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一百二十七章驅彎彎
青禾攙扶著九兒下了山。
家裏人知道九兒中了邪,著急了。
老木匠連忙捉了兩隻下蛋老母雞去了飛雲浦。
他要去請七仙女驅邪。
七仙女文武雙全,主業是媒婆,副業是驅鬼解惑。
七仙女帶著法器,匆匆忙忙地進了山。
七仙女一進九兒家的院子,那些住宿的山外人沒見過山村的巫婆作法,很是稀奇,都出來看熱鬧。
七仙女帶了一個紫銅鎦金大碗,還有一隻銀色的鈴鐺。
七仙女走進了九兒家的廚房,掏出大碗,舀了一碗清水。
又在碗上擺了兩支筷子成十字型。
七仙女伸出幹癟的右手,平直地又拿起另一支筷子,在筷子的頂端,係了一個銀色的頂鐺。
七仙女全身顫抖,念了一串咒語,那頂鐺如有生命一般,被勒的拚命亂抖。
七仙女念念有詞,“陰鬼走南北,陽鬼過東西。莫要打攪人,小鬼快返回……。”
隻見那鈴鐺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猛地一拽,緩緩地又晃了一圈。
七仙女一看,有點好笑,
“原來是個來討水喝的小鬼。”
七仙女用那枯枝般的手指,醮起碗中的水朝空中彈了三下,又把一碗水潑到了門外。
七仙女大聲說,“陰鬼陽鬼,送你一碗清水。”
一碗涼水就打發走了小鬼,這小鬼窮的也太可憐了。
七仙女走後,為了防止九兒亂跑。
家人把九兒關在了屋裏,關上了窗,鎖上了門,還找了兩個人站崗。
九兒被鎖在了屋裏,有一個沙啞陰柔的聲音在她耳畔常常響起,
“從前啊!有座五指山,山上啊,有千五指庵……。”
“我要出去。”九兒的心在呻吟。
“想出就出吧!”紡線老婆婆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虛無縹緲而又真真切切。
九兒愣了,“怎麽才能出去?四麵皆牆,門窗緊閉。”
“孩子,你不用怕,重在緣份,你隻要想走,怎麽都阻擋不了你?”
九兒閉上了眼,默默地念叼著。
果然,那牆隻是虛無的陰影,一穿而過。
九兒又來到了那個小小的白茅草屋。
這是一個深夜,天上沒有一顆星星。
那些樹啊,草啊,茅屋啊,都溶在了黑沉沉的夜裏。
夜,幽靜,寂寞,一切仿佛都在沉唾。
小屋裏沒有了那一螢燈火,隻有一顆很小很小的星星懸在梁上。
九兒揉了揉眼,發現小屋空空如也。
屋裏沒有了老婆婆,沒有了紗車,也沒有了吱吱呀呀的紡紗聲。
九兒忐忑不安地走出了白草屋。
屋外纏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
她想起了老婆婆說的話,她紡的不是紗,而是人生。
難道她的人生己經完結了?九兒為有這個想法而嚇了一跳。
一層白霧猶如一張大網,悄無聲息的墜下來,把那一片燦爛絢麗的彼岸花包的嚴嚴實實。
九兒不明白,這陰沉暗黑的森林裏,漏不下一絲陽光,這花為何長的這麽多姿多彩?
九兒看到了彼岸花,伸出手去,想采一朵。
“別動,每朵彼岸花就是一個嬰兒,一個幽靈,一個生命。
那些流產的,沒有成年的嬰兒,她們的魂魄常常四處漂泊。”
那個老婆婆的聲音特別蒼老,嘶啞,
“這都是緣份,我在收留那些流浪的小精靈。
她們太弱小了,弱小的一陣微風就能把她們刮走,使她們迷失方向。
我種下她們,讓她們悄悄的長大,開出寂寞的花來。
然後,她們便有了抵卸風寒的力量。
在去投胎的路上不會被風刮走,能尋到投胎的路。”
九兒循聲尋去。
老婆婆正在彼岸花後麵種菜。
“婆婆,你怎麽不紡紗了?”
“紗紡完了。”
一陣風刮來,一片片的樹葉落了下來,好像一群蝴蝶在翩翩起舞。
老婆婆種的是一種矮矮的菜,銀色的根子,黑色的枝葉,中間有一粒葡萄大的紅色果實。
那果子好像燃燒的火焰,忽大忽小,隨風飄擺搖曳。
“這叫鬼火,是至陰之物。
長熟了,果子就可以點燃,用它當作火把。
夏天的時候,你在荒郊野外,看到螢螢燈火,便是這些小精靈們提著燈籠在走。”
老婆婆看了一眼九兒,“豐都城裏這些天來,一直缺菜。
那些鬼專家成天叫嚷潑大糞汙染環境,弄的菜都長不好了
咳,你看這菜長的,麵黃肌瘦。
我要去賣菜去了。”
老婆婆又對九兒說,“緣份己盡,陰陽懸殊,你還有餘下的人生,以後不要再來這兒了。”
老婆婆說完,九兒猛覺身子一震,人啊,白草房啊,彼岸花啊,都消失了。
九兒瞬間清醒了過來。
九兒發現自己一個人呆在了樹林裏。
樹林沒有變樣,還是陰氣沉沉,暮色四合。
仿佛這裏是一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世界。
“我怎麽會在這裏?肯定是撞邪了?”九兒驚慌失措,急忙朝外走。
密密麻麻的樹冠,你擠著我,我擠著你,擠的漏不下一米陽光。
到處是粗大黝黑的樹身,還有擁擠的荊棘。
哪兒是回去的路?
九兒正在彷徨,一抬頭,前麵出現了一棵枯柳。
幹枯的枝丫上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烏鴉。
那烏鴉和樹幹一個顏色,看上去好像一個樹瘤。
它不動,九兒絕對看不出來。
那隻烏鴉正歪著頭,瞪著黑色的小圓眼睛盯著九兒。
九兒看到,那鳥眼裏竟是一泓深泉,一下把九兒吸了進去。
九兒驚駭的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誰來救九兒呢?
這鬼地方,隻有鬼才會來。
如果有人來,肯定是中了邪或者瘋了。
但淩雲渡真真實實有一個瘋子。
那就是王天保。
九兒是撞了邪而來。
而瘋子,是為了填飽肚子而來。
這天早晨,瘋子又穿著露腳趾頭的踢倒山布鞋,腰裏別著斧頭,踏著露水而來。
這兩天,瘋子腳上長了雞眼,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貼了幾次雞眼膏,那皮,一層層地掉。
為了盡快恢複,他聽了一個走村串鄉的郎中建議,抹上風油精,再用香煙火熏。
這方法不錯,涼絲絲的,一點兒也不疼。
隻是傷口還未長好,一觸地便痛徹刺骨。
饑餓使瘋子一跛一拐地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