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洞晶餅
江璿拜別了陳雲逸和付正人,絲毫不敢耽擱片刻,風馳電掣般駕著馬車疾馳而去。走了快兩日,終於進入西北地界,遠方終年積雪的白頭山影影綽綽,表明皎月穀不遠了。正在她風塵仆仆不敢有片刻停歇之時,遠遠的一對人馬向著她的方向奔馳而來,江璿定睛一看,為首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姑江櫻。江璿歡快的幾乎要跳了起來,她蹦下馬車,踉蹌著跑到對麵已經下馬的江櫻麵前,大聲喊著“姑姑,姑姑!”就如同小時候,每次自後山廣寒洞回來,又或是當年從少林歸來之時,歡快的如同一隻小猴子。
年逾四十的江櫻依然保持著少女般苗條纖細的體態,麵色白皙,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仔細看其實與江璿有七分相象,隻是透著一股清冷之氣。當年與之起名的江湖四大美女,與宋清渺的驚豔,鳳舞的熱烈和池月影的嬌媚不同,世人都說江櫻其人就如她手中的那柄冰晶劍的名字一般,如同一朵空穀幽蘭,靜謐而又芬芳,讓薄雲城的少城主韓孝謙一見傾心,甚是說是癡迷了一世。此刻,江櫻依然沒有熱烈的回應著江璿,隻是有些寵溺的捋了捋她有些蓬亂的頭發,雖未有言語,但是凝重的表情終於鬆弛下來,總算沒有把哥哥留下的這個小寶貝再次給弄丟了。
眾人並不贅言,大家護著奄奄一息的江萍回到皎月穀,江櫻即刻命令關閉山門,然後和江璿一起護送江萍往後山的廣寒洞去了。皎月穀顧名思義是一條狹長的山穀,被白頭山分為前後兩部分,平日裏皎月穀弟子都在前穀修習活動,後穀則是當年江櫻的哥哥陌上公子江楓的住所翠廬。廣寒洞位於穀中中間位置的白頭山的雪線之上,終年積雪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冰洞,洞中清冷靜謐,有很多千年寒冰形成的冰柱冰筍,是內氣受損之人休養調息的絕好場所。將江萍安頓好之後,江櫻與江璿沿著洞中小路向外走,自江楓去世之後,江璿已經是許久沒有進過廣寒洞,她知道姑姑是怕她和自己觸景傷情。如今故地重遊,她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向著很小的時候那幾年,爹爹傷重不能出廣寒洞,她經常偷偷跑來玩耍,她隻記得爹爹總是一身米白色衣衫坐在冰案前寫字,調息,見到她進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伸手把她抱起來坐在膝上,那是她見過的世間最溫暖最有親和力的笑容,後來她上少林學藝,聽說了很多江湖故事和傳聞,她覺得大家都在說皎月穀的江楓公子就是溫潤如玉,那是她聽到的形容爹爹最貼切的詞語。江櫻看到江璿有些出神,拉起她的手加快了腳步。二人出了洞口,看見後穀的翠廬依然齊整幽靜,周圍的翠竹修的整整齊齊,就如同爹爹在世時一般,她知道姑姑一直派人維持這裏的一草一木,就仿佛爹爹從沒有離開過一樣。姑姑拉起江璿的手“小寶,下山吧,起風了。”江璿才注意到山穀上方已經雲霧升騰,風兒也在聚集增大。江櫻仿佛自言自語般“山雨欲來風滿樓。”
江璿回到和姑姑一起居住的“蘭居”,先洗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熱水澡,溫熱的水溫和淡淡的蘭花香讓她瞬間放鬆,昏昏欲睡,要不是姑姑進來給她拿來新的衣衫,她恐怕要在浴盆中睡著了。她穿好衣服,這是一件新的藕紫色紗裙,皎月穀弟子年少時都穿藕紫色族服,到了江櫻、江萍這般德高望重時,就換成了深紫色,以彰顯端莊大氣之感。身著深紫色紗裙的姑姑坐在桌前正在為她盛飯,她看到桌上自己喜歡的白斬雞、油燜筍,早把之前的勞累和不快忘到九霄雲外,大快朵頤起來。小時候,每次江璿沒心沒肺大吃大喝時,江萍就開玩笑說“這個小寶豬豬不知隨了誰,這麽通達!”江櫻心裏明白,這孩子骨子裏就是象哥哥那樣的開朗豁達。吃過飯,江璿摸著撐得圓圓的肚皮,雖然困意十足,但是並不想去睡覺,她感覺才離開了幾日,她就有好多話要和姑姑說。江櫻早就讓人準備了冰晶餅和清茶,二人邊吃邊聊。江璿向陳雲逸誇下海口的冰晶餅是皎月穀特色的小點心,糯米做成的透明的皮子裏麵包著紅豆沙、桂花和核桃仁活成的餡料,做好之後還要在餅皮之上點綴上幾瓣曬幹的蘭花瓣,好看又好吃,是江璿最喜歡的小點心。“姑姑,我這次真的是盡力了,一直努力裝傻,但是江洪來勢凶猛,我實在沒有辦法才露了‘彌漫天’!”江璿首先承認錯誤。“我知道,姑姑並沒有怪你,這次你去武林大會,我也就是想讓你長長見識,但是沒想到出了此等大事。”江櫻安慰她。江璿撅著嘴連連點頭。“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都見過了?”江櫻繼續問。“見過了。”江璿點頭。“你的親娘如何,依然沉魚落雁?”江櫻有些嚴肅又有些打趣道。江璿深知姑姑這些年對宋清渺恨意不減,敷衍道“還好吧,也沒太仔細看。”江櫻瞥了一眼這個小機靈鬼,繼續逗她“你的夫君如何啊?照著鳳舞和陳言蹊當年的模樣,應該不會醜的不能看。”江璿噎了一下,趕快喝了一口茶“姑姑,這次要不是他放我們一馬,我們估計此刻還在明陽山莊困著呢!感覺人還好,就是有點…”江璿頓了頓。“有點什麽?”江櫻來了興趣,“有點什麽?”“有點太好看了!”江櫻笑得一口茶差點從口中噴出,良久恢複平靜說“太好看的男人都不要相信。”江璿看著她貌似平靜的臉色,知道她話中那個人就是韓孝謙,不過這位大叔即使到了今日,也還是帥氣逼人。“姑姑,以後怎麽辦呢?”江璿有點擔心。“隻有他們欠我皎月穀的,我皎月穀坦坦蕩蕩,我看誰敢造次!”江櫻正色道。江璿瞬間覺得又姑姑在就放心下來。說著說著,她不知不覺睡著了,江櫻不敢叫醒她,憐愛的給她蓋上毯子,熄了燭火,讓她香甜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