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大事
屋子很安靜。
沈老太君雙目緊閉，呼吸很弱的躺在床上，平樂走到床邊掃了幾眼，替她把脈。
顧二夫人小心翼翼的問:“還有救嗎？”
平樂點點頭，抬手按住沈老太君頸部的風池穴，拿出針袋開始在沈老太君手背紮針，沈老太君睫毛一顫。
平樂把針收回針袋，凝神看著還在閉眼的沈老太君。道:“幾副苦藥灌下去就會全部好了。”
沈老太君睜開眼惡狠狠的盯著她，“你！真是不孝啊！”
平樂微抿了下嘴:“長輩不慈才會惹來今日的禍事。”
沈老太君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你曾祖母，你該對我敬孝的。”
“你親口答應要與和我斷絕關係，難道顧家要毀諾不成？”平樂淡淡的說。
她這個反應更是惹沈老太君氣惱，一副淡定不在乎的模樣，被氣到的隻有她。
沈老太君道:“你之所以做那麽多還不是因為你心中有恨，要不然你怎麽會回建陽？你回建陽就是為了報複我們顧家！”
平樂搖搖頭。
她回來的目的是查清噩夢的原因，解決噩夢還真不是特地為了報複顧家前來建陽。
“你還搖頭，你做的那件事不是報複顧家？”
“沈老太君你必須先要清楚一件事，是我剛回到建陽，你們就先來找我麻煩。”平樂說著不欲與其糾纏，便又開口道:“居然醒了就寫契書吧！”
顧二夫人疑惑的問道:“你怎麽忘記顧家所寫的契書都需要專門的紙和蓋上太君的印章？”
平樂眉目一挑，轉開話題道:“哦，那老太君用別的紙來寫契書也是沒用的了？”
“當然不是。”顧二夫人立即回到:“隻要是老太君所寫，就是有用的。”
平樂點點頭。
顧二夫人也沒再問自己的疑惑，而是憂心的看向沈老太君。
“顧錦生。”
沈老太君眼中閃著一道狠厲的光，深吸幾口氣，道:“既然你對顧家沒有絲毫的留念，巴不得趕快斷絕關係，那麽就拿其餘的紙張來寫吧。
寫契書的紙不是非得顧府的紙，現在拿別的紙來寫也可以，等著顧府印章一來，方便以後認證契書的真假蓋上印章後，你立刻出建陽。”
平樂道:“斷絕關係，也是把你我血緣關係一塊斷的，等顧府的紙張拿來後太君再寫吧。”
“你說什麽？”沈老太君狠盯著她，“你想讓建陽百姓知道我們真正的關係嗎？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同意！”
“祖母。”顧二夫人遲疑的喊了聲，說:“我把關係說了，現在的建陽百姓都知道我們和顧錦生的真正關係了。”
沈老太君一怔抬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顧二夫人。
顧二夫人道:“祖母您別生氣，我也是為了救您。”
沈老太君道:“我不生氣，我都快要氣死了，你可知這件事傳出去後對若蘅的傷害有多大？”
若蘅不再是顧家的正經嫡女對顧家傷害很大。
顧家這幾十年來人才凋零，能拿得手的人不多了，若蘅就是其中一個，還是最出色的那一位。
要不然也不會知道她不是顧家女也讓她當這個顧家女。
沈老太君眼中閃過可惜。
顧二夫人眼眸低垂含淚道:“但我也不能看著您死啊！祖母，我派去找大夫的下人遲遲沒有回來，我沒得辦法才去找顧錦生的啊！”
沈老太君惱怒的盯著她，半響道:“我的命比不上顧家的榮耀，若蘅是唯一能給顧家帶來榮耀的人，怎麽就讓你…不對…”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目光轉向一臉安靜的平樂，“是你！若不是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百姓就不會知道若蘅的真實身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善之法師說得對你就是顧家的災星，本來好好的一切都讓你毀了。”
平樂微抿了下嘴，“我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想害我就必須得讓你知道害我的代價。”
“你胡說我沒想害你！”沈老太君道。
想害她的事藏在她心裏，她怎麽可能知道，一定是胡說，一定是猜的。
平樂道:“是否想害我，老太君你心裏清楚。”
沈老太君渾身氣得發抖，平樂依舊安靜的坐著。
……
顧家大門——
顧大夫人匆匆上了馬車，帶著一群下人趕去平樂和沈老太君所在的街道上。
在馬車上看到百姓很熱鬧的討論著紀小少爺被打的事，以及顧若蘅不是顧府嫡長女的事，兩件事關聯著一個人那就是顧錦生。
顧大夫人在馬車按住了頭痛的腦袋，要是顧三老爺進牢獄的事傳出去，顧家的名聲隻會雪上加霜更加的一落千丈。
什麽讀書隻為明理？
明理到讓淪落在外的真正顧大小姐受委屈成義女進顧家？
怎麽看都是委屈那名顧家親女了。
顧大夫人深深歎了口氣，道:“這事真是胡鬧！”
要不做絕不讓她回顧家，防止事情暴露，要不就光明正大的認回，不能讓她頂著義女的名號委屈。
“這件事暴露出來，太多數的百姓不是心疼顧若蘅就是心疼顧錦生，哪會心疼白養多年人家女兒的顧家！隻會罵顧家做事竟如此無情，居然讓親生女受如此委屈。”
“夫人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糟糕，顧錦生名聲糟糕透頂，而且還是建陽的災星，百姓是不會心疼她的。”丫鬟道。
顧大夫人心裏堵著的那口氣聞言才好受些，嘴角向下彎緩緩道:“你說的沒錯，幸好她是建陽的災星。”
“大夫人看起來很不高興。”丫鬟問:“不心疼她而反罵顧家又有什麽好不開心？”
顧大夫人搖搖頭，“我想到顧錦生回來定是準備充分才回來的，這次顧家是有大難了…”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滿腹憂鬱:“我擔心顧家，當初我們對她做過那麽多事…她會不會…”
畢竟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毫無背景的人了，這一回來，還成了金小八的徒弟，要是回來找她報仇怎麽辦？
老太君隻是去帶她回來，在百姓的要求下隻能無奈趕她出建陽，她居然氣到把一大半的秘密都暴露出來。
那麽剩下的秘密她拿在手裏是想報複誰呢？
……
“怎麽下人來得那麽慢？”沈老太君聲音顫抖的看了眼安靜不出聲的平樂，問。
這個人就是個瘋子！
不對，早就瘋了，因為瘋才把她送到靜安寺。
得早點跟她斷絕關係才對。
顧二夫人道:“我也奇怪為什麽來得那麽慢。”
“還不去叫人打聽。”沈老太君滿臉惱怒吩咐。
顧二夫人忙應了一聲，看了眼身邊的丫鬟，道:“還不去？”
丫鬟臉上閃過幾分遲疑，“太君，二夫人。外麵被百姓堵著了，奴婢曾經嚐試過出去，結果是一出門他們就問奴婢裏麵的情況，堵著不讓人走。”
“怎麽敢堵著門口不讓人出去了？”沈老太君臉上露出不解看著平樂道。
顧二夫人道:“對，這群百姓到底哪來的膽子？”
平樂眸子也有不解的光流露看了眼屋子門口，漠然不語。
忽然，屋門被推開，有下人跑了進來，拱手行禮道:“太君，大夫人來了，被堵在門口進不來。”
“這群刁民怎麽還敢攔著大夫人？”顧二夫人走了幾步怒問道。
沈老太君道:“顧錦生，人已經帶著紙張和印章來了，隻是被堵在了門口，你不是很想快點和我們斷絕關係嗎？快去把人帶進來。”
這種費力不討好讓百姓心生怒意的事就由她來做就好了。
平樂起身道:“不必把人帶進來了，太君親自出去，他們定是不敢再喧嘩擁堵大門。”
沈老太君:……
“我們不出去，這屋子有桌子，紙張鋪在桌子上才好寫，出去了把紙張放在哪？放在地上嗎？”顧二夫人聽出沈老太君不想麵對百姓的想法，開口道。
平樂道:“在眾人的麵前寫下契約更好。
太君為什麽不想麵對百姓，是害怕在外麵的中年書生會問你關於顧若蘅不是顧家大小姐的事？”
沈老太君眉頭緊蹙，道:“顧若蘅是顧家真正大小姐，從來都沒有被換過，為什麽不敢麵對？是……”
她說到這裏話鋒一轉，渾濁的雙眼如鋒利的劍凝望顧二夫人，“是她撒了謊騙了你，不過她之所以撒謊也是為了一片孝心，其因可諒。”
“我撒了謊？”顧二夫人不敢相信，略有憤怒的看著沈老太君，“祖母這是給我潑髒水。”
“如果顧家的讀書隻為明理的名聲毀了，隻會被眾人拿來愚弄嘲笑，你是顧家人你認為你能逃得了嗎？
現今隻是說你撒了個謊，還是為了孝心而撒謊，眾人隻會體諒不會嘲笑你的。”
顧二夫人滿臉憤然沉默不語。
沈老太君對著平樂道:“你千算萬算想毀了顧家的聲名還是沒有成功。”
平樂道:“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是什麽意思？
沈老太君不解。
“太君，不管我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你都得在契書上寫著顧錦生與顧家所有人都斷絕關係。”平樂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道。
沈老太君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以後我定是不會讓顧家人去找你的。”
這個瘋子，完全不顧百姓對她的想法和說法，隻想打擊顧家打擊到讓人不敢去找她的麻煩。
平樂道:“如此就好。”
“無情無義，連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可以拋去，不顧及的冷血之人。”沈老太君每一句話都包含怨恨道。
“太君，我的親人在哪？”平樂聲音幽涼的問:“你說顧二夫人為了救你，憑著一片孝心才來騙我…”
她說著拍了拍衣袖頓住不說。
沈老太君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居然都這麽說了，那還有什麽親人？”平樂遠離她，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在門口望著她道。
沈老太君青紫的嘴唇動了動，笑道:“沒錯，是騙了你有血緣關係。”
“既然沒有血緣關係，就讓人把一萬兩診費送過來吧。”平樂說。
沈老太君瞪大雙眼盯著平樂，喊:“一萬兩診費？”
平樂神情自若的伸起食指搖晃了幾下，“一萬兩診費我還覺得配不起沈老太君的命呢。”
“你無恥。”沈老太君聲音高揚帶著怒火喝道。
屋外的下人聽後身子抖了抖，看了眼本來嘰嘰喳喳的百姓們頓時沒有了聲，神色各異的看著屋子門口，目光似要穿透屋子看到裏麵的情況。
“太君騙人可是不好的。”平樂道。
沈老太君氣憤一笑:“我騙你了？
你真是無恥！一萬兩診費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你怎麽不去當劫匪去搶！”
平樂道:“你認為你的命不值一萬兩嗎？”
沈老太君冷冷一笑:“如果我說我的命不值一萬兩，你會不讓我出診費嗎？”
平樂搖頭。
沈老太君道:“一萬兩銀子你休想。”
平樂道:“太君連區區一萬兩的診費都付不起，顧家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這是在炫耀她很有錢的意思嗎？！
眾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平樂，區區一萬兩怎麽說出得出口的？
沈老太君心在滴血，能說出區區一萬兩除了氣人，更有可能她真的有底氣說這些話。
畢竟傳聞她有讓人起死回生的醫術，想來有很多得病得富貴人家來找她治病，身上真的有很多錢。
這麽一個有本事的棋子本來是顧家的啊！
沈老太君一副心痛的看著平樂。
平樂道:“既然一萬兩的診費給不起，那總是得要給診費的，不然傳出去你們顧家的名聲真的要毀了。”
怎麽突然變得那麽好說話了？
沈老太君眼中閃過疑惑，平樂又道“走吧，再拖下去就得深夜才弄好了。”
沈老太君起身，丫鬟道:“太君才醒來沒多久，就要出去受了涼怎麽辦？”
沈老太君臉上露出顧慮，隨後長吸一口氣，道:“不出去，契書就在這寫。”
平樂道:“老太君還是出去吧，不然屋外等會發生大事你可全部瞧不見。”
“大事？”沈老太君迷惑的看著她，神色緊張道:“你又想對顧家做什麽？”