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歡樂趣，離別苦（下）
齊帥自己一個人在房裏，長籲短歎了半天。
想去找齊語軒，但不知道說什麽。現在這種情況，連見麵都會尷尬，更別提談話了。扒著房門聽聽外麵的動靜，剛才小青好像進了齊語軒那屋，但好久也沒傳來什麽聲息。想著反正有小青陪她，總比自己過去要強，隻能按捺住好奇心坐回了書桌前。
看了看時間，再過一個小時就得去老媽那裏了，又看了看桌上的卷子，現在也沒心情寫那篇作文，忽然百無聊賴起來，隨手點起了一根煙。轉動著手裏的“相濡”，齊帥忽然發現在“相濡”的底座處，出現了一些紅色的小點點。
“嗯？”
齊帥摘下眼鏡，仔細的觀察。這些紅點非常小，就像是人皮膚上的毛孔一樣，你不去細看是根本不會發現的。說是紅色也不盡然，因為在這些小點上並沒有顏色，隻是在某個角度下通過光線的折射才隱隱透出了紅光。齊帥數了數，這樣的紅點約有三四十個，由於太小，顯得十分稀疏的樣子。
“難道是塗料的關係？”
齊帥拿了張濕紙巾，用力的擦拭了一遍，但顯然沒什麽用。這些小點依舊泛著紅光，總覺得有些詭異。
齊帥從抽屜裏翻出了自己收藏的其他幾個zio，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並沒發現同樣的情況，又上網查了一下，也沒弄出個所以然。正有些許挫敗的時候，隱約聽到齊語軒那屋的房門一響。
“出來了？”
齊帥連忙放下手裏的“相濡”，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走廊裏隱約傳來小青的腳步聲，過了不多久，又傳來了齊語軒關門的聲響。
她倆估計是聊完了，齊語軒又把門關上是什麽意思？先不管了，現在至少是出去打探的好機會。
齊帥站起身子，整了整衣領，開門出來。先在客廳裏轉了轉，然後轉到廚房，廚房裏並沒人。齊帥好整以暇的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可樂出來，接著又閑庭信步的轉到陽台，反正家裏就這麽幾個地方，小青就在陽台。
小青其實早就發現齊帥出來了，看他裝著若無其事的四處轉悠，忽然覺得好笑。很明顯就是出來找她打探消息的，非要端著個可有可無的架子，這都何苦來哉。小青促狹的故意裝作沒看見他，在陽台上把那幾件衣服收下又晾起，搞得自己很忙的樣子。
齊帥在客廳已經轉到了第三圈，看小青還在那裏不知道忙啥，也有些起急。要是她的視線能對過來，自己也能借機招手示意，現在的情況是她壓根沒往這邊看的意思。自己又不是在推磨，這第四圈再要轉起來的話，實在是覺得有點無厘頭了。
“那個……現在怎麽樣了？”齊帥硬著頭皮走進陽台，覥著老臉問到。
“沒事啊。”小青回答得挺幹脆。
“沒事？”齊帥一臉的不解。
小青放下了手裏衣服，縷了縷鬢邊的散發，反問道：“你想有啥事？”
齊帥吃了個癟。這不是廢話麽，他當然也不想有啥事啊。但問題是，就這麽輕輕鬆鬆的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也不可能啊！想到這裏，仍不死心。
“剛才的事情她跟你說了沒？”
“說了，說被你嚇得不輕。”
“然後呢？”
“然後我抱著聊了一會兒天，現在沒事了。”
……
齊帥忽然覺得氣氛很古怪，有點像是兩口子在講孩子，下意識的挪了一下位置，站遠了些。
小青也覺察到這樣講話有些別扭，看齊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是挺可憐，隻能教他。
“她開始被嚇了一跳，現在已經好多了。你那個是正常反應，換了誰也會被嚇到。反正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一兩句話逗她開心一下，這事兒不就忘了？這種事情過去就拉倒了，越提越麻煩。”
齊帥認真的聽著，越想越有道理。
先不談什麽補救，光是解釋清楚就已經是做不到的了。就好比兩口子吵架，沒有一對是因為道理講透而和好的，那些口若懸河的邏輯鬼才，最後還不是乖乖的買包買禮物？
想到這裏，齊帥由衷的給小青豎起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小青笑了，看著齊帥興衝衝的轉身回去，忽然覺得有些小小的失落。
……
回到房間，齊帥開始翻箱倒櫃。說得簡單，但要找到一件既現成又合適的馬屁工具，倒也不太容易。正翻著，房門一響，齊語軒推門進了屋。
“帥哥，準備走啦！”
“啊？”齊帥沒想到齊語軒居然會主動理他。
齊語軒指了指他書桌上的小座鍾，笑著說道：“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總不能可著飯點兒去吧。”
齊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快三點半了。
“你去客廳等我下，我換件衣服馬上走。”
“好咧，快點啊。”
見齊語軒轉身出去，齊帥忽然覺得心裏的那塊大石頭‘撲通’一下的落了地，整個人都開始活躍了起來。迅速換好了衣服，剛想出門，忽然想起了桌上的“相濡”，這隻打火機他基本是不離身的，但今天總覺得有些古怪，又回頭看了一眼。
“算了，回來再說吧。”齊帥猶豫了片刻，出了門。
……
這是齊帥帶著齊語軒第一次陪老爹吃飯。
剛進門，齊語軒就被她爺爺奶奶拉到沙發上，拿著早已準備好的水果零食一個勁兒的開始招呼起來，搞得齊帥像個透明人似的。一旁的陳以誠也不敢樂，齊楚燕倒是得意的衝他一笑，意思是說：“看出來了吧，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齊帥無奈的笑了，看著沙發上精神抖擻的父母，心裏倒是生出了一絲歉意。早知如此，悔不當初，自己早點回家認個錯，那就可以讓他們多開心幾年。時光一去不回頭啊，也不知道這樣的其樂融融還能享受多久。
忽然想起了《雁丘詞》中的一句：“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人生一世，任何情感的終點都是離別。喜劇和悲劇的區別，無非就是這最後一段寫不寫而已。既然終將離別，那麽之前的歡樂又何必讓人戀戀不舍、銘刻肺腑，這不是徒添許多傷悲嗎？忽又聯想到自己的相思之苦，心中不免淒淒慘慘戚戚起來。
轉眼看著老爹老媽那綻放的笑顏，又著實替他們高興。反正從常理來講，他們也隻能是被告別的那波，現在的開心也全都是賺到的。唉，及時行樂吧。
想到這裏，齊帥衝著陳以誠使了個眼色：“走，我們去書房偷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