誰讓他破了軍規殺了二十五個俘虜，把陳兗的父親陳建章氣得幾次要親手宰了他。
整個軍中也無任何人替他求情。
畢竟殺降不人道，也不吉利。
除了瘋子，一般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幹這種事情。
“少帥，我錯了。”魯明無奈服軟。
“再說一遍。”
“少帥，我錯了！以後你想怎麽胡鬧我都順著你，反正……反正這條命是你救的，大不了陪你一塊玩完！”
哈哈！
陳兗大笑，“你個死牛頭還是不服氣啊，沒事，總有你服氣的時候！對了，我昨天才知道你殺那二十五個俘虜是因為他們糟蹋了三個醫務女兵。這事兒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爸？還是你真的隻為保全那三個女兵的名聲，寧願自己受委屈？”
“你聽誰說的？”魯明皺起眉頭。
“你侄子魯小軍告訴我的。”
“媽的……”魯明回頭看那個年輕警衛，抬腿就是一腳：“你小子嘴上不會把關啊？叫你永遠不提那件事兒，為什麽告訴少帥了？”
“叔，我沒告訴少帥啊……”魯小軍先是否認，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一下變白，“難道昨晚陪他喝酒的時候，我說漏嘴了？”
魯明閉閉眼，抬手一巴掌扇過去，小山似的魯小軍應聲倒地！
“少帥，算我求你了，這事兒絕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那三個女兵絕對會尋短見。”魯明的聲音顫抖起來，兩個拳頭捏得嘎嘎直響。
“放心吧，再要有第四個人提起這事兒，我殺他全家。當然，是你動手，我替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