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老油子和花蝴蝶
回到住處的時候,兩人不勝感慨。
九兒問丈夫,“如果你發了大財,會不會像老秋風一樣,與人私奔?”
丈夫就笑,又搖了搖頭。
九兒,這棵柔軟的山裏小草,被生活的風雨所折磨,催熟,原來內向的性格也潑辣起來了。
她一邊把菜垛的啪啪響,一邊說,
“如果你紅杏出牆,我就把樹殺了。
如果真心喂了狗,我就把狗跺了煲湯。”
王天保沒料到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倒是征了一下。
兩人正在屋裏說著悄悄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九兒拉開了門,愣住了。
門外站著個打扮時尚的高個子女人,天氣那麽暖和,她上身還穿著貂,也不知是真貂還是假貂,離遠了看著挺鮮亮的,走近了一看卻像灰色的破麻袋片片。
九兒想起了老家的五指廟,那廟裏唯一的一個老和尚,穿的袈裟破破爛爛的,從來沒有洗過,給九兒的就是這種感覺。
那女人上身穿著貂,下身卻穿著肉絲褲,這樣下身顯的比上身還要長。
看她的麵相很精致,隻是粉搽的太厚,顯的臉色慘白,嘴唇上也不知是剛喝了雞血,還是磕破了皮,一片血紅。
更有意思的是眉毛描的又細又長,也不知是手抖,還是故意的,左眼上的眉毛中間還彎了一下,就像一條弓著腰啃食葡萄的大青??蟲。
這樣的打扮,無論如何,是看不出她的年齡的。
這女人手裏還拎著一袋桔子,見開了門,毫不峉氣地走進來。
“你是誰?”麵對這不速之客,九兒嚇了一跳。
“我是……,”那女人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她似乎在竭力地收尋著詞匯。
“好聽一點說,我是老油子的,沒領證的妻子,難聽一點說,我是他的碼子。
老油子剛回來,今天是我倆結婚的日子,請你倆個去喝杯喜酒,也算慶祝一下。”
原來,民間武林高手,三代童子功傳人,江陽市的小包工頭老油子要結婚了。
這真令人可喜可賀!!!
九兒和王天保商量了一下,決定拿伍佰元錢去當賀禮,一來感謝老油子的引路之恩,二來她們為老油子有了一個家而感到高興。
他們來到老油子的出租屋。
老油子正在拾掇房間,屋裏被打掃的幹幹淨淨,玻璃上還貼了個大紅喜字。
老油子剛掃幹淨了炕,正在朝炕上鋪一塊花塑料布。
一進屋,九兒就把那伍佰塊錢紅包遞給了老油子。
老油子謙讓了一下,急忙把紅包塞進了口袋裏。
三個人上了炕,盤腿而坐,老油子忙著端菜。
菜上來了。
一盤醋溜白菜,一盤老鹹菜芥菜絲,一盤白糖涼拌西紅柿,另一樣是葷菜,兩塊錢一袋的小魚幹,這玩意連盤子也省了,直接撕幹袋子放在了上麵。
偌大的炕上,就這幾樣小菜孤零零地放在了上麵,顯得特別零碎而又不協調。
老油子那沒結婚的老婆有點不好意思,她瞟了一眼老油子,粗門大嗓地喊,
“老油子,酒呢,酒放在哪兒了?”
老油子剛撕開幹魚袋子,正要上炕,聽她一說,連忙又趿著拖鞋慢騰騰地走到窗戶旁,那裏有一個藍色的大垃圾桶。
這垃圾桶本來是擺在大街上盛放垃圾的,也不知什麽時候,被老油子從大街上偷了回來,盛放米麵油鹽。
你別說,這垃圾桶不錯,不但防潮,還防老鼠。
老油子彎下腰,頭插在垃圾桶裏翻了半天,弄的胳膊上,臉上都是白白的麵粉,好像電影裏的僵屍。
終於找到了,老油子舉著個白色的塑料瓶剛直起腰,那未婚的老婆又叫,
“你丫的,怎麽拿散裝白酒,那瓶悶倒驢呢?”
老油子又是彎下腰,在垃圾桶裏一陣翻找。
老油子拿著悶倒驢樂顛顛地走到炕上的時候,那未婚老婆已開始吃了,她等不及了。
老油子,那未婚老婆,他們兩人輪番和王天保拚酒。
九兒不想喝酒,她喝酒有個原則,高興的時候喝,不高興的時候也喝。
偏偏今天,九兒即不高興,也不是很高興,她覺的老油子這人,就像大山溝溝裏的螞蟥,嗅到了一絲腥氣,就拚命地吸食對方的血液,哪怕吸的肚圓腸肥,甚至是撐破肚皮也在所不惜。
而輪到自己呢?拔根汗毛就覺的疼痛不堪,不講有恩無恩,好人還是壞人,人人都成了老油子眼中的棋子。
有利益則交,無利益則拋,這鬥逼的人性,這狗血的人生,這就是千裏迢迢她要投奔的人。
九兒不禁感到了一陣悲哀,為自己,也為王天保。
酒過三巡,菜過了四味(本來想寫五味,可惜隻有四樣菜,幹脆實事求是吧)。
各人都打開了話匣子,九兒這才知道,老油子那沒結婚的老婆叫南宮燕,外號花蝴蝶。
據她說,年青時有沉魚落雁之姿,閉花遮月之美。
這話九兒相信,誰都有這個本事。
這沉魚落雁,閉花遮月用到二拐子身上也不為過。
她們村的二拐子,長的獐頭鼠目,左腿短右腿長,一走路就像個圓規,得畫半個圓圈,又得過腦血栓,時不時地哆嗦一下。
他走過村前的養魚塘,夏天的魚常浮在水麵上曬太陽。
二拐子走過,那腳步聲驚的魚群一下子鑽到水底去了。
落雁也有過,別看二拐子醜,他卻是個好獵手,一杆老獵槍,百步穿楊,百發百中。
大雁南飛的時候,二拐子就站在五指山頂上打雁,槍響雁落。
沉魚落雁解釋過了,那閉花遮月根本就不用解釋,純粹自然現象。
閉花,世上沒有永遠開著的花,除非假花。
花期一過,該結果的結果了,該落下去的落下了,化作春泥更護花了。
至於遮月,那是因為有了烏雲。
明亮的月亮常常有,烏雲也常常有,有時豈止是遮月,碰上陰天,黑夜把大月亮包了餃子,遮的一星點兒亮光也不露,也是常事。
但九兒對她的美麗不感興趣,九兒感興趣的是她的外號。
蝴蝶迷見九兒追問外號的來曆,一下子有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