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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仇殺

  譚四海問,“你上我家來幹啥?”


  吳有前一愣,刮大風吃炒麵,你也張開了口。


  這明明是九兒的家,跟你連邊都沾不上,也不嫌丟人。


  但吳有前忍住了,“這不是九兒的家嗎?我來找九兒呀。”


  而譚四海,看到譚家的祖業要落在這個窮小子手裏,看著他就煩。


  他想,隻要打跑了這個窮光蛋,九兒一家會立馬軟下來。


  為了緩和尷尬,吳有前遞過來了一瓶礦泉水。


  譚四海接過礦泉水,一下摔在了地上。


  正在吳有前發愣的當兒,譚四海揮起蒲扇般的大手,一個耳光抽向了吳有前。


  這是第二次挨譚四海的打。


  譚四海邊打邊說,“滾出淩雲渡,以後再敢踏進淩雲渡一步,就打斷你的狗腿。”


  吳有前一邊招架一邊後退說,“我與九兒結婚,礙你怎麽事了?”


  “你他媽的窮光蛋,誌向那麽遠大?還來淩雲渡。”


  吳有前說,“我誌向哪兒遠大了?”


  “你追九兒,就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誌向還不遠大嗎?”


  這時,大牙子,野山雞,良滿倉正好路過,見譚四海在揍吳有前,連忙過來拉架。


  見有人來了,譚四海更加趾高氣揚,“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豬八戒背著破棉襖,要人樣沒人樣,要東西沒東西。


  爹多娘少的貨。”


  一句爹多娘少,惹惱了吳少前。


  山裏的老人常說,罵人別揭短,打人莫抽臉。


  吳有前最忌諱這句話。


  吳有前的父親吳勝利是個蔑匠,成天擺弄竹子,做成竹椅,竹筐挑到街上去賣。


  因為家貧,直到三十還沒說著對象,最後“買”了個四川媳婦。


  吳有前五歲的時候,他父親挑著竹椅去賣,走到嘠呐河邊,山洪爆發了。


  他父親被泥石流淹沒,從人間消失了。


  那四川婆娘帶著兩個幼崽過日子,上麵還有公公婆婆,日子著實艱難。


  過不了窮日子,那婆娘偷偷地走了,去了桃花塢,嫁給了一個漁民。


  那漁民是個酒蒙子。


  每天駕著小船,載著魚鷹去捉魚。


  賣了魚,便去買酒喝,喝醉了便打四川婆娘。


  半年不到,四川婆娘實在忍受不了,又逃到了梅花庵,這次嫁了個四十多歲的寡漢條子。


  這寡漢條子是個賭鬼。


  田裏苞穀收割了,還未曬幹,賭鬼低價賣了,又去了賭場。


  半個時辰不到,又輸的精光。


  那婆娘這回又忍受不住了,雖說沒有挨打,跟著賭鬼混。三天餓九頓,哪個也受不了。


  這婆娘又和一個販賣山貨的山外人走了,至於結果,不得而知。


  正在這時,大水缸和譚大海也跑過來幫忙。


  大水缸抱著吳有錢的大腿,譚四海父子一頓狂揍,邊打邊喊,


  “以後再來苞穀村,貝你一次打你一次,非打服你不可。”


  吳有前一下摔倒在地。


  譚木匠夫婦,九兒聽到動靜,連忙跑出來去扶吳有錢。


  譚四海越打越順手,“聽到沒有?和九兒斷絕關係,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吳有前剛被扶了起來,他搖搖晃晃地看了一眼九兒,

  “不行,我一定要娶九兒。”


  麵對吳有前的軟弱,譚四海更是勇猛無比,拳腳生風,

  “今天非打死你這雜種不可。”


  吳有前又在九兒的驚呼之中被打倒在地。


  吳有前又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抹了一下鼻血,睜開浮腫的眼睛,努力地朝九兒笑了一下,歪歪扭扭地走向了他的破摩托車。


  譚四海父子邊追邊叫,“今天不寫下保證書,就不讓你走,非打死你不可。”


  人啊!不作死,就不會死。


  吳有前來到了摩托車前,伸手從座墊下摸出了一把螺絲刀,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刀。


  一聲慘叫,正中譚四海肚子。


  譚大海見父親中了刀子,嚇了一跳,急忙撲過來空手奪白刃。


  老實人就這樣,平時忍辱負重,忍氣吞聲。


  可一旦老實人發了威,對方連求饒的機會也沒有。


  吳有前轉過身來,譚大海一手扶著他爹,一隻手對著吳有前亂擺,

  “哥啊,親哥啦,饒了俺爺倆吧。”


  連日的屈辱,美夢的破滅,身上的疼痛,使吳有前怒不可遏,他似乎聾了,隻是拚命地亂刺。


  譚四海倒下了,譚大海也倒下了。


  殺紅了眼的吳有前對著倒地的二人一陣亂刺。


  圍觀的人見了,嚇的紛紛朝外跑。


  九兒也驚呆了。


  譚四海父子開始還有呼救聲,漸漸地歸於了沉寂。


  譚四海父子死了。


  血,鮮紅的血,染了吳有前一身。


  吳有前也成了血人。


  大水缸本來在旁邊呐喊助威,鼓勵丈夫和兒子痛下殺手。


  沒有想到,這個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家夥,竟然痛下殺手。


  大水缸嚇的渾身哆嗦,扭轉身,晃動著肥大的身軀,撒開兩條小短腿就跑。


  大水缸左腳上長了一個雞眼,一觸地,便鑽心地疼。


  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奔跑的速度。


  跑的那叫一個快,身後竟帶動了一股小小的旋風,真叫人擔心那雙小腿會折斷。


  大水缸竄出了九兒家的院子,又越過了大槐樹,旁邊就是一道小小的懸崖。


  大水缸從懸崖上跳了下去,下麵是嘎納河。


  水麵激起一片浪花,大水缸水性不錯,在山裏長大的孩子有幾個不會鳧水?

  遊到對岸的大水缸終於逃得了性命。


  吳有前沒有去追大水缸。


  他扔掉了刀子,看了九兒一眼,淒然一笑,也不說話,跨上摩托車,又是一陣“劈裏啪啦”的震耳欲聾聲,向山下駛去。


  若幹年後,九兒還牢牢地記著這個畫麵。


  那是個傍晚,天高雲淡,沒有風。


  正在下山的日頭染滿了胭脂的紅色,一點兒也不耀眼。


  一行大雁排著人字形的隊伍,平平仄仄地飛過。


  地上的草叢裏,為了一粒漿果,一隻斑鳩正在和一隻烏鴉打架。


  路旁的電線上站滿了鳥兒,縮著頭,一動不動,好像一排定格的音符。


  ……


  大自然永遠是那麽的寧靜,祥和。


  不寧靜不祥合的恐怕隻有人類!

  吳有前騎著破摩托,風馳電掣,披一身落日的餘暉,消失在了滿是落葉的山路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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