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舍棄

  蕭豫在宮中第一時間得知夕菡平安產下皇子后，終于長長噓了一口氣，正準備親自去江南將夕菡接回宮中。此時秀女們都已經定了下來，太后也顧不得勞累，非要親力親為，劉，鄭三人不敢拂逆太后的意思，只好照辦，將選定的一百名秀女安置在琉瑛宮和琉璃宮中，以待皇上親自選拔。


  皇上哪里有這樣的閑情看別的女人，一心只想接回皇后，太后不依，說事關國體，非要蕭豫選出三十名女子為妃嬪，充盈后宮。蕭豫哭笑不得，三年前因是初選，所以人數眾多，誰知這次比上次人數還多，上次只選了十幾個，真正獲寵的也就幾個。如今到好，太后非要自己選出三十個來，真是苦惱的很。


  另一方面，夕菡因為孩子早產，身體虛弱。母子二人都需細心照料，她們也不適合在此時回宮，所以趙飛揚稟明了皇上，皇上便答應從西郊行宮回去之后便親自來接她們母子。


  蕭豫雖然答應了太后選出那些女子，但從不召幸。太后苦惱間，正遇上往西郊行宮避暑的日子。往年太后從不跟著，今年不知為何偏要跟著去，而且還帶著幾個新進的貌美秀女。那些秀女不僅容貌出眾，且各具才藝，有兩人的美貌也可比得上夕菡了，到不是別的，只是她們都年輕，好似才摘的水晶葡萄，容不得人不去多看兩眼。


  可是蕭豫的態度，著實讓太后氣惱不已，他不僅不去寵幸那些女人，身邊反而多了兩名俊美的男人。雖說歷來君王身邊不乏男寵，這并不代表君王就是好男風的斷袖之人，只是充作游戲玩樂。像那些公卿大臣的子侄們，哪個身邊沒有兩三個孌童清火？所以朝臣自然不會去管皇上的閑事。


  既然朝臣不去管，太后也拿他沒有辦法，他到樂得逍遙自在。算起來蕭豫也三十四歲了，已過了尋歡作樂的年紀，所以心里只會容納所愛。當初是維護后宮平和，所以才去寵幸別的女子，自從經過楚憐兒一事之后，心中便對夕菡懷愧，更兼當年逼走何寒衣的事，蕭豫的愧疚尤甚，又怎能再去寵愛別的女子呢？自然是一心一意等待夕菡歸來。


  遠在江南的夕菡，在夕顏的精心照料下，身體有所好轉，孩子也不再那么虛弱了。雖然孩子三個月了，卻好像兩個月不到的樣子，但還好他能吃能睡，夕顏請來最好的乳母，還有一個有經驗的婦人照顧。她自己也為人母，亦能指點一二，她的兒子趙平原已經四歲了，很喜歡到小姨身邊來玩耍，也愛逗弄小表弟。


  “小姨，表弟怎么這么小呢？我生下來的時候也這么小嗎？”平原看著熟睡的孩子，好奇的問。


  “平原，過來，不要打擾小姨休息。”沒等夕菡開口，夕顏就把平原支走了。


  夕菡笑了笑，說道：“一轉眼這孩子就這么大了，難怪我會老呢。”


  夕顏嗔怪道：“你若老了，那我又算什么？二十歲的人說自己老，父母聽了豈不要傷心？”


  夕菡抱歉一笑，卻說：“可不是老了嗎？今兒又在選秀，和那些年輕女子比起來，我也算是宮中的老人了。”


  夕顏聽她口氣，似乎有回宮的意思，畢竟一雙兒女都在宮中，何況這樣離去，恐怕也割舍不下父母。便說：“再怎么樣也不會掩蓋菡兒你的風采，對了，你還沒給孩子取名呢？是要等到回宮后讓皇上取嗎？”


  “回宮？那要等到什么時候，這孩子是我決定離開之后所生，就叫蕭離吧。”夕菡早已在心中想好這個名字，雖然念來傷感，但確是自己最傷心時所懷的孩子。她不想回到皇宮，可是不得不回，當初到底是怎樣的信念讓她毅然決定離開的呢？難道僅僅是自由？她忽然想到莫白，他被蕭豫抓起來了，不知情況如何。


  其實她在神劍山莊的時候莫白就被放出來了，他在尋找夕菡的途中，遇到了莫上桑，也遇到了何寒衣。


  何寒衣身邊多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卻不是沈夕菡。那個女人似乎對何寒衣很癡迷，一直像牛皮糖一樣的粘著他，即使何寒衣的態度再冷淡，她還是那么有興致。莫白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他緊張的看著何寒衣，但是何寒衣看不到他，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菡兒回趙家去了，她已經把我忘記了。”何寒衣淡淡的說。


  “為什么？父親，是您做的嗎？”莫白看向莫上桑。


  莫上桑不滿的嘟噥著：“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愿意的，都是這個臭書生！”


  “這是為了菡兒好。”何寒衣仍是淡淡的。


  “您知道什么才是為她好嗎？”莫白加重了語氣，“帶她遠離那該死的皇宮，帶她過想過的日子，自由的日子！”


  “莫白！”何寒衣也加重了語氣，然后稍微放緩，“夕菡今年多大了？有二十歲了，我呢？已經四十多了，她還能跟著我幾年？我足可做她的父親，而且……我一直也是這么想的，只把她……當作女兒。”他頓了一頓，沒有人說話，他繼續說道：“難道她離開皇宮，就真的自由了嗎？沈家怎么辦？別人會怎么看她？一個拋夫棄子的皇后，皇室能饒恕她，饒恕沈家嗎？她走的干脆了，從沈家到趙家，包括你們。哪一個不會受到牽連？她的余生該在怎樣的痛苦和內疚中度過？”


  寂靜，死一般的沉寂。


  “先生，小姐她……真的把您的一切，都忘了嗎？”莫白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


  “當然了，你就算不相信臭書生，你老子我的技術你還是要相信的！那丫頭全忘了，一干二凈，而且永遠都不會想起來！”莫上桑吹胡子瞪眼睛的說著。


  “那……就好。”連莫白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至少他們覺得，夕菡不會再痛苦，那么也意味著，菡兒不得不再次回到那個地方，那個該死的皇宮！


  “飄飄，我們走吧。”何寒衣摸索著抓到飄飄的手，站起身欲往外走，“有什么事的話，就用雪鴿和我聯系。”雪鴿是他們之間傳遞消息的信差，是由莫白莫羽養著的，當初夕菡被困在梁國，也是由莫羽用雪鴿通知何寒衣，讓他去救人。


  飄飄緊緊握住何寒衣的手，把他領到外面，外面陽光很好。街上也很熱鬧，過年了，所有人的臉上都漾著笑意。“我們去哪兒？”


  “去山里。”


  “好，我們走吧。”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走嗎？”


  “當然，我不是沈夕菡，我是風飄飄，我沒有孩子，沒有丈夫，我也不是皇后，而且，我喜歡你。”


  何寒衣笑了笑，任由她握住自己的手，兩人一起走了。


  莫上桑和莫白看著他們的身影，老頭子咳嗽了一聲：“咳，臭書生還真有女人緣啊！這么快就泡到一個不錯的妞兒，小子，你什么時候……”


  莫白轉身走了，他知道老頭子要說什么，自己什么時候給他帶個媳婦兒嗎？不可能了，他要一生留在小姐的身邊，他的生命里，不會再有其他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