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有容乃大
韓香見自從答應了與江璇、陳雲逸結為盟友,就一直盤算著如何回一趟薄雲城,遊說母親,秘密召集薄雲城舊部,共同討伐周詳之。她深知周詳之老謀深算,即便她和吳界表現得行同路人,但是周詳之也未必相信他們之間已經毫無聯繫,所以她不敢貿然行動,只能靜靜等著,等著母親生辰到來,有個理由回趟娘家。
終於等到三月初,桃花都開了,才接近池月影的生辰,韓香見趁著和周展豪一起去給周詳之和梁夫人請安的時候,說自己想回一趟薄雲城為母親過生辰。周詳之聽了韓香見的請求,很爽快的答應了,韓香見還在心中暗暗驚奇,為什麼今日周詳之如此痛快,就聽見周詳之緊接著補充了一句,「展豪,你陪香見一起回去,去給親家母好好過個生日。韓香見一聽,心裡大吃一驚,心想老賊果然還有后招。周展豪一副吃癟的樣子,梁夫人則是萬般不願意都寫在臉上。其實,周展豪和梁夫人二人所擔心之事大相徑庭,周展豪覺得周詳之在皎月谷殺了韓孝謙,池月影自然是心中怨恨,她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冷美人,脾氣火爆,自己何苦去自找沒趣,而梁夫人覺得山高路遠,何苦讓外甥為了一個並不熟稔的岳母的生辰跑這一趟。周展豪求救一般看著梁夫人。梁夫人壯著膽子開口,「老爺,展豪身體剛剛好一些,這山高路遠,就不要再讓他去了吧。」周詳之有些不悅,「香見是獨女,母親生日,女婿怎能不到場!」周展豪臉拉得更長,梁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使出了撒潑的看家本事,「你就想著什麼道義禮數,這展豪到底不是您的親生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去見我死去的姐姐!」說著就大哭起來。
周詳之有個弱點,生平最怕女人苦惱,不論是宋清渺柔弱的淚水,還是梁蓉的無理取鬧,他一個是無力招架,另一個是煩不勝煩。他今日見到梁蓉又開始犯渾,生氣的拂袖而去,「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他一離開,乾打雷不下雨的梁蓉立刻恢復常態,周展豪也眉目舒展,韓香見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心中暗自高興,到底是少了一個累贅在身邊。
韓香見次日便啟程出發,她只帶了芊芊和兩個近侍,雖然周詳之准了周展豪可以不去薄雲城賀壽,但是韓香見仍然可以感到後面有「尾巴」跟著,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一路無事,到了薄雲城。
到了薄雲城下,只見城門緊閉,雖然正值春日,但是城池一片蕭瑟之氣,城牆上甚至已經冒出了蒿草,隨風飄動。為數不多的守城人看到自己小姐回來,趕快開啟城門,稟報池月影去了。
韓香見到了府邸,看見母親自府內腳步急促的跑了出來,見到自己有些激動,母女相擁,雖是無言,但是勝過千言萬語。韓香見看著曾經艷麗無雙的母親,經過這一系列的打擊,也有了一絲老態,青絲間可見點點的白髮,眉目間也有了滄桑的感覺。池月影看著女兒,依然是那般美麗,但是清瘦的厲害,想必在義天台的日子也是不好過。
在自己出嫁前的閨房裡,韓香見美美的睡了一夜,她好久沒有睡得如此歡暢,讓她都要忘了目前的進退兩難和之前在義天台的戰戰兢兢。吃過早飯,池月影對女兒說「香見,陪我出去走走。」韓香見欣然答應。
母女二人在人跡稀少的街道上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城牆腳下,池月影留下隨侍,與女兒兩人單獨登上城樓去了。春天早已經到來,薄雲城周圍光禿禿的山坡上粉色的花團點點,雖然稀疏,但是也有了一絲春的氣息。池月影看著周圍的荒山,感慨的說,「當年我剛嫁到薄雲城時,看這周圍的荒山,既沒有我北境家鄉的黑土肥沃,也沒有皎月谷荒原之上綠洲的秀美,有些失望,但是你父親每每喜歡登上這城樓遠眺,似乎這樣可以治癒他的一切傷痛和煩惱。」「父親為何如此?」韓香見問,「我也很是奇怪,這荒山有什麼可看的,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和老管家在院子里悄悄談話,我路過偶然聽到,原來他當年為了家族利益悔婚於江櫻也並非自願,江櫻來薄雲城下討說法,他奔到城門,被你祖父叫人按下,看著江櫻含恨而去。他素來性子軟弱,喝了酒,哭哭啼啼的對老管家說,他要是武功修為再高一些就好了,他就掙脫壓迫,隨著江櫻回皎月谷去,他每每上城樓遠眺,想著有朝一日是不是江櫻會回來,回來找他。」
池月影說到這裡,聲音哽咽,韓香見有些心疼,勸著,「母親,別說了!」她幫母親擦乾眼角的淚水,待她稍事平靜,緩緩的說,「前幾日,江璇和陳雲逸找到我,希望可以聯合薄雲城共同抵抗義天台。」她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但是池月影還是吃了一驚,她定定的看著女兒,問,「你自己有什麼想法?」韓香見嘆了一口氣,發自肺腑的說,「母親,我愛上了一個人,這個人曾救我於水火之中,我也想為了他拚命,所以我一定要除掉周詳之,為了父親的大仇,也為了保護我愛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們上一代的愛恨情仇,錯綜複雜,我不能強求您助我一臂之力,但是希望您能理解我。」池月影摸了摸女兒的頭,「香香長大了,我很高興。愛這東西只教人生死相許,我愛江楓,愛而不得,因愛生恨,江楓愛宋清渺,為愛放手,你父親愛江櫻,送上性命,我又有什麼不能理解呢!以前,大家都說我生性善嫉,我知道我只是因愛生恨迷失了自己,如今我也想開了,要心胸寬廣,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一定會支持你!」韓香見聽了母親的話,不禁淚目,撲倒她懷中,「謝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