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重返淩雲渡
瘦竹竿和胖野豬的落網,真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他們不但進了局子,而且還包賠了九兒的損失。
曾經的山果果老扳九兒,因為被騙,一夜之間陷入了赤貧,不得不遠走他鄉去撿破爛。
沒想到,歪打正著,又碰上了詐騙犯,追回了損失。
冪冪之中,自有老天保佑!
麵對這失而複得的巨款,九兒夫婦更是欣喜不已,兩人先是停止了去鄉下撿破爛,買了一堆零食。
兩人就在出租屋裏,吃了睡,睡了吃,往日的勞累和壓力就像一幅沉重的擔子,使兩人疲憊不堪,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旦放下了擔子,兩人才感覺到世界那麽美好,就像海子說的,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有了這筆巨款,用它還帳綽綽有餘,但兩人商量了一下,在江陽市收破爛是不可能的。
錢就是翅膀,錢有多大,那翅膀扇的就有多遠。
九兒的夢又開始了死灰複燃,她想起了年邁的爹娘,還有那個小小的,隱在山凹裏的小山村。
現在,當務之急是回到淩雲渡,回到爹娘的身邊。
九兒首先把剩餘的廢品減價處理掉,賣蹦蹦車時耽誤了一點時間。
伍千塊錢買來的蹦蹦車,最後賣給了一個收破爛的,那蹦蹦車重兩千一百多斤,才賣兩千三百多元,等於賣了廢鐵。
夫婦倆懷著欣喜而焦急的心情處理著一切。
……
第三天黎明,九兒夫婦就坐上了返鄉的火車。
又經過了四天三夜,火車喘著粗氣,又把九兒夫婦載回到了天堂市。
下了火車後,又坐了一百多裏公路的大客車,就來到了飛雲浦。
九兒站在飛雲浦鎮上,仰望著鬱鬱蔥蔥的五指山,不禁無味雜陳。
沿著五指山山腳朝上走,再走十八裏彎彎扭扭的山路,就到淩雲渡了。
那兒有九兒的家!
九兒和王天保背著行囊踏上了上山的青石板路。
山徑上靜悄悄的,沒見一個行人,隻有涼涼的風撫摸著她倆,溫柔而又執著。
小徑兩旁的鍛樹是秋天的使者,不知何時己悄悄的染上了秋霜,紅紅的柿子像一團火焰在枝頭跳躍,還有山楂,酸漿果,吸引的鳥兒們在枝頭竄來竄去地唱歌。
兩人看那旁邊的山果果林裏,山果果已經采摘完畢,隻有兩三個碩大的山果果掛在最高的枝頭上,隨風搖擺,那是留給鳥兒們過冬的食物。
梯田裏的苞穀葉子己經發出了黃色,軟軟的耷拉下來了。
那些大豆,芝麻還是青旺旺的,好像還在鬱鬱蔥蔥地生長,不時地有鵪鶉和野雞從麵前走過。
九兒心情舒暢,王天保不由地又拉開了嗓子,吆喝起了拉魂腔,
“柿子掛在半山腰,
甜甜的柿子我吃不到,
美麗的姑娘啊!
就在眼前,
你說我心焦不心焦,
……。”
王天保的歌聲蒼嗓,嘶啞,在寂寞的大山裏傳了很遠很遠。
“心焦不心焦!心焦不心焦……”空曠的大山傳來了陣陣回聲。
同時,大山深處,也傳來了女高音的應和聲,
“柿子掛在半山腰,
想吃柿子你上去采,
美麗的姑娘啊,
就在眼前,
管你心焦不心焦,
……。”
聽著熟悉的鄉音,兩人相視而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走到村口大槐樹下時,那裏隻有小禿的奶奶坐在那兒。
“奶奶,你坐在這兒幹啥?”
“我在等我家小禿,唉,這孩子過年也不回來。”
她孫子小禿在上海打工,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整整三年,沒有進過家門。
那老太婆喃喃自語著,她得了老年癡呆症,已不認得任何人了。
九兒苦笑了一下,兩人又朝前走。
“呱”,一隻老鴉飛來,在九兒上空盤了一個旋,一展翅,又聳向了樹林深處。
九兒想起了院裏的那棵大槐樹上,住了一個年老的烏鴉,還有一對黃鸝夫婦。
“這老鴉莫非來接我的。”九兒想著,心裏一陣溫馨。
進了村子,村民們多了起來。
“九兒,發財了,回來了。”
“喲,大老板回來了,又東山再起了。”
……
九兒隻是笑著應答,見了小孩子們,九兒便從挎包裏抓出糖來,分給那些小孩子們。
又看見了熟悉的小院,九兒的眼裏有了淚,急忙推開了門。
母親正坐在屋簷下摘豌豆,見了九兒突然回來,怔了一下,揉了揉眼,
“回來怎麽不說一聲?好像做夢一樣。”母親說。
九兒的眼裏一下子湧出了淚。
父親聞聲從堂屋裏走出來,笑著去接九兒的背包。
父親老了,頭發不但白了,連胡須也白了,特別是那背,駝的厲害。
九兒沒讓父親去接挎包,隻是眼裏又湧出了淚,九兒趕緊用袖口擦了一下淚水,進了屋。
……
今年陰曆二月初二的早餐,九兒和王天保開著蹦蹦車從這裏出發,駛向那遙遠的東北。
沒有想到,到了陰曆九月份,她又返回來了。
走時那小樹芽芽才鑽出來,而今回來已長成了大樹葉,那些小小的綻開的花蕾,已長成了山果果。
今年花朵揚粉的時候,下了兩場桃花雪,打掉了許多花蕾,雖說減了產,但好東西不及好行情。
雖然山果果減了產,但價格翻了一倍。
價格在貴,也擋不住那些吃貨的嘴巴。
淩雲渡兩個山果果收購點,一個是九兒,另一個是老草蜢。
九兒去了東北,老草蜢獨此一家,他又展開了以前的做法,壓低價格不過癮,還悄悄的在地磅上動了手腳,一車果子暗中少個十斤八斤的,這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
“愛咋地咋地,願意賣我就收,不願意賣,你拉走,上飛雲浦去,上桃花塢去。”
老草蜢就是硬氣。
他明知道沒有人想去,飛雲浦下山十八裏山路,桃花塢更遠,雖說是一馬平川,但卻要走四十五裏路。
為了爭個十元八元錢,走那麽遠的路,那麽累,大慨腦子進水了。
九兒回來的消息不徑而走,許多村民走過九兒的家門前,總是拐個彎,進來拉個呱。
“九兒,山果果才收了一大半,你趕緊收吧。”
“九兒,老草蜢太氣人了,這家夥比山上的野豬還毒,野豬啃個苞穀棒棒,還留點籽籽,這家夥連個骨頭渣都不留……。”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就像貓是老鼠的克星,人是動物的克星,而病毒是人的克星。
而九兒,則是老草蜢的克星。老草蜢別說看到九兒,提到九兒的名字他就頭疼欲裂,有時候恨不得朝牆上撞。
聽說九兒回來的老草蜢,臉上也有了笑容,一下子對賣山果果的村民們溫柔了許多。
而且,那地磅也恢複了原狀,不在缺斤少兩,價格一夜之間也高了伍毛錢。
大夥明白,這是老草蜢殺雞儆猴,他還以為九兒腰裏沒有錢,還是那個破了產的窮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